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辭別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又往前遞了遞:“吃了它,你不想你師父懷疑吧。”
我接過那枚通體血紅的藥丸,覺得這裏面邏輯根本就亂七八糟。
“他不會告訴你這是毒藥,不過沒關係,畢竟他是你師父,會在適當時間給你解藥的。”他見我久久不動,不耐煩的解釋着。
“師父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還有,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我左思右想,根本想不通。
“你無需知道。”他眼睛銳利一掃,我正巧對上,覺得說不出的熟悉。
我見過他?我認識他?亦或許是我想多了。
我捏起這枚藥丸,明明知道是毒藥,怎麼都難以下口,索性眼睛一閉就吞了下去。
剛剛入腹,便覺得哪哪都難受。
“最後,”他居高臨下看着我:“離秦詩穎遠一點。”
別的或許可以想通,但這一點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我奇怪問他:“這是為何?”
他似乎是深呼吸了一下,再沒有說什麼,轉身離去。
離秦詩穎遠一點?我還答應她教她綉活呢,況且這個小姑娘人畜無害,至少表面看來,並不會害我。
不過這個神秘的黑衣人,我倒是要留心一些了,他看似是忠於我師父,但卻屢次幫我,說不定心懷鬼胎。
但我不打算坐以待斃,我需要親自去師父那裏探探口風。
我去庭院時,偏巧遇上白羽樂在練劍,師父在涼亭喝着茶,目光炯炯,臉上的刀疤赫然在目,更為猙獰,時刻提醒着我那天晚上的打鬥並不是一場夢。
他看着白羽樂練劍,太過專註竟然沒有發現我的到來。
“師姐。”
“師姐。”
倒是師父旁邊侯着的師弟師妹率先發現我的到來,我同他們打了招呼,湊近前來,做在師父身邊。
“小晚,”他眼睛並不看我,用下巴指了指白羽樂:“你看羽兒的功法,可有長進?”
我偏過頭去,她換了一身玄衣,長發紮起,頗為英姿颯爽,一招一式,很是凌厲。
“師父,在我心裏,她一直都很厲害。”
在江千晚心裏,白羽樂向來無所不能。
“嗯,”師父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轉口問道:“對了小晚,你的婚事將近,你可有準備啊?”
“啊?”我猝不及防,愣在原地,下意識想着的,是我同落桑的婚事。
“我還沒回京……”我剛出口,結果他下一句話,便把我噎住了。
“你師兄已經籌備很久了,你看看,還有什麼要打點的,儘管同我講。”
我手中的瓜果猝然落地。
“怎麼了小晚?”師父抬起頭,眯起眼睛看着我。
“沒……就是,會不會太倉促了,我這次回來,與師兄還未好好熟悉……”
“有你們自小的情誼在,你怕什麼,莫不是這幾年小晚心中另有他人?”師父笑着:“可是齊徹?”
我忙不迭的擺擺手。
“小晚,你年齡已經超過適婚年齡了,師父這是為你好啊。”師父語重心長地說道。
正不知怎麼接,一邊的白羽樂收了劍回來,對我道:“爹說的沒錯,師姐確該準備了。”
我看着她驚艷的容顏,眼眸里平常充滿着波瀾不驚,唯獨現在,多了一絲疏離慌亂。
師父也發覺了,笑着:“羽兒,即便你捨不得師姐師兄,但他們終歸還是要成親的,況且成親后又不會離開山門,開心一點。”
白羽樂嘴角扯出一抹笑來:“爹說的是。”
“師父,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我想了想,不知道眼下怎麼周轉為好,只能硬着頭皮說:“我必須回京城一趟。”
我必須要回去告訴落桑,毀了這樁婚約,九月初三他註定等不到我了,反正不過一場作戲而已,切不可耽誤人家。
“這……”師父躊躇不決:“此次回去路途遙遠,恐怕耽誤吉時。”
“我陪師妹回去!”
我們轉過頭,只見師兄自長廊闊步而來,着一月白衣袍,乾淨利落。
“師兄,你來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一旁的白羽樂率先搭話:“我們正在同師姐討論你們的婚事呢。”
“嗯,”師兄應着,單膝跪下,對着師父道:“徒弟帶師妹回去,正好要向朝廷遞請辭書,順便同師妹邀一邀齊公子,我見師妹想念的緊,況且他們好友一場,不邀參加婚事也說不過去。”
我眼裏頓時有些感動,想起了這些年同齊徹一起的日子,想起他曾經說的想看我風風光光嫁一個喜歡的人。
我嘆了口氣,師兄並不是我喜歡的人。
能藉著師兄名義回京城,事情也許要好辦一些。
哪知,師父一口便回絕了:“不行,這些事你自己去做便好了,你去京城帶齊徹回來,小晚舟車勞頓,你怎忍心。”
師兄展演一笑:“師父說的是,徒弟愚鈍了。”
大師兄啊大師兄,你一點都不愚鈍,我嘆了口氣。
但此事竟然這樣便敲定了。
從廊上離開回到房裏,我一直都鬱鬱寡歡,感覺聽天由命了一般,什麼有用線索都沒有,反而將自己搭了進去,有些懊惱。
“師妹,開門。”門外響起師兄的聲音,我有些不想去開門,索性裝睡過去。
“師妹,想不想去觀星台看看?”師兄不死心,依然敲着門。
我眼睛一亮,好像當初是決定今晚去來着。
我跳起來,無奈打開了門。
“夜晚山上風大,我為你準備了一件狐裘。”師兄瞧見我,遞給我一件雪白的外袍為我披上。
我下意識想躲開,但還是忍住了。
如果真正的江千晚師姐還活着,那他們一定是令人艷羨的一對吧。
今晚月色格外美,令我生出不少感慨來,慕容仙在幹什麼呢?會不會同我望着同一個月亮,會不會和我想着同一件事情。
這種感覺非常微妙。
“師妹,明日我便啟程了,你想吃什麼,我從京城帶給你。”他看着我,我看着天空的星星,隨意應了句。
“師兄,你可以不請辭嗎?”我問他。
“說什麼呢,”師兄拍了拍我的頭:“征戰沙場太多變數,我希望自己還有長長的一生要與你共度。”
聞言,突然心裏異常難過,倒不是因為師兄,而是某種不明狀的傷心。
好像曾幾何時,我有一個很熟悉的人,一去沙場再也沒回來。
翻遍腦海發現什麼都沒有,沒有這樣一個人。
“師妹!你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