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地宮
人生從來沒有這般屈辱和無力過，我無法保護師姐，哪怕敵人在眼前卻做不了任何事。
甚至只能看着她的骨灰被一點點踏過，零落成泥，什麼都沒有留下。
師姐……江千晚。
喉頭一陣腥甜，我竟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來，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到了一處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隱隱有水聲傳來。
這地方陰暗潮濕，還有一股透骨的寒冷，讓人心生寒意。
胸口鈍痛，但是都沒有心裏更痛一些。
慢慢的，遠處牆壁起了一點火光，我盯着那團火光，看着它由遠及近蔓延過來。
直到這片黑暗的地方被點亮，周遭環境映入眼帘，我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這是一個幽暗的地牢，他們將我雙手綁在鐵欄杆上，狼狽不堪。
兩個人影漸漸逼近，最後走到了我面前，我才看清這是什麼人。
其中一個是蘇南成，另一個，居然是師父旁邊之前喂我藥丸的黑衣人！
“是你？！”我又驚又氣，原來這個人，竟然是卧底！！！這世界真小啊。
之前他騙我吃下的毒藥，可能並不是師父給我的！
一想到這個，我便暗恨自己的愚鈍。
“是我。”他仍舊矇著面，說實話，我連他的長相都一無所知，竟然選擇相信他而一直懷疑着我師父。
“白羽樂，怪就怪在你太蠢了，怨不得他人。”蘇南成冷笑一聲，說道。
“你們也知道我失憶了，你們不將真相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哪裏得罪了你們。”知道事已至此於事無補我索性破罐破摔，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
“你以為你們邀月是什麼名門正派嗎？不，你錯了，邀月就是一條朝廷養的狗，只要朝廷一聲令下，便什麼都願意為他做。”蘇南成聲音如淬了毒，陰側側地說。
“錯在白舜，她也算無辜。”黑衣人低聲提醒。
白舜？那是我師父……父親。
我睜大眼睛：“我師父做錯了什麼？！”
“無辜？”蘇南成大笑起來：“你說她無辜？你該不會是忘了，你那一雙父母親是怎樣葬身火海了吧？”
黑衣人一言不發。
我一直很好奇，他到底是誰，總覺得非常熟悉，但是我確實又不記得有這麼個人，大抵是我失憶前相識的吧。
“白羽樂，你父親聯合朝廷屠了我蘇家滿門，滅門之仇，我必拿你白家一門陪葬！”
事情怎麼可能是這樣？！據我所知，師父一直是一個謙謙君子，愛護同胞百姓，絕無可能變成他口中屠人滿門的魔頭！
“你可有憑據？！”我厲聲喊到：“師父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你以為你是怎樣的人？白羽樂，你失憶前不過是一個助紂為虐的人罷了，你現在之所以這樣傻白甜，都是因為你那真正善良與世無爭的師姐江千晚！”
如遭雷擊，我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我是十惡不赦之人？不，怎麼會？！我怎會關於我的一點記憶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別想了，白舜將你徹底變成了江千晚，除非你二十歲生辰之際，之前絕無可能想起來。”黑衣人沙啞着嗓子對我道。
“我師父他……怎樣將我變成師姐的……”我垂着頭，雖然不想知道，但不得不面對接受現實的準備。
“你師父舉辦了一個儀式，將江千晚的記憶換給了你，封存你原有的記憶，害怕事情敗露，殺掉了江千晚，對外宣稱白羽樂已經死了。”
“之後，他便走了，一個人重立山門，掩人耳目。”久未說話的黑衣人突然出聲接道。
“不錯，之後的事情，你就清楚了。”蘇南成托着下巴，道：“你知道你師姐死的時候多絕望嗎？她是活活疼死的！”
我睜大了眼睛，覺得一切顛覆了我的想像。
“江千晚死的時候，一邊是從小疼到大的師妹，一邊是從小敬愛的師父，唯獨她最愛的師兄被支開，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你那狠心的父親，怎麼可能允許她去看達奚字梁最後一面？他還怕事情敗露，做的功虧一簣！”
“現在看看啊，聽說你要同你那師兄成婚了，江千晚化為了齏粉，卻要看着仇人同她最愛的未婚夫在一起，你說她在九泉下會不會化成厲鬼？”蘇南成大笑着說出來，他每說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在狠狠地剜着我的心。
“別說了！別說了！我不信！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我感覺大腦嗡嗡作響，腿腳不受控制地軟了下去。
師姐真的由我而死，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原諒師父。
“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白舜該起疑心了。”這時候，黑衣人突然發話道。
“去吧，做的不錯。”蘇南成揮了揮手，嘉獎道。
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我閉上眼睛：“落在你手裏，我知道自己死路一條，但在死之前，我要明明白白知道一切。”
蘇南成冷笑：“你沒有權利同我談條件。”
“不過讓你死個明白是肯定的，待我抓了白舜，你們就可以一起上路了。”
“那你先告訴我，他做了什麼？邀月又做了什麼？！邀月為什麼讓你滿門全滅，若真是我與師父犯下的錯，我死也沒有怨言！”
“好啊！”蘇南成突然逼近過來，盯着我一字一頓：“那你最好給我聽清楚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始講，講起往事的蘇南成，好像沒有了平日裏的那份狠厲。
蘇家當初也算京城名門望族，蘇老爺是先皇欽點的兵部侍郎。
看似百年世家，朝廷重臣，本該和和美美才是。
當初蘇老爺同蘇夫人是夫妻伉儷情深，但錯就錯在，蘇老爺為了夫人，建了一個女觀。
硬生生被皇上定了個謀反之罪。
按理說為活人設觀享受供奉的，只該是皇帝本人，蘇老爺這樣做，本意不在此，但是朝廷人多口雜，你一言我一語，這事就跟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你知道皇帝為什麼要定蘇家死罪嗎？”蘇南成突然詭異一笑：“其實女觀只是一個幌子，狗皇帝看上的，是蘇家那半塊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