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女生文學)

一九三七。

法國。

薄聿錚自車上下來的時候。已是初晨。華燈還在。天邊漸漸亮了起來。這個城市正在等待着被陽光喚醒。

他看見家裏客廳當中已有燈光亮起。以為是早起的下人。卻沒有想到剛走進去。便看見妻子已經含笑迎了出來。。

“還這樣早。怎麼也不多睡一會兒。”他的語氣中雖略帶責備。一顆心卻在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霎時柔軟。

亦笙微笑着替他脫下大衣遞給一旁的管家。“知道你今天要回來的。怎麼還睡得着。”

他看着她。眸光當中柔和又寵溺。“。偏是犯懶。”

她笑。“夫人這一次也不在。我要隨你去了工廠你還得分出神來照看我。豈不是加重你的負擔。”

況且。她也有另外的理由。

亦笙一面想着。唇邊的笑意一面不自覺的加深了些。

薄聿錚笑了下。女生文學被屋內暖意一攏。原本在寒風中僵冷的雙手也漸漸回溫。他到了此刻方才伸手去握了她的手。一同向沙發走去。

亦笙一面走一面吩咐管家去準備早餐。然後靠在他懷裏溫柔又有些心疼的開口道：“你先吃一點兒東西。女生文學第一時間更新然後再去補個覺。在車上定然是沒睡好的。你看你。眼睛裏面都有血絲了。做什麼非要連夜趕回來。”

他微笑。“因為知道你睡不着。”

她伸手嗔怪的輕輕捶了他一下。又再問道：“怎麼樣。這一批高射炮改進之後是不是比以前好很多了。”

雖然這一次她沒有隨薄聿錚同行。。但是他所關心在意的事。她一樣牢牢記在心上。

“比上一批自然是有所改進的。但是射程上仍有欠缺。實際效果還是得等上了戰場才知道。”

“這有什麼難的。劍釗維麟他們不是每次都向你報備的嗎。”

。“他們並沒有太多機會用到高射炮。所以現在要製造改進。它的難度相對來說也是最大的。”

亦笙此刻並沒有想太多。聞言便隨口笑問。“既是沒太多機會用。那你怎麼還花那樣多的精力在上面。難道說越是難的就越不肯放棄嗎。”

薄聿錚的眼光卻漸漸變得深遠。女生文學“有備無患總是必要的。雖然我希望永遠也不要有用上的機會。”

亦笙幾乎是立時便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看着他。慢慢開口問。“你是在為了往後對抗日本做準備。”

薄聿錚點了點頭。“萬一開戰。。日本空軍實力強勁。我們就只看飛機和飛行員的數量。也連人家的零頭都不到。更不用說配備和技能了。這幾年。國家算是猛醒過來了。但還是晚了些。如今也只能是把能做的都做到。希望不至於太遲。”

亦笙聽他說完。略微垂下視線。唇邊的笑意也漸漸淡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問。“怎麼了。”

“沒什麼。”她強自笑着搖了搖頭。忽而又不想再這樣自欺欺人下去。輕輕開口道。“我只是在想。那個時候我要你陪我來法國。是不是太自私了。你根本就放不下國內的事情的。”

他看着她。開口：“亦笙。。是因為不想再打內戰。我陪你來法國。也是心甘情願。我以為你知道。況且興辦兵工。一直是我的願望。縱然在法國。我也一樣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

“可是……”

他輕抬拇指。撫上她的唇。按住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微笑道：“沒有什麼好可是的。其實我很早以前就在想。或許只有我放了手。維麟才會真正長大。你看。從前他對從軍從政簡直避如蛇蠍。現在不也一樣做得好好的。總算了了父帥多年的夙願。”

亦笙心內黯然了下。明白即便馮維麟如今做得再好。他心裏也依舊是並不喜歡的。

她沒有辦法忘記他當年在法國對她說的那一番話。也一直記得那個時候他為了讓薄聿錚安心陪她離開。為了讓他們避開國內的種種風波。毅然擔下所有事情的樣子。心底。不是不感激。也不是不覺得愧疚的。

薄聿錚並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只是見她復又低下眼睛。不肯說話。又再笑了一笑。半是玩笑半是哄她。開口道：“怎麼還不高興。是和我一起在法國待膩了嗎。”

“儘是胡說。”

亦笙不想他擔心。一面笑着嗔怪。一面抬起頭來看他。重新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強迫自己不再去理會心底所有的愧疚和抱歉。只去想如今安穩的現世。只去想平凡而溫暖的將來。就讓她這樣自私下去吧。不只為了她自己。

“不管在哪裏。只要和你在一起。便是一輩子也不會膩的。。更何況。家裏很快就要再多一個人了。”

他攬着她的手微微一頓。而她抬眸。對着他盈盈微笑。眼底卻閃着淚光。有情難自禁的喜悅。也有釋然。。

“是的。紹之。你就要當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