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舊夢
“還沒有說，你出去這麼久，找到師父了嗎？”落桑岔開了話題，問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提起“師父”兩個字，我心都在顫抖。
“找到了。”良久，我一字一頓道。
“你沒有跟在師父身邊，選擇回來怕也是知道城主快成親了吧。”落桑說這話時，表情有些哀傷，大概因為我騙了他，他很難過。
“不。”我酸澀搖搖頭，正想說，突然愣住，我發現有些事不能說出口。
確實，我不是因為慕容仙成親回來的，因為知道自己親眼看見會受不了。
我現在還在黑衣人和蘇南成手裏，將死之人，不能為他人帶去麻煩。
“好吧，是的。”我改口：“我想親眼看着他娶了別人，如果可以我想祝福他。”
我想祝福他，可以拋開這些恩恩怨怨，忘記一個背負這麼多的我，結束這一切吧。
雖然不知道我們倆之間羈絆有多麼深，但是一想到這些，心臟處傳來的痛要遠遠大於腰腹的傷。
“齊徹也不知道去哪裏了，我回來其實還想見見他。”
“千晚，”落桑一直耐心聽着，突然叫住我：“你知不知道，有人給你下蠱了？”
“什麼？”我一驚，心跳加速：“沒有的事，誰給我下的啊？不可能。”
“我對蠱毒比較了解，你騙不了我。”落桑冷哼一聲：“既然是朋友，你屢次騙我，我很生氣，我不知道你出去遇到了什麼，你不告訴我，我也不會主動問太多了。”
我臉一紅，向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更不想拖累你。”
“我們納維族人從來不會說謊，慕容雪騙了你，我打心裏看不起她，但是對你，我生不起氣來。”
“過幾天就是城主大婚了，你若想去就告訴我，我會帶你遠遠地看。”
“我……”我慌了陣腳。
“別著急拒絕，你想好再答覆我，反正還有兩天時間，等你再見見他，我帶你去陰巫山治療你的蠱毒。”
“你知道陰巫山？！”我有些驚奇了。
“知道，我曾經拜師學過藝，我可以帶你去找我師父。”他驕傲地說。
如果真的能治好我的蠱毒，那我就可以回去告訴師父，以免自己成為蘇南成和黑衣人的砝碼。
可是他們又怎麼會輕易放過我？將落桑牽扯進來，我很是愧疚。
一夜無眠，我制定了好幾個計劃，發現每一步都是死路。
正思考間，突然頭痛欲裂，達到了痛不欲生的程度，以往如果說還可以忍受，現在感覺靈丹妙藥都救不過來的痛楚！
我脖頸和腹部還有刀傷，如今再加上這頭痛，迫使我不得不搖搖晃晃去尋找落桑幫忙。
“給我……忘憂……”之前他給我的忘憂全被慕容仙毀了，他說這是荼靡茶，喝過後猶如大徹大悟，可我現在還怎麼能做到大徹大悟如同新生？
“不……”
頭一次，我看到落桑欲言又止的樣子，以往他很爽快直接，現在好像多了其他情緒在裏面，他不說，連我都琢磨不透了。
“我不能再給你了，抱歉千晚。”
“我頭好痛啊……落桑，忘憂茶喝了確實可以緩解……”
“以前給你它，是因為想讓你忘記一些東西，重新開始，但現在我發現……罷了，”他轉身走進屋去，拿了一包茶葉給我：“就這一次了。”
“多謝……”我接過去，回到房間沖泡好，一飲而下，睡吧，睡着也許就不痛了……
夢裏果然什麼痛苦都沒有，但周遭一切感覺又是那麼的真實，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在小時候生活的竹林里。
這次喝過忘憂茶之後與前幾次不同，我能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喝了茶睡著了，但是身體不由自己，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彷彿在重新經歷之前發生過的記憶一般。
我拿起銅鏡，剛剛打算梳洗，外面聲音傳來，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說，師姐也真可憐，明明與太子要成親了，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
“唉，正所謂人世無常，誰知道上一秒雲霄，下一秒就跌入塵埃呢？”
“啪——”我拉開門，外面的聲音戛然而止，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沒有死！你們在胡說什麼？！”我聽着自己聲音很尖銳：“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今朝廷連喪事都沒有辦！你們怎麼能枉自議論！”
“咳咳，師姐，您禁足了怕是還不知道吧，早在十天前，太子殿下已經入了皇陵，舉國默哀呢！”
“不可能……不可能不會的！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啊！！！”我跌坐在地上，淚流滿面：“他說過要回來的，他說過要回來娶我的，他說我是他唯一的太子妃……為什麼？為什麼他要一個人走？”
我摸索着站起來，尋了一把刀握在手裏：“與其天人永隔，不如我去尋你……”
“攔住她！”
“快，奪下她的刀！”
“快！”
整個人猶如木偶，渾渾噩噩漂浮着，刀被搶下，我看着進來的爹還有師姐等人，冷漠開口：“他不在了，我不願獨活。”
“混賬！你竟然為了他，連你親生父親都不管不顧了嗎？你要讓為父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師父，羽兒現在很難過，您消消氣，安慰安慰她吧，可別再讓她做傻事才好。”
我一驚，想抬起頭看着師姐，但是我無論如何都不能看清她的臉，但我清楚的知道，她就是江千晚師姐！
還是一如既往溫柔善良的師姐啊……
夢裏的我很想哭，很想站起身來抱抱她……
對不起師姐，都是我害了你。
“即日起，你們兩個時時刻刻照看着白羽樂，她要是有任何不妥，隨時派人來轉告我！”我看着父親隨意指派了兩個同門給我，我卻是狠狠地閉上了門，一起閉上的還有我的心。
太子納蘭容仙戰死沙場，同年，立一母所生的大皇子納蘭容珏為太子，一時間，南華換天了。
夢裏時間過得飛快，我只知道我日復一日在那個房間裏面呆了很長一段時間，呆到樹葉新生又枯黃，最後染了雪，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