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少女變成媽
到了地方,後世的火車站遠沒有現世繁華,但是從人煙稀少的山村突然來到都市,無論是顧留白還是顧明容,都有些不適應。
顧明容拎着一個小布包,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畏縮地站在顧留白的身後。
“媽……姐姐,我們現在去哪兒?”怯怯的,帶着微微的顫音。
顧留白向周圍掃了掃,在一個報亭前停下。
在攤子上挑挑揀揀,抽出最近的一版報紙,一邊翻閱着報紙,一邊和報亭里的大叔搭上話。
十幾分鐘過去了,顧明容一直站在她的身後,等得有些焦急,她不清楚,不就一份報紙而已,至於要和攤主聊天聊這麼久的嗎?
心中的煩躁越積越多,終於快要到臨界點的時候,顧留白買了份報紙,和攤主的交談也結束了。
“姐?”顧明容蹲在地上,可憐兮兮地看着她,樣子有些慘。
顧留白笑笑,拉着她起來,十三歲,確實還是個小孩子。
“走吧。”她接過顧明容手中的行李。
“去哪兒?”顧明容揪着顧留白的衣服不放,生怕自己被丟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顧留白笑而不語,用手指在報紙上點點。
深灰色的報紙透着股油墨的香氣,被顧留白所指的地方,赫然是當地發生的好人好事。
“台豐區?”
“對。”
顧留白不是無的放矢,而是在和攤主交談后,深思熟慮后選擇了這裏。
這個地區百分之七十是京市本地人,外來人口數量不多,但基本都能穩定下來,由此可見,這一塊在管理上,還是比較令人滿意的,而且還不排外。
再一個,就是顧明容之後上學,這裏要方便一點。
家家挨個問過去,終於在問到第五家的時候,有一位老人願意把房子租給她們。
一個帶院子的四合院,除了老人住的正屋,東邊放了雜物,西邊空出來的一間屋子,正好可以讓她們兩人住下。
交談中,顧留白基本摸清了老人的底細。
老人叫梁雅寧,是這個年代裏的高知分子,年輕的時候丈夫因為犯了某些原則上的問題,在大會上被打倒了。
之後就一直孤身一人,直到幾年前丈夫的問題被平反,她也得以住回曾經的,屬於她和丈夫兩人的四合院中。
可惜物是人非。
因為顧留白和顧明容的到來,讓這個沉寂很久的小院也熱鬧了起來。
此時她正彎着腰,在水池子邊洗菜。
“妹子,你前天問我的事,我打聽到了。”老人拄着拐杖,在青石板上點點,語氣中透着擔憂:“最捷徑的辦法,你得先去婦聯那裏拿到證明,不過我可聽說了,你想……”
“梁嬸,等一下。”顧留白打斷了梁老太的話,將洗乾淨的青菜遞給顧明容,示意着讓她去廚房做飯。
其實也算是刻意避開顧明容。
或許是才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現在的顧明容很沒有安全感,她怕梁嬸說的嚴重了,會胡思亂想。
“嬸兒,您繼續說。”臉上掛着歉意的笑容。
梁老太看着顧明容天真無邪的背影,忽然知道顧留白為什麼會這樣做了。
那可是個好孩子!
“我打聽到了,你要想落這個戶籍,那可比登天還難!”
“難?那我也得做!”顧留白斬釘截鐵地回答:“梁嬸,您把您了解到的情況都告訴我,我先去試一試,不行嘛,那就再換一種方式好了!”
許是被顧留白的執著打動了,梁老太勸退的話也不講,反而盡心儘力地想辦法幫她解決問題。
拎着幾樣糕點,顧留白在傍晚的時候敲開了婦聯副主席王悅的家門。
“誰呀?”一個男人探着頭,見顧留白站在門口,讓她進去了。
“小悅,找你的。”男人說完就站在門口,也不進去。
“王主席,您好,我叫顧芬。”顧留白趁機打量了對方一眼,女人板着一張臉,眉眼間帶着不耐,身上還有種屬於上位者帶來的壓迫感。
這讓顧留白想到了公司的張總。
“什麼事?”王悅語氣生硬,沒有半點兒對待人民群眾的溫柔和煦。
“是這樣的。”顧留白絕了和對方套近乎,兜圈子的心,言簡意賅道:“我發現咱們的婦聯,有些工作還是沒有做到位。”
王悅目光似是一道利箭,盯着顧留白的臉看:“說吧,希望你是實事求是,不然……”
語氣中的威壓顯而易見。
“咱們婦聯在宣傳工作這一方面,還有些漏洞。咱們只宣傳了婦科疾病的預防和控制,而且只針對的是女性。”顧留白停住了話頭,給了對方一個可以遐想的空間。
“其實有科學證明,女性的很多生理疾病,完全是由男性不講究衛生等因素造成的。”
顧留白點到為止,再不肯開口說一句話。
看着王悅若有所思的樣子,她把自己帶來的糕點拆開:“聽說咱們婦聯馬上就要換屆了,王主席高升的時候,還望能過來沾沾喜氣。”
她笑盈盈地說著,眼尾掃到牆上掛着的時鐘:“哎呦,天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去給女兒做飯,王主席,那我就先走了。”
顧留白起身經過男人的時候,對方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幾眼。
在她走後,男人眼中閃過玩味的光芒。
“覺得如何?”王悅用指尖輕輕點點桌子上顧留白帶來的糕點,臉上的冷凝消失。
男人輕笑一聲:“是個聰明的。”
“就是聰明才覺得棘手,所圖甚大啊!”語氣中帶着些許的悵然。
“我倒不這樣覺得!”男人從屁股底下拿出一沓紙出來,正是剛才顧留白離開時,沒有帶走的東西。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手寫的雋秀小字,一點兒都看不出是來自女人之手。
“你看看!”
王悅不明所以,翻了幾頁后,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什麼婦女宣傳,只不過是拋磚引玉的那塊磚罷了,真正要說的,是自己手裏拿着的東西。
男人看她翻到了最後,從裏面抽出一張戶籍出來。
“怎麼樣?現在還覺得對方所圖甚大?!”不等她回答,頗為感觸地說道:“這戶籍上寫的是坪全村,你和我從前可曾聽過這個地方?沒有吧!”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可你看人家這做派,根本就看不出是從農村裡出來的,此女日後,或許另有一番作為!”
王悅扭頭盯着男人看,這還是第一次從對方口中,聽到對一個女人有如此高的評價。
“我知道了。”王悅點點頭:“其實你是想點我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覺得我態度不好嘛,你完全可以直說呀!”
男人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霎時消失,擺手道:“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