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天牢
陰冷潮濕的天牢裏只有一縷微弱的光透過牆壁上方的縫隙照射進來。
空氣中瀰漫著發霉的氣息,周圍寂靜的可怕,壓抑又絕望。
在這裏,關押的無不是罪大惡極的人,等待他們是死刑。
他們帶着腳鐐和手鐐,穿着囚衣坐靠在牆邊,眼神空洞,即使有人從牢門前經過,也沒有半點反應。
江婠收回視線,腦海里還總是浮現囚犯們一張張麻木的神情。像是積極掙扎后的絕望,只能等待死亡的降臨。
不久,江婠和北瑾川隨着獄卒來到一個牢房門前。
“大人,到了。”
獄卒恭敬的牢門打開,退到一邊。
江婠看着裏面的人沉默了。
這才不過數天,丁貴栓彷彿老了十幾歲一樣,滿臉頹廢,身上亂糟糟的,原本就瘦小的身子更加瘦弱。
囚服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下巴瘦的更尖了,眼睛像是要冒出來一樣。
江婠站在他面前,潔白的衣衫彷彿與這裏格格不入。丁貴栓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僵硬的抬起脖子。
“我沒想到你竟然會真的放棄了你的兒子。”
丁貴栓空洞的眼睛有些躲閃,他蠕動乾裂的嘴唇。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聲音有些嘶啞。
江婠負手在牢房裏踱步走了走,看了一眼被關在隔壁的丁華才,笑了笑。
“像你這樣溺愛兒子的人又怎麼可能讓丁家的香火就此斷送。”
丁貴栓根本不敢看少年那雙清澈的眼眸,彷彿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無處遁形。
“你寧可讓唯一的背上莫須有的罪名,也不願意供出幕後之人,除非…”
江婠頓了頓,看着丁貴栓慌亂的神色,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丁貴栓以及另一邊牢房裏他的兒子丁華才聽見。
“丁華才不是你唯一的兒子。”
“你用丁華才的命換你那個藏在外面的兒子的命。!”
丁貴栓聽到這話像是突然發瘋了一樣,“不,不是這樣的。”他整個人變得癲狂,像是陷入痛苦中,嘴裏不斷重複着一句話。
而在另一邊的丁華才聽到這話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抓着牢門,一臉不可置信。
“不可能,我是我爹唯一的兒子!他不可能還有別的孩子,那個賤人的孩子我明明已經毒死了,不可能還活着!”
他抓着牢門歇斯底里的喊着,眼睛裏充滿了紅血絲。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丁貴栓終於停止了癲狂,他顫顫巍巍的爬起來,搖晃着身子緩緩走到丁華才那邊,目眥欲裂的恨不得衝過去打他。
“逆子,原來是你害得耀兒差點死去,你這個孽障!你這是要絕我丁家的后呀!”
牢獄裏,父子倆反目成仇,相互破口大罵,那不是有牢門隔着,他們早就衝過去撕打對方。
猜測已經得到了證實,江婠也沒必要留在這裏看他們狗咬狗的戲碼。
北瑾川面色平淡,似乎對真相一點也不意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挑了挑眉,嗤笑。
“知道了又怎樣?不過是一枚棄子,無論真相是怎樣的,結果都是這樣。”
江婠突然沉默了,她明白齊王的意思,就算陛下知道幕後主使是慶王也只會止步於丁華才。
許久的沉默。
北瑾川忽然拉着少年的手往外走,他側眸看到少年雙漂亮的眼眸泛着疑惑。
輕笑道。
“不是還有一件事嗎?怎麼不去確認?”
江婠看着北瑾川俊美的臉上勾着的笑意,恍了神,連忙避開視線。
北瑾川看到少年白皙的耳根泛着淡淡的粉,心情愉悅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剛才壓抑煩躁的情緒一掃而空。
他們來到另一個牢房裏,這裏面關押這數十個人,丁家上下除了丁貴栓父子都在這裏。
江婠看着一個男子蜷縮在一個角落,果不其然看到他的右手虎口間有一顆大痣。
她走到那個男子面前,手裏拿着一張人皮面具居高臨的看着他。
“我們又見面了。”
那男子看到江婠手上的東西突然陰森森的大笑起來。
等他笑累了,靠在牆角,一點也不害怕,
“還是被你發現了,不過發現了又能怎麼樣,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他挑釁的看着江婠,眼睛盯着面前漂亮的少年,臉上露出猥瑣又痴迷的表情。
“這樣的少年玩…唔…”
他剛開口,北瑾川眼疾手快的捂住江婠的耳朵,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那男子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嘴角滲出血漬,吐出一口血裏面還有幾顆牙齒。
江婠抬頭眨巴着眼睛看着北瑾川。
北瑾川低頭看着被摁在懷裏的少年,喉結滾動,啞着嗓音。“臟。”
江婠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還沒有問完。
她眉眼彎彎,看着北瑾川很真誠的說了聲謝謝。
北瑾川的心微慢了兩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
他年少時便上了戰場,經歷了最殘酷的黑暗,深知人性醜陋,也看過許多罪惡。
可能是下意識的,又或許是不想讓少年乾淨的眼眸染上污穢。
北瑾川站在少年身側,謹惕的看着男人。
“你到底還藏着什麼秘密?為何要戴着人皮面具?”
男子只是用手指擦了擦嘴角邊的血,看着江婠冷冷笑了。
他神情癲狂,看着江婠的視線沒有絲毫收斂,反而越發露骨。
“你猜呀。”
北瑾川面色陰冷,要不是被少年拽住衣角,他指定忍不住上去再給他兩腳。
他剛說完,突然唇色發黑,倒在地上,兩腳一抽,就死了。
北瑾川上前探了鼻息,沖江婠搖搖頭。
江婠臉色凝重,有什麼事情超出了預料。
她沒想到那男子嘴巴里還藏着毒,竟然到死也不願意透露一句。
這下事情有些麻煩了。
他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走在大街上,江婠依舊心神不寧。也不知道北瑾川什麼時候買的一把糖葫蘆,像變戲法一樣遞到江婠面前。
江婠神色一愣,看着北瑾川又看了眼面前的一把糖葫蘆,確認自己沒眼花後有些頭疼,只覺的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
北瑾川乾咳了一聲,別開了眼。
“剛在路過順手買的,太多了本王吃不下就給你吃了。”
在內心無數次嘆氣后,她無奈的接過糖葫蘆,看着手上又是一大把的糖葫蘆,江婠不僅感覺手上沉甸甸的,心裏也沉甸甸的。
雖然吧她也知道齊王這是變法子哄她開心,但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得找機會和齊王說清楚。
可當她抬眸看見某人嘴角上揚,到嘴邊的話默默咽下去。
罷了,你老人家開心就好。
江婠就這樣揣着一大把糖葫蘆在街上走着,引的路過兒童羨慕目光。
快到齊王府時,街邊一個乞討的婦人帶着一個小男孩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她,那天在永善堂前救的婦人,還有那個小男孩。
她們周圍圍着三兩個人,路人對他們母子搖頭嘆息。
“哎,也是個苦命的人。”
“聽說她被她婆家趕出來了,真是個可憐的女人。”
“我還聽說,那個酒鬼本來在皇城窮的找不到媳婦,嘿你才怎麼著,他去了一趟外地就抱了個媳婦回來…”
路人小聲議論,偶爾有同情者也會丟幾個碎銀兩到碗裏。
女人就會拚命磕頭,嘴裏念叨着“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