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是你長了張會騙人的臉
溫昭年循聲低頭,正好對上了栗棠言那雙澄澈的眼睛。
像是為了刻意表現出我很兇的假象,她皺起眉頭,臉頰也微微鼓着。
然而這一系列反應在溫昭年看來卻是毫無半點威懾力。
就她這樣,別說玩。
進去不被人吊起來烤着吃就已經不錯了。
跟只松鼠似的,只會讓人想捏住那鼓鼓的兩頰,逼得它挨個把藏着的堅果一粒粒都吐出來。
溫昭年沒理會她的埋怨,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擦身而過的同時,除卻那縈繞於鼻息間尚未消散的皂香外,就是栗棠言還來不及捕捉到的那瞬息即變唇角勾起的弧度:「等會跟緊點,走丟了我可不負責讓服務台找廣播喊你。」
「...溫昭年,你罵誰呢?!」
終於,就在溫昭年邁着長腿快走上台階的時候,就聽見身後傳來栗棠言氣急敗壞卻因為小跑過來帶着點小喘的聲音。
聞言,溫昭年停住腳步看了眼手上的腕錶,眉間輕輕一挑:
15秒,還算沒那麼遲鈍了。
*
會所的負責人張大仁知道溫昭年兩人今晚會過來詢問情況,所以早早就在辦公室里等着。
等兩人一進來,起身相迎的同時,臉上也掛起了久經商場的假笑:「兩位來啦,真是不好意思了,前陣子比較忙,所以總抽不出時間來,還請擔待...」
早先,溫昭年和栗棠言這邊就已經有要過來了解關於事發當時情況,以及後期何與安無端被炒的事情。
然而這邊的負責人卻總以抽不開時間為由將會面時間一拖再拖,直到今天。
張大仁虛假的客套話並沒有引起溫昭年半點注意。
搭在膝上的文件隨着指尖的翻動傳來輕微的沙沙聲。
眼上長睫未動,神色慵懶,好似他才是這個地方的主人一樣:「聊聊吧,你知道的情況。」
溫昭年這一看就是都懶得和他虛與委蛇的態度,讓原本臉上還掛着笑準備掌控***的張大仁表情一僵。
同時心底不免升起些許被人忽略了的不滿,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雙手一攤,一副任君提問的淡定模樣。
話音落地,就見溫昭年抬了抬頭,臉微一側,對上了栗棠言的視線。
雖無言語,但就像是早已磨合許久一般默契知悉期間的意思。
栗棠言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錄音筆,放到張大仁面前:「開始吧。」
半個小時后,饒是自認脾氣還算好的栗棠言此刻對着那還掛着張笑臉的張大仁,只想把錄音筆直接甩他臉上。
浪費這麼長時間說的都是廢話,總結就是何與安自己心思不正,還在兩人發生矛盾那天越權擾了顧客雅興。
越想着,她就覺得越生氣,連帶着聲音都壓低了不少:「張老闆,說話可得憑心啊。」
怎麼人人口中與人為善的何與安在他口中,就成了個利欲熏心的小人了。
對此,張大仁依舊大言不慚:「我一向口碑俱佳,不說假話。」
「你—」
栗棠言起身的瞬間,就感覺腕間一緊,回頭便看到了那隻正抓着她腕間的手。
掌背隨着他的動作微微繃緊,浮着隱隱的筋骨。
「栗棠言。」溫昭年第一次這麼叫她,雖然聲音不高,甚至帶不上多少情緒。
但卻還是像炎炎夏日裏的一捧清泉輕易撫平了她心中那點攀升的躁意。
栗棠言退回到了溫昭年的身邊,隨即就看着溫昭年以一個居高臨下的姿勢睥睨着還端坐在沙發上的張大仁。
氣勢迫人,好似眼底之人僅是只隨手便可捏死的螻蟻一般。
而原本還覺得是佔了上風的張大仁,此刻可能也對這詭異的不對等感有所察覺。
虛虛摸了摸鼻樑就跟着站了起來。
像是想削減這種弱勢感,可卻忽略了他與溫昭年間的身高差,瞬息之間,便顯得更沒氣勢了。
見狀,栗棠言原本板着的臉上才微微鬆了松。
解氣之餘,下一秒就聽到溫昭年緩緩說了句:「我需要你方提供一下周勇醉酒當日的監控。」
字字落地,卻不是詢問的語氣。
而就在栗棠言覺得他不會這麼輕易交出來的時候,張大仁確實也找着借口開始推脫。
聞言,溫昭年只是輕嗤了聲。
薄唇輕啟不知道湊到他耳邊說了句什麼,很快便見張大仁那張掛着假笑的臉上一點一點裂出痕迹,直至露出藏於深處的驚慌...
從張大仁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溫昭年的手上就多了份移動u盤。
栗棠言一步兩側頭地往溫昭年身上看,盈盈笑臉上就差沒把老娘眼光真好掛在臉上:「你怎麼知道這個會所不幹凈還存在不正常交易的?」
「詐他的,誰知道真詐出點東西來。」溫昭年唇角一撇,想起張大仁最後的表情,臉上閃過一絲嘲弄。
說完,眼一瞥,視線落在了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答案后就懵了的栗棠言身上,喉間一動,差點就溢出了聲不自控的輕笑。
思及此,溫昭年已經長手一伸,向她的面頰靠近。
而霎時的變化讓也栗棠言僵在了原地。
眼睛眨了眨,不解地同時就感覺到心臟的位置就像是被鼓槌擊中的鼓面,一下接着一下,震得人指尖都跟着微微發麻。
他要幹嘛?摸我臉嗎?
那我要伸左臉,還是伸右臉?
還是先下手為強,扒着他的臉親一個?
誒咦,在線等,挺急的!
就在栗棠言還陷入糾結當中時,就感覺眼前一黑。
接着,隔着被他拉下來的帽檐,栗棠言聽到了溫昭年的聲音在頭頂傳來:「見過好騙的,沒見過這麼好騙的。」
栗棠言耳尖一紅,也不知道是因為溫昭年略帶調侃的話。
還是因為那還拉着她帽檐的手離得很近,近得就好像自己稍微動一動唇,便會擦過溫昭年的掌心。
溫昭年看着那微低着的腦袋,因為帽檐的遮擋,他並不能看到栗棠言此時的神情。
而就在他準備鬆開手的時候,就感覺一陣溫熱的鼻息隨着栗棠言的開口直接打在了掌心之上。
酥酥麻麻的,有一瞬間竟讓他有種松鼠終於勾住了手腕順勢跳上掌心,而後用毛茸茸的尾巴輕掃而過的錯覺。
「不是我好騙,是你長了張會騙人的臉。」
栗棠言的聲音輕輕的,好似控訴的話語,卻因那上揚的尾音平添着的軟意而沒了半點說服力。
「...」
按理說,聽到栗棠言這內涵意味十足的話,按溫昭年的個性,完全有可能直接懟回去。
然而,就在溫熱的鼻息再次打在手心上的時候,他卻像是忘了回嘴,倏地就將手收了回去。
速度之快,要不是栗棠言還沉浸在繁雜的思緒當中,便鐵定能發現這其中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