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沉睡的李四

0001 沉睡的李四

清晨,張逸沒jīng打采地走進椿樹小區。

夜班一族,每逢這個時候都會有種淡淡的憂傷,尤其是看見那些晨練老頭老太的時候,只感覺他們旺盛的生命力將自己秒殺了。

今天卻有些奇怪,小區花園裏竟然沒有一個晨練的老人。

“也許是要下雨吧?”張逸仰望碧空,萬里無雲。

他沒工夫多想,穿過花園,往自己的廉租地下室走去。

拐過樓角,張逸突然感覺到一股威嚴之氣,撲面而來。

一輛藍白相間伊蘭特jǐng車竟堵在自家單元門口,旁邊還有一輛大號的999救護車。

老太太們手裏拿着跳舞專用的摺扇聚在周圍,探頭張望。早起的上班族路過也想打聽,可無奈都是趕時間的主兒,不敢久留,犯不上為好奇心賠上工資。

“這年頭,劫難無處不在啊……”張逸背着黑sè的雙肩背,身着雜牌醬油運動服愣愣走了過去。

王大媽是老年晨練隊隊長,臉上畫著兩抹子大腮紅,此時不巧轉頭,當即便識出了這個身影,只見她眼疾手快,趕緊衝著jǐng車招呼:“民jǐng同志,就是他!!”

王大媽的好嗓門兒那是相當的轟動,直接讓所有圍觀群眾的目光都投向無辜的張逸。

張逸一個機靈,被突然xìng圍觀一刺激,jīng神也立馬就抖擻起來了——王大媽好樣的。

一男一女,兩位身着黑sèjǐng服的我jǐng戰士向張逸走來,面sè嚴峻。這讓張逸心中瞬間過了一下這輩子干過的壞事。

8歲用放大鏡在太陽底下燙螞蟻;1o歲拿蜘蛛玩具往女孩衣服里塞;12歲逃課去連局域網都沒有的網吧玩單機;16歲現了可以用BT彗星下載一些奇怪的電影;18歲高考失利,最後被調劑進了醫科大學的護理專業……

細數完這些罪過後,張逸十分自信地肯定了自己——為人相當之正派。

於是,他面對兩位人民jǐng察,也便挺直了腰板,儘管他值了一晚上夜班,也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大清早頹廢的樣子,特別是那位年輕女jǐng。

只見那女jǐng眉頭緊蹙,白皙的面容上兩抹柳黛微微揚起。

儘管她看上去漂亮,可看張逸的眼神貌似很有敵意,貌似這就是jǐng員同志的職業病。

張逸心知人民jǐng察火眼金睛,公正嚴明,只衝女jǐng一笑,一副陽光好少年的樣子。

女jǐng輕哼了一聲,沖旁邊的男jǐng擺了擺頭。

男jǐng咳了一聲,抱着文件夾信步前來,伸出右手。

“是張逸么?地下2室的張逸?”

“沒錯是我。”張逸與之握手,稍微琢磨了一下,當務之急是撇清關係,便開口道,“我連班的時候都住醫院,只有連休的時候才回來住,如果你們在我房間裏現任何奇怪的東西,那絕對是我室友的!!”

“你室友?”男jǐng思索了一下,而後問道,“你對他了解多少?”

“這個……”張逸撓着頭嘟囔道,“戴眼鏡,宅,一個星期出一次門,最近半年貌似開始掉頭了……就這些。”

“你再想想吧。”男jǐng皺眉道,“一起住一年多了,不可能連姓名都不知道吧?”

“真的不知道。”張逸搖了搖頭,問道,“那兄弟怎麼了?我早就覺得他不對!成天抱着電腦,還不讓我看屏幕,是不是網絡毒梟!”

“還在調查。”男民jǐng口氣凝重,“我們唯一知道的是——他睡著了。”

“……”張逸面sè疑惑,“您真幽默,我有點兒跟不上。”

此時,女jǐng終於走了過來,壓了壓jǐng帽,略顯高傲,她注視着張逸說道:

“他是永遠睡著了。”

“……什麼意思?”張逸十分不解。

正說著,單元門口,兩個白大褂抬着擔架出現,表情有些吃力,鎮定地將一個微微胖,身着破了洞的白背心,睡相泰然的傢伙運上救護車。

張逸看得清楚,正是那個眼鏡室友無疑。

面對此景,他立刻喜笑顏開:“嗯,我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這兩天我都在醫院。”

“我們會去調查的。”女jǐng輕哼一聲,看張逸的表情貌似有些不滿,隨後將一張名片遞給他,“現場我們已經檢查過了,房間裏的東西不要亂動,你先休息,清醒了我們再來問詢。”

張逸鄭重其事地伸出雙手接過名片,上面藍sè的jǐng徽光芒四shè,“薊京市刑偵總隊”的大字赫赫生威,底下是女jǐng的名號——

顏菲,jǐng司。

張逸抬眼盯着她肩標上的四角星花笑道:“是刑jǐng大姐啊,王大媽說錯了。”

“誰是你大姐了?”女jǐng又是眉頭一皺,下意識地埋怨道。

男jǐng好像很清楚女jǐng的脾氣,匆匆往張逸身前一攔:“這樣,你先回去休息。你剛值了夜班回來,等jīng神好了再給我們打電話。”

張逸點點頭,實在憋不住,便打探道:“我室友到底怎麼了?”

“第三例了。”顏菲微微輕嘆,“一睡不起,一個月內的第三例了。”

“什麼?”張逸聽得有些慌了。

男jǐng連忙推着張逸往回走去:“先回去休息,以後再說。”

張逸木木應了,貌似奇怪的事情生在自己身邊了。

救護車鳴笛響起,向外倒車。

張逸有些反應不及,在鄰居大媽們奇異的目光下,匆匆下樓,掏出鑰匙。

只見脆弱的鎖扣已經無影無蹤,門鎖那裏像是被什麼東西砸爛了。

人民jǐng察作風硬朗,張逸只得無奈推門,心中盤算着這鎖得讓他們賠多少錢。

房內,佈置基本沒什麼改變,室友的單人床上還留有明顯躺過的凹痕,彷彿yīn魂不散。

張逸注意到,他的電腦被搬走了,書桌空空如也,只有那一杯不知道泡了多久的綠茶。

他有些奇怪,如果室友生了什麼病,或者中毒的話,為什麼不拿走床單碗筷杯子調查,偏偏要搬電腦走?人民jǐng察的思維也太跳躍了吧。

他無意琢磨刑偵人員的心思,匆匆脫下衣物,步入狹小而又老舊的浴室,儘管籠頭破舊,牆壁上的瓷磚都掉了大半,沖澡活動卻依然是張逸每rì最為享受的時刻。

隆隆的溫水洗去疲憊和福爾馬林的味道后,他終於舒舒服服地撲到了自己的床上。

剛躺下沒多久,便又聽到了清晰的敲門聲。

張逸不耐煩地問道:“誰啊?不是說好了讓我睡覺的么?”

“您好!快遞!”

快遞二字傳入張逸耳中,着實讓他虎軀一震。

世人皆知,城管、快遞乃是天朝兩大神秘組織,今天勉強算是碰全了。

若是沒訂快遞,又有快遞自動上門,其險境無異於被FBI包圍。

張逸很是jǐng惕,邊穿衣邊問道:“我沒快遞,搞錯了吧?”

門外,快遞員那深邃的聲音幽幽飄來:“地下2室……沒錯啊,李四是住這裏么?”

“李四?”張逸一拍腦袋,突然想起來,他以前好像幫室友收過一次快遞,上面模模糊糊的名字好像就是李四,他以為這是個假名,就沒當回事。

他穿好衣服,匆匆開門。

快遞兄弟那和善的笑容讓人如沐netbsp;“您好!請簽收!”快遞員遞來了一個不大的包裹。

張逸回頭看了看室友空空的床,長嘆了一口氣,心想那可憐的孩子,臨走都賠了個快遞,同時,他口中不忘問道:“不是貨到付款吧?”

“不是的,件地址也是這裏!”快遞員笑得更燦爛,“有個戴眼鏡的禿子大哥叫我來取的,說四天以後再送回來,他要不在,就交給一個方臉漢子。”

“我說了多少次了……”張逸緩緩抬手,指着自己的腦袋,面sè猙獰,“看清楚,人家這叫國字臉,看過《天龍八部》么?喬峰就是國字臉好么?”

“呵呵,大哥您真逗。”

“……”張逸滿心疑惑,懶得在臉型上糾纏,快簽收。

快遞員完成任務,又像一股net風一樣飄走了。

張逸撞上房門,將包裹放在桌上,而後連忙搬來幾個箱子將門堵住。

此時,他才敢表現出自己的驚訝。

一口涼氣提了上來,心中有些毛。

他彷彿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這位李四大哥,下的是什麼棋啊……

四天前,室友出了一份寄給他本人的包裹。

還特意說明,他本人不在的話,給張逸。

現在的快遞員圖省事兒,一般有人簽就放貨,這種特意提示別人代收的行為,反倒有些畫蛇添足。

除非……這位李四大哥很清楚——

自己可能永遠收不到這個包裹了。

張逸越想越毛。

是該老老實實地將包裹給刑jǐng同志,做個好少年;還是偷偷打開,一探究竟?

他與李四兄弟交情不深,也沒見過李四有什麼朋友,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恐怕就是他李四最親近的人了。

“莫非是遺產……”張四心中暗暗打鼓,李四一年多來連內褲都只有兩條輪流穿,這傢伙真的有遺產么?

隨後,他又多想了一步。

先,李四說明過,這個東西可以交給自己,也就是說,他在暗示自己可以打開。

其次,即便打開包裹。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自己再趕緊交給刑jǐng同志就對了,也不是什麼罪名。

想到此,他的好奇心贏了。

張逸火從抽屜里找出剪刀,默默地剪開封印包裹的膠帶,心中滿是說不清的期待。

撕開外包裝,只見裏面塞滿了舊報紙,想必這裏面的東西很脆弱。

張逸又不得不一層層剝開舊報紙。

剝到最後,是一個正方形,透明的扁片盒子,裏面有一個圓形的盤狀物。

根據張逸豐富的經驗,他可以斷定——這是一張光盤。

“這傢伙費這麼大勁……就給咱一張光盤?”張逸自言自語道,“除非……”

想到此,他又是一個寒顫。

之前的猜測,基本可以確定了。

李四兄弟知道自己可能會掛掉,不過做了兩手準備。

如果自己沒掛掉,那麼自己就會簽收這個包裹,什麼都沒生過,大家繼續過rì子。

只有李四掛掉了,張逸才有機會打開包裹,獲得光盤。

這種好奇的誘惑,幾乎沒人能夠抵擋。

還是那句話,如果光盤裏是什麼奇怪的東西,那再交給刑jǐng同志也不遲。

張逸從迷你冰箱裏抄了排“喜樂rǔ酸菌”,人家加班喝紅牛、雀巢、麥斯威爾,張逸卻是偏獨愛喜樂,從小這玩意兒就能給他帶來無盡的力量。

他抽出筆記本電腦,熟練地接上電源。

龜開機的功夫,他一口一罐,幹了三瓶喜樂,總算挨過了困勁兒。

張逸沉了口氣,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將光盤塞進光驅。

“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兄弟你以死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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