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嚴恆一行剛走沒多久，黎歌就到了。他走進病房的時候，陽爸爸陽媽媽已經回到出租房裏了，只有花向暖和陽昭明在。
黎歌買了一些牛奶和水果，花向暖看到他來了，趕緊拿個凳子讓他坐下。他走到床前，向陽昭明打招呼，說道：“陽醫生，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黎歌。”陽昭明毫不遲疑地說道。
“向暖，他認得我，一眼就認出我來了。”黎歌開心地說道。
“暖暖說晚上黎歌會過來。我一猜你就是黎歌。”陽昭明又說道。
聽到這裏，黎歌眼中閃着的光又黯淡了，他想到昔日風光無限的引進人才陽醫生，如今躺在床上像個孩子一樣，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花向暖看出黎歌的心事了，說道：“路總是要一步一步走，沒關係的，會一天一天好起來的。至少對於最近發生的事情，他還是能記住的。”
黎歌點點頭，又對陽昭明說道：“陽醫生，你之前是一個骨科醫生，很厲害的醫生，幾年前，向暖出車禍了，就是你幫她做的手術。那天，手術做了好幾個小時，醒來后，她就像你現在這樣躺在床上，也是因為這場手術，你才認識了向暖。我記得有一次我到你辦公室諮詢向暖的病情，那個時候你還問我是不是向暖的男朋友，如今回憶起來，應該是那個時候你的心裏已經對這個女孩子感興趣了，只是當時還沒認識到，不然，一個醫生為什麼要問她報了什麼學校之類的話題呢。”
“向暖的男朋友”這幾個字對陽昭明產生了一定的刺激，他腦海中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對黎歌說道：“你能再說得詳細一點嗎？”
“我過去找你的時候，你正在寫病歷，那種台式的電腦。你讓我坐在你旁邊，你當時穿着白大褂。”他說道。
陽昭明努力回憶，始終沒有想起來，但是他總感覺有點熟悉，突然他說道：“暖暖說過，你不是她男朋友，她說你和她是男閨蜜，是一種超越性別的友誼。”
聽到“男閨蜜”這個詞，花向暖突然激動地說：“陽陽，你怎麼知道我說過這句話？我從來沒對你說過黎歌是我男閨蜜這個詞，你從哪裏聽來的？你能不能好好想想？”
黎歌也來勁了，他故意刺激道：“陽醫生，你是不是偷聽向暖和別人講話了？”
這個時候，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在陽昭明的腦海中浮現，病房的門，花向暖的聲音，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黎歌這樣的男朋友”，削蘋果，他想啊想，還只是一些碎片。花向暖着急地問：“陽陽，你要是想到了什麼就說出來，也許我們可以幫你，哪怕只是一個畫面。”
陽昭明就把腦海中浮現的幾個畫面說了出來。花向暖努力回憶，黎歌也幫忙還原，過了一會兒，花向暖想起來了，她說道：“我知道了，我住院的時候，有一次肇事者的丈夫來醫院看我，當時黎歌也在，後來黎歌跟那個人走了，之後我媽一邊給我削蘋果一邊說，要是我能找到黎歌這樣的男朋友，她就滿意了。我就跟我媽解釋，男女之間關係好並不一定是男女關係，黎歌是我的男閨蜜，這是一種超越性別的友誼。為了轉移我媽的注意力，我還說她，像黎歌這麼優秀的男生，可能已經有女朋友了。”
“你和你媽說這些的時候，陽醫生也在，他聽到了。”黎歌補充道。
“不，當時病房裏只有我和我媽兩個人啊。”花向暖辯解道。
“聽到不一定在病房裏，你們白天一般不關房門，陽醫生可能當時就站在門外，病房的門隔音效果很差，何況還裂着縫呢。就算現在，我出去，也能聽到你們的對話呀。”黎歌解釋道。
“怪不得他說有個門的影子，其實他就站在門外。”花向暖恍然大悟。
黎歌調侃道：“陽醫生，你怎麼還偷聽別人講話呢？”
陽昭明聽他們剛才分析這麼多，腦子裏的畫面漸漸能夠連貫起來，他說道：“我沒有偷聽別人講話，那是暖暖，不是別人。”
“好好好，你有理，至少今天很有收穫，又能想起來一點東西，黎歌，謝謝你啊。”花向暖開心地說道。
“收穫是挺大的，還知道了什麼叫‘隔牆有耳’，陽醫生，你以後叫陽耳朵吧。”黎歌笑着說道。
黎歌又問了下車禍發生的經過，花向暖講了陽昭明看到路人過馬路快要暈倒的時候，為了救她挺身而出，自己被車撞飛了的經過。聽到路人快要暈倒，黎歌突然想起了王瓔璣，不過他沒聽王瓔璣講過有人為了救她被車撞飛，應該不是她。他又問花向暖接下來怎麼辦。
花向暖說她已經跟學校申請了休學，暫時現在這裏照顧陽昭明，他的教職工作也中止了，看後續情況。
這時，黎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向暖，你有沒有想過問一下專業領域的東西，試試陽醫生能不能想起來？”
“沒有，醫生建議我們多給他講從來的生活，沒說什麼專業領域的東西，你指的是醫學嗎？”
“對的，你看哈，一個人學會了騎自行車，基本上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哪怕失憶。也許，陽醫生只是忘記了人和事，並沒有忘記他學的東西。要不然，咱們試試？”黎歌問道。
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眼下也沒有更好的方式了。花向暖點點頭。
黎歌上網找了一篇陽昭明的論文，自己先從前往後看一遍，發現真的是隔行如隔山，簡直就是天書，不過他還是耐着性子，理出要點，然後試着和陽昭明談論這篇論文。
他的猜測並沒有錯，陽昭明確實記得很多醫學方面的東西。現在是黎歌比較吃力了。
花向暖說：“沒事，我有他導師的電話，我來跟他聯繫。黎歌，謝謝你啊，為我們找到了新的突破點。今天也比較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也行，估計你們還要在這裏待挺久的，等有空了我再來看你們。”黎歌說完就回去了。
花向暖拿出手機，撥通了嚴恆的電話。
嚴恆一看是花向暖來電，趕緊問道：“向暖，昭明出什麼問題了嗎？”
“嚴教授，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您。是這樣的，我們無意間發現昭明還記得很多專業知識，但是我也不懂。能不能請您以後有空了跟他通通電話，多聊點醫學上的東西，也許能夠刺激他的回憶呢。”花向暖說道。
“這倒是很新奇啊，不用客氣，我這會兒就空，你把電話給他，我來跟他聊。”嚴恆說道。
花向暖把電話拿到陽昭明耳邊，又擔心不方便，她打開了外音。只聽那頭嚴教授說道：“昭明，我是嚴恆，你知道人體有多少塊骨頭嗎？”
“206塊，分為軀幹骨、顱骨、上肢骨、下肢骨。”陽昭明毫不遲疑地答道。
如此反應迅速，回答準確，嚴恆有點難以相信，明明幾個小時前見面的時候，他什麼都不記得，一個人也沒認出來，聊了半天什麼都想不起來。他繼續問了幾個更複雜一點的問題，陽昭明全部都答出來了。
最後，嚴恆對花向暖說道：“向暖，這種情況太罕見了，我明天聯繫一下華城中心人民醫院的神經科專家，再找一下權威的教授，一起過去看看昭明。”
“好的，謝謝嚴教授，麻煩您了。”花向暖說道。
“沒事，看來只有你和學術是刻在他骨子裏的東西，這小子，美人和專業是他的命啊。你們早點休息吧。”嚴恆感慨道。
花向暖心裏也很驚訝，一個看起來跟個三歲小孩一樣的男人，竟然記得那麼多複雜的學術問題，他的腦子裏現在到底怎麼樣？怎麼會把人和事忘個精光呢？不過，她還是誇讚道：“陽陽好棒，即使到了現在，還是個學術小能手，是個了不起的醫生。”
陽昭明被誇得很開心，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好像從盒子裏拿東西出來一樣，他問什麼，我就打開對應的盒子，告訴他是什麼。但是，你要我現在再回頭想想那些東西，好像又記不得了。”
“那就不想了，明天嚴教授會帶幾個專家來看你，說不定你是一個學術奇迹呢，也許很快就好起來了。要對自己有信心哦！”她鼓勵道。
“暖暖，你真好。我什麼都不記得，只能躺在這裏，你還對我不離不棄的。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他深情地說道。
“你說哪裏去了，我們倆是暖陽cp啊，我們倆在一起，就是溫暖的陽光。我相信，今天如果我們倆換個位置，你也會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在我眼裏，你是世界上最帥氣最有才最性感的男人。”她望着他的眼睛說道。
“那你願意嫁給這樣的男人嗎？”他問道。
她伸出手，晃晃那顆鑽戒，說道：“傻瓜，你忘記啦，我已經答應你了。”
陽昭明的眼睛閃着淚光，說道：“暖暖，答應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嗎？”
“好，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暖陽永遠在一起，我們要做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夫妻，不羨鴛鴦也不羨仙。那你答應我，要快點好起來，好不好？”她溫柔地說道。
“好，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