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聽曲

第十三章、聽曲

馮鐵豹一驚而醒，發現自己裹在一團烏雲之中，驚雷閃電，在身邊一個接着一個驚天動地般地轟炸，稍有不慎，勢必要被炸得粉身碎骨。馮鐵豹驚恐萬狀，一時間也無暇多想自己怎會置身於此，心想當下之急，逃命要緊，但腳下好似踩在厚厚的棉花堆上，軟軟地不好着力，行走起來十分不便。

馮鐵豹心頭髮慌，連滾帶爬，在棉花堆似的烏雲中拚命逃竄，炸雷追着他轟擊，只震得他兩耳嗡鳴，頭昏腦脹。他逃呀逃呀，手也酸了，腳也軟了，烏雲好似無邊無際，永遠沒有盡頭。

越是處身困境之中，馮鐵豹的求生慾望越強，他心中一個聲音在抗爭，在吼叫：“我不能死在這裏······我不能死在這裏······”

馮鐵豹拔出赤焰寶劍，發瘋似的在烏雲中亂劈亂刺。突然，一個響雷在他頭頂炸開，強烈的閃電擊中他手中揮舞的赤焰寶劍。霎時間，馮鐵豹全身裹在閃電之中，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灼燒，五臟六腑似乎剎那間便要被燒成焦炭。但馮鐵豹並沒有就此放棄求生的希望，他沒有被閃電擊倒，他仍然在抗爭，他拚命地揮動着手中的赤焰寶劍，口中發出虎嘯般的吼叫。

這個時候，奇迹發生了。

閃電緊黏着赤焰寶劍，無法甩脫，但在赤焰寶劍的舞動之下，閃電便如一條長長的鞭子，在烏雲中長驅揮擺，來回激蕩。

閃電變成了一條長長的閃電鞭。

馮鐵豹拚命地揮動着手中的赤焰寶劍，一刻也不停留。赤焰寶劍拖着長長的、閃着亮光的閃電鞭在烏雲中圈轉、揮擊、掃蕩，這景象既驚心怵目，又煞是壯觀。不一會兒，濃重的烏雲漸漸被閃電鞭驅散，雷聲止息，閃電鞭也隨之消失。

碧藍的蒼穹萬里無雲，馮鐵豹毫髮無損，好似做了一場噩夢。

只聽得錚然幾聲輕響，幾縷琴音送入耳中。

馮鐵豹心頭一凜，暗道：“對啊，我不是在聽武追魂彈奏曲子嗎？”他游目四顧，這一望可乖乖了不得，心中驚呼不好，渾身寒毛直豎。

你道馮鐵豹看到了什麼？以致讓他如此驚恐。

原來，馮鐵豹發現自己竟然懸身在萬丈碧空之中，身無所依。

面對這樣的可怕的情形，馮鐵豹如何不驚？頓時舉手無措。他這一驚慌，身子立即從空墜落。馮鐵豹心中一片冰涼，心想這下完了。從萬丈高空墜落，哪裏還有活路可言？非摔得粉身碎骨不可。

他的身子越落越快，耳邊風聲呼呼，有如尖嘯。但奇怪的是，過了好大一會兒，馮鐵豹仍然沒有着地，似乎這天空高不可量。馮鐵豹驚慌的心情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心中突然閃出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這時候飛來一隻大鳥，我騎在它的背上，我不但不會摔死，反而能翱翔太空了。”這本是他絕望之中一廂情願的無奈意想，哪知這念頭剛一從腦中閃過，耳邊驀地聽到一聲啾鳴，高亢激越。

馮鐵豹循聲望去，果見一隻大鳥在空中盤旋，雙翅橫展，幾有一丈，便是兩三個人也是馱得起的。

這真是心有所想，事有所成。

馮鐵豹又驚又喜，但如何才能騎到大鳥的背上，這卻為難了。他手腳並用，便像在水中游泳一樣，在空中拚命向大鳥游去，同時心中暗暗祝禱：“鳥兒啊鳥兒，你快飛過來吧，我這條命就靠你來救了。”

有道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那大鳥似乎聽到了馮鐵豹的心聲，居然朝他飛了過來。馮鐵豹大喜過望，看準大鳥的來勢，向下一撲，穩穩地騎在了大鳥的背上。

這一下絕處逢生，馮鐵豹百感交集，一時間只覺得手酥腳軟。

大鳥馱着馮鐵豹在碧空中飛翔，遠遠地，一座山峰映入馮鐵豹的眼帘。琴音清脆，從山峰中傳了過來。馮鐵豹聽得真切，正是武追魂彈奏古箏的樂曲，心中詫異道：“他怎麼跑到這裏來彈琴來了。”催使大鳥向山峰飛去，要去瞧個究竟。

大鳥翅擊長空，飛行極快，背上雖然駝了一百多斤的一個人，卻似恍若無物。大鳥馱着馮鐵豹飛快地向山峰飛去，越來越近，馮鐵豹這才看清，那山峰並不是一座孤峰，而是一座廣袤無邊的巍峨高山。更讓人驚奇的是，那山竟然是懸浮在空中的，竟不與大地相連。

馮鐵豹瞧得目瞪口呆，驚詫不已，心想今天遇到的奇事接二連三，委實太過匪夷所思。

這個時候，從峰巒間傳來的鐵錚之音更加清晰，如在耳側。忽然之間，錚音轉急，嗡嗡然如急雨掠過荷塘。隨之猛然幾聲大響，但聽得一片嚯喇喇破空之聲隨之而起，彷彿有幾千萬對翅膀同時展開，猛烈地搏動空氣。

馮鐵豹正自奇怪何以突然間異聲驟起，驀地眼前一黑，一張寬有十餘丈的黑色大網迎面罩將過來。那黑網來得好快，疾風撲面，颳得馮鐵豹的長發和袍袖都向後直飄了起來。

馮鐵豹吃了一驚，定睛細看，那撲面而來的黑色大網，原來駭然是成千上萬隻怪鳥組成。那些怪鳥個頭雖然不大，但一隻只尖嘴利爪，火紅的眼睛暴突在腦袋之上，鼓翅疾沖，形象十分可怖。

馮鐵豹一驚更甚。

倘若確然是一張黑色大網，馮鐵豹絕無所懼，他只要赤焰寶劍一揮，不費吹灰之力，並能輕輕鬆鬆斬破大網，突圍而出。如今面對這成千上萬隻尖嘴利爪的怪鳥組成的大網，這可就難以對付了。

說時遲那時快，馮鐵豹尚未想出妥善的應對之策，一人一鳥便一頭闖進了怪鳥組成的大網之中。馮鐵豹早拔出赤焰寶劍，運劍成風，劍光組成一道密網，將自己的子緊緊地罩住，便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怪鳥雖然兇悍，無不望風披靡。

但怪鳥實在太多，殺之不盡。而且，馮鐵豹雖然能保護全自身不受怪鳥攻擊，但卻無法保全座下的大鳥不受怪鳥攻擊。

驚叫聲中，大鳥的羽毛紛紛被怪鳥啄落，霎時血肉飛濺。再加上大鳥的視線被密密層層的怪鳥擋住，失去了方向，頓時七暈八素，五翻六滾，從空墜落。馮鐵豹再也無法在大鳥背上坐穩，一個跟斗栽了下去。

他的身子將怪鳥組成的大網砸破一個大洞，接着穿過一朵厚厚的雲層。當此境況，無論馮鐵豹武功再高，智謀再富，亦也無能為力，只有閉目待死。

過了片刻，喀喇一聲響，馮鐵豹全身大震，背脊上劇痛欲裂。原來他跌到了一株大樹上，將一根碗口粗的樹枝一下子便砸斷了。他的身子一連砸斷了好幾根樹枝，斜眼一瞥，暗叫不好，這株大樹下面乃是萬丈懸崖。

馮鐵豹忍住疼痛，縱身下躍，撲向崖口。他赤焰寶劍奮力向前刺出，咔地一下，深深地刺入了崖口的泥土之中。他接着左手迅速向前一探，抓住崖口的荊藤，爬上懸崖。

這一下委實命懸一線，驚險至極。

如果馮鐵豹的赤焰劍沒能刺到泥土中，而是刺到了懸崖的岩石上，赤焰寶劍雖利，勢必要立時折斷，那麼他非跌下萬丈懸崖不可。亦或他左手未能抓住崖口的荊藤，一樣非跌下懸崖不可。

馮鐵豹鬆了一口氣，耳中又響起了鐵錚的樂音，叮叮咚咚，十分悅耳。

馮鐵豹循聲尋去，林中清溪淙淙，一路草木繁翳，風物甚是幽雅。曲徑幾轉，看見一座亭子裏坐着一人，雙臂輕揚，正在彈奏古箏。那人身披素色薄紗，長發垂腰，分明是一個女人。

馮鐵豹心頭咦地一聲，暗自詫異：“是個女子，不是武追魂？！”

他雖然落腳甚輕，但踏在小徑鬆軟的枝葉上，難免要發出吱吱的聲音。那女子聽到有人到來，琴音嘎然而止，瀑布般的青絲如波浪般的一動，扭過頭來。這一朝面，馮鐵豹見那女子峨眉如黛，目似秋水，膚如白玉，端的是姿容絕世，宛若天人。

馮鐵豹不由得看得呆了。

那女子被一個陌生男子瞪目呆看，一片紅雲飛上臉頰，低了頭，抱起古箏，邁開蓮花小步，裊裊娜娜而去。

馮鐵豹瞧着那女子的背影，只覺得她走路的姿態都美得難以言喻。

馮鐵豹暗自讚歎：“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姑娘！”又想：“這是誰家的姑娘？她在這裏彈琴，想必她家必定離這裏不遠，我何不去討口水喝，打聽離開此地的路徑。”他主意已定，便沿着那女子離去的方向走去。

才走沒多遠，迎面走來一隊青衣女子，個個花容月貌，裊娜娉婷。

馮鐵豹正要讓在路旁，那為首的青衣女子卻開口說道：“馮公子，我家主母有請。”

馮鐵豹奇道：“你家主母是誰？怎麼知道我姓馮？”

那青衣女子道：“馮公子不必多問，我家主母已恭候多時，去了就知道了。”

馮鐵豹更加奇怪，忍不住又問道：“你家主母怎知道我今日要來？”

那青衣女子道：“我家主母神機妙算，知道今日必有貴客光臨。”

馮鐵豹將信將疑，心想世上除了三國時候的諸葛孔明之外，千百年來哪有第二個神機妙算之人？但這人的家僕既然稱其有神機妙算之能，想必有些本事，我前去拜會一番，倒也無妨。

那為首的青衣女子在前引路，馮鐵豹便徐徐地跟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