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刺殺
那是一個帶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身材高大，一襲黑袍裹着身體，讓人完全看不透。
周身樹上降下來一圈黑衣人，將我們三人團團圍住，同樣戴着青色面具，手中彎刀明晃晃的，泛着寒冷的光。
我們已經在天羅地網之內了。
宋承燁“錚”地拔出佩劍，白髮隨風而動，他將劍直指前方，冷然開口：“閣下這招請君入甕，真是令人膩味透頂。”
“可惜呀可惜，我還屢試不爽。”來人聳了聳肩膀，用極為變扭的嗓音慢吞吞地說：“尤其這次，一網打盡。”
我感受到一陣審視的目光在掃我，想也不用想，必定是眼前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傢伙在打量我！
“恭喜太子殿下啊，今日終於將太子妃找回來了。”他鼓着掌，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太子殿下?太子妃?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三人中有這等人物?
慕容仙是洛陽城主，不太可能是太子，這麼說太子殿下只剩下了……宋承燁竟然是當今太子?
只是太子妃……?是誰？我嗎？怎麼可能。
“再廢話，我便叫你想死都難，”慕容仙蹙了眉，道：“蘇南成。”
“哈哈哈，你連我身份都猜出來了，那我更是留你不得了。”來人不怒反笑，笑完便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給我上！抓活的。”
刺客應聲而動，這不明顯人多欺負人少嗎？
我心裏一驚，完了，今日怕要一起殞命在此了，倒也算落葉歸根，只盼着他們能帶我安全離開。
慕容仙護着我，宋承燁則鬼魅般上前，像上次我見他時那般，一把長劍在手，頃刻間就解決掉幾個人。
兵刃相接，一時間刀光劍影，慕容仙帶着我四處躲避，同時從袖袋裏摸出幾枚暗器來，精準地扔了出去，幾名快撲上來的黑衣人應聲倒地。
我眼睛都看直了。
“城主大人，你該不會是不會武功吧？”我心裏一慌，不應該呀……按理說此人輕功如此了得，怎麼會單單不會打架呢？
“害怕你受傷，”他分神低頭看我，竟然是耐心做着解釋：“刀劍不長眼。”
我心突然一跳，感覺轉移了注意力。
今日的慕容仙，格外不一樣。
再看那邊的宋承燁掃過之處，一片屍骸，與當初殺乞丐時一般無二。
他長袍浴血，冰冷的容顏上也沾染了些許血跡，長劍負在手上，如殺神臨世。
慕容仙一手蒙住我的眼睛，另一隻手抱起我，沉聲道：“今日不是時候，恐有援兵，我們撤。”
然後我感覺到耳畔呼呼風聲，許是他施展輕功帶我離開了。
“不要讓他們跑了！給我追！”蘇南成的聲音又從後方傳來，慕容仙停下來，鬆開捂住我眼睛的手。
“阿樂，你先等我片刻。”他縱身上前，白衣翩翩，未見他有任何兵器，也未見他是怎樣動作，追上來的黑衣人從空中爆開，如落葉凋零在地。
我一時間，竟看痴了去。
他，叫我阿樂，我又想起之前他第一次見慕容雪時也是這般，叫她阿樂。
他應該是魔怔了，他喜歡的，一直是師父的女兒，羽兒。
羽兒到底怎麼樣了，為什麼竹林會有她的墓碑，甚至……還有我的墓碑。
“阿樂，你在想什麼？”慕容仙走來，白衣纖塵不染，眉眼如畫，彷彿還是我第一次見到的天仙似的城主大人。
我推開他，黯然道：“城主煞廢苦心，可惜找錯人了。”
他抬起手，似要解釋。
“城主為了我，扮作紙醉金迷的東家，這一路跟來，真是難為，只是不想我與慕容雪皆不是你的阿樂。”
竹葉落下，微風輕過，此時我卻覺得滿心委屈。
“你是如何得知?”沉吟片刻，他輕聲問我。
“方才你不願動手殺人，想來是不願我想起你身為藍公子時的所為吧。”
“阿樂，信我可好？”他上前一步，我便後退一步。
不是不願意相信，而是我一個活了十九年的人，突然被告知是另一個人，而且我又沒失憶也沒傻，這怎麼可能呢？
“你誆騙慕容雪時，可也是這般說的？”我反問。
“此事說來話長，我們……”
“你不聽他的，總該聽聽我的。”宋承燁自後方走出：“若你認為他神志不清。”
“第一，你說自己是江千晚，那你可還記得你師妹白羽樂的長相?”
她的長相我怎麼可能不記得，我……白羽樂的長相?
我愣在原地，頭腦發麻。
我好像真的不記得了，明明是那麼熟悉的師妹，但是想起她的時候，腦中的她，臉都被一團迷霧遮住，根本看不清。
“第二，若是你是江千晚，那你總該記得你曾經山盟海誓的那個人吧？”宋承燁冷漠開口，逼問着我。
啥?山盟海誓?我何時在少時與人山盟海誓過？難道是君華?
不對，呸呸呸，我才沒有與他有過什麼山盟海誓。
“第三，若你是江千晚，你可知你最愛的飲食?”
飲食?我什麼時候都是有什麼而吃什麼，從來都沒有最愛的與最不愛的。
這些，我全都不記得了。
他們口中的江千晚，是我嗎？我的頭猛然開始痛，一些零星記憶閃過，但是怎麼也成不了一幅畫面。
耳朵在隱隱作痛，皮膚在隱隱作痛。
“第四……”
我抱着頭，緩緩蹲下來：“別說了，不要再說了。”
“這就是真相，你就是白羽樂，你從來就沒有什麼師父，他是你的父親。”慕容仙走來，輕嘆了一口氣，扶着我起來：“不要再想了。”
這就是真相?可是……我該怎麼辦？接下來，我該怎麼辦？我怎麼可能不想?
我有點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為什麼？我明明，明明就是江千晚。
“八年前，你父親請來了高人，對你和你的師姐江千晚施展了秘術。”宋承燁擦拭着劍，緩緩開口：“將你與江千晚記憶進行了互換。”
我有些暈眩，感覺站立不穩。
慕容仙一探手，穩穩接住我：“當心。”
我苦澀一笑：“師父……為什麼要那麼做？”
“因為他想讓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