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邀約

第十五章、邀約

那日馮鐵豹聽完武追魂的家傳秘技“無妄咒”曲子，兩人各自謙遜幾句，慢慢將話頭轉到正題上來。

武追魂道：“聽說馮大哥為民除害，在清水縣馬腦村擒殺一條亦已變成龍身的妖蟒，不知是真是假？”

馮鐵豹道：“說來慚愧得緊，小弟一時逞匹夫之勇，未能遠謀，亦且輕敵，致使擒殺獨角惡龍失利，險些連性命都搭上了。”

武追魂詫異道：“有這種事？”

馮鐵豹道：“千真萬確。”

武追魂道：“那獨角惡龍不過是區區一條畜生、妖孽，憑馮大哥這樣的本事難道還對付不了嗎？”

馮鐵豹道：“我初時也是你這樣想的，那獨角惡龍不過就是條長胖了的妖蟒嗎，殺它有何難處？哪知卻是大錯特錯了。”

武追魂皺眉道：“難道那獨角惡龍······”

馮鐵豹道：“那不是一條尋常的獨角惡龍？”

武追魂道：“此話怎講？”

馮鐵豹道：“那不僅是一條妖術高強的獨角惡龍，而且是一條具有金甲護身，刀槍不入的邪惡妖龍。”

武追魂驚道：“有金甲護身，刀槍不入？”

馮鐵豹點頭道：“正是。我用赤焰寶劍之烈火，都未能將其燒死。”

武追魂臉上立即現出憂慮之色，沉吟道：“馮大哥未能殺死獨角惡龍，如此一來，獨角惡龍繼續作惡，豈不是要為禍人間，害苦天下的百姓么？”

馮鐵豹道：“我正是為此而來呀。”

武追魂心念一動，說道：“莫非馮大哥是來邀小弟一同前去對付那獨角惡龍？”

馮鐵豹點頭道：“正是。”

武追魂緩緩搖頭道：“倘若真如馮大哥所說，那獨角惡龍有金鱗護身，刀槍不入，就算我們二人聯手，恐怕也殺不了那獨角惡龍。”

馮鐵豹道：“不，不只是我們兩人，這回一共是六人。”

武追魂精神一振，道：“哦，不知另外四人是誰？”

馮鐵豹道：“一位是龍泉鎮的神箭手白全英、一位是馬腦村的力士馬榮、一位是金鵬寺的主持金鵬大師，還有一位亦是馬腦村的，乃馬腦山中的隱士馬巫仙馬大仙人。不知武大哥可識得這四人么？”

武追魂動容道：“神箭手白全英、力士馬榮、金鵬大師這三位雖素未謀面，但早有耳聞。只是那位隱士馬大仙人，卻從未聽說過，不知是何來頭？”

馮鐵豹道：“這位馬大仙人性情怪異，極少在江湖上走動，他頭上戴了個面罩，我······也沒見到過他的面目。就是馬腦村的人，據說也從來沒見過他的真實容貌。”

事實上，馮鐵豹是見過馬巫仙的面目的，只是馬巫仙的容貌委實太過醜陋，甚至可以用駭人眼目這個詞來形容。馮鐵豹不願揭人之短，是以便推說沒見過馬巫仙的真面目。

武追魂道：“原來是這樣。”又道：“六人聯手，便能殺死獨角惡龍么？”

馮鐵豹道：“如果只是六人聯手肉搏，確然殺不了獨角惡龍。”

武追魂聽得一臉茫然，雙眼望着馮鐵豹。他想不明白，既然六人聯手殺不了獨角惡龍，馮鐵豹何也又要來邀自己去聯手對付獨角惡龍呢？

馮鐵豹瞧出了武追魂心中的疑問，微微一笑，說道：“我們已經想好了對付獨角惡龍的辦法，就看武大哥肯不肯出手相助了。”他頓了一頓，續道：“當然啦，如果沒有武大哥的幫助，一切皆是枉然。”

武追魂道：“你不用拿話來激我。斬妖伏魔，為民除害，乃我俠義輩義不容辭之事。馮大哥但有所命，小弟必當傾力而為。”他急欲知道對付獨角惡龍的辦法，接着問道：“不知用什麼辦法去對付獨角惡龍？”

馮鐵豹故作神秘一笑，說道：“今日暫且賣個關子，武大哥隨我前去，不就什麼都明白了嗎。”

武追魂慷慨應諾，說道：“好，我隨你去便是。什麼時候出發？”

馮鐵豹道：“越快越好，現在就走。”

當下武追魂召集家人交代一番，將掌門一職交由三叔武伯雄代為執掌，內外一切事務由伯叔輩協商裁定。兄弟輩及家丁仆壯悉聽號令，如有無故不從以及搗亂者，家法嚴懲不貸。

馮鐵豹見武追魂將各項事務分派得井井有條，虎威赫赫，凌然不可侵犯，心中甚為佩服，暗道：“武追魂年紀輕輕，便能執掌武家門戶，果然有其過人之能。”

一切分派停當，武追魂叩辭父母，和馮鐵豹一人一騎飛馳上路。

兩騎並轡，八蹄翻飛，踏地揚塵。日月沉浮，倏忽間已過數日。

武追魂忽道：“這不是去馬腦村的路。”

馮鐵豹道：“我們不去馬腦村。”

武追魂道：“獨角惡龍不是在馬腦村嗎？不去馬腦村，那去何處呢？”

馮鐵豹道：“不用急着去對付獨角惡龍。我們先去金鵬寺和金鵬大師會合。”

到得金鵬寺，已是日落時分。夕陽的餘暉西照在寺門上，“金鵬寺”三個鎏金大字閃閃發光。金鵬寺是一座小小的廟宇，加之坐落在大山之中，遠離塵世，是以香火清淡，與名山大剎那等車水馬龍，香客絡繹不絕的熱鬧氣象格格不入。

武追魂心道：“金鵬大師聞名江湖，想不到卻是住在這樣一座小廟之中。”

小沙彌見有遠客到來，慌忙入內通報。少頃，金鵬大師哈哈大笑，迎出寺門。武追魂凝目瞧去，見金鵬大師身材高大，身披鵝黃僧袍，下巴上留着一叢短須，神態瀟洒，渾不似出家人端嚴岸然的摸樣，倒像是一位豪爽的江湖豪客。

武追魂油然而起敬仰之心，心道：“正是我輩中人。”

金鵬大師雙目炯炯，望着武追魂道：“想必這位便是武掌門了，久仰久仰。”

武追魂急忙施了一禮，道：“晚輩武追魂，拜見大師。”他口中說著，雙眼卻盯着金鵬大師手中的法杖打轉。那法杖的杖頭上蹲着一隻金色的鵬鳥，活靈活現，便如是活物一般，與尋常大和尚所拿的法杖迥然大異。

馮鐵豹道：“這是金鵬大師的法寶，叫做金鵬法杖。總有一天，你會見到金鵬法杖的妙處的。”

武追魂不明所以，茫然地點了點頭。

馮鐵豹四處張望了一下，問金鵬大師道：“怎麼不見白兄弟他們三人？”

金鵬大師道：“三位義士先行了一步，白公子和馬壯士兩位去召集工匠去了。馬大仙人嘛，你是知道的，他不喜與人同行，獨自先行到潛龍溝選取造爐之址去了。老朽嘛，沒甚本事，就留在這裏等二位嘍。”

馮鐵豹道：“大師過謙了。晚輩和武大哥兼程趕來，沒有耽誤大家的日程吧？”

金鵬大師道：“沒有沒有，你們的腳程很快，比老朽掐算的還早了一日呢。”頓了一頓，續道：“今日天色已晚，二位便在敝處住一宿，明早我們一同出發。”

武追魂道：“只怕打擾了大師的清修。”

馮鐵豹道：“無妨。金鵬大師豪爽過人，朋友越多，他越高興，清修什麼的，管它作甚。大師，你說是不是？”

金鵬大師哈哈笑道：“極是，極是。”

於是金鵬大師吩咐火工造飯款客，酒肉俱全。武追魂瞧瞧馮鐵豹，又瞧瞧金鵬大師，臉上露出愕然之色，心想金鵬大師是正經出家的大和尚，有德的高僧，難道他也和我們同桌喝酒吃肉不成？

馮鐵豹看出了他的心思，說道：“大師一個人獨自修持的時候，是不茹葷腥，滴酒不沾的，但如果有佳朋高會，那就不受這些俗見的拘束了。”

金鵬大師笑道：“所謂‘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就是這個意思了。”又道：“我輩習武之人，若無酒肉下肚，怎麼有力氣去降妖伏魔呢？佛主只叫門下弟子不要妄自殺生，不要貪念酒肉，卻沒說過一定不能殺生，一定不能喝酒吃肉對不對？如果一定不能殺生，那就不能降妖伏魔，妖魔鬼怪豈不是要橫行無忌；一定不能喝酒吃肉，那就沒力氣修鍊武功，沒有武功就沒有降妖伏魔之能，妖魔鬼怪一樣要橫行世道。千百年來，多少佛門弟子都曲解了我佛的原意。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馮鐵豹和武追魂點頭稱是。

武追魂道：“大師妙通釋尊之意，智慧光照，放達不羈，確然勝過那些只知道吃素念經的蠢和尚千百倍。”

金鵬大師道：“那些嚴守戒律，吃素念經的和尚其實也不蠢，只是各自的修行門道和見解不同罷了。”

三人談笑風生，又都是海量，直吃到月上梢頭，這才盡酣而散。

次日早早起來，三人用過早點，徒步往潛龍溝而去。那潛龍溝在金鵬寺西面的重山深處，距金鵬寺有百餘里之遙，地勢險惡，溝壑縱橫，馬匹是無法行走的。三人展開輕功，在峰嶺間穿梭飛行，絕壁深澗，渾如庭除閑步。

武追魂好勝之心忽起，表面上不動聲色，但腳下暗自加勁，欲將馮鐵豹和金鵬大師甩在後面。他奔馳了一程，偷眼回覷，見馮鐵豹和金鵬大師並肩而行，落後三丈。武追魂心中暗喜，奮力前沖，欲將距離拉大。過了一會兒，他又回頭偷看，馮鐵豹和金鵬大師仍然並肩而行，與自己相距仍然是三丈的距離，既沒有拉大一步，亦沒有縮短一寸。

武追魂心裏瞭然，暗道：“馮大哥和金鵬大師功力深厚，絕不在我之下。我一心求勝，未免顯得心浮氣躁，豈不讓馮大哥和金鵬大師笑話。”想到這裏，臉上不禁微微一熱。

正不知如何下台，忽見前面山坳下一隊人徐徐而行，武追魂趁機停下腳步，回頭向馮鐵豹和金鵬大師喊道：“快來看，前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