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聘用
想着和君華在一起的一段時間,也許是我人生中僅有的一次波瀾,到頭來,除了傷到了底,丟光了人,丟了自己,再什麼都沒有得到。
我問自己從這場感情中得到了什麼,結果什麼都數不出來,能有的只剩下了疲憊。現在想來,還是怪自己太傻了,以為他說了愛我就是愛我,就能讓我不顧一切的去付出。
好像也是我,一直走九十九步去擁抱他,卻總是望其項背,他說過要把鳳兮當成妹妹看待,而我,就把他的妹妹當做我自己的妹妹,她想吃什麼我都會給她做,她要去哪裏我和君華都會帶着她去,我自問沒有任何一點虧待於鳳兮,可是現在想來,真是諷刺。
你不負別人,別人也會來負你。
他還是娶了鳳兮,美目盼兮,京城裏數一數二的美人。
要說鳳兮有多美呢?曾有風流公子為她一擲千金,只為博得紅顏一笑,也曾有達官貴胄為其傾盡家財,只為娶她為妻,可最終,君華只是站在那裏,問她願不願意待在縣令府,她想也沒想便同意了。
所以,不管我做再多,都比不過她的輕輕點頭。
而至此之後,江千晚最終會被人忘記,變成真正的無名小卒,無足輕重,連戲本里弄堂街坊的飯後談資都不會是。
他們卻是為人稱頌的一對璧人。
好不公平,不甘心,卻也沒有辦法。
也許從一開始認識君華就是一個錯誤,要不是因為江千晚還有一點拿手的廚藝,他也許就不會經常光顧聚仙樓,也不會認識我。
可是廚娘究竟是廚娘,不像鳳兮。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
不可否認君華也許是對我動過那麼一絲真情,但是幾年的真情算得了什麼,世間本沒有亘古不變的東西,通通都會腐朽變質。
最終也抵不過,淇水湯湯。
一路上邊想着事情,倒覺得也時間不是特別漫長,走着走着,眼前開闊起來,想是快到了。
近郊的這戶人家,說是大戶,其實也不算,一處三面環山的大院,倒也別情雅緻。
我扣響木門,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給我開了門,接了我的行李,讓我去大廳侯着。
這個地方我格外喜歡,院落不大,四處點綴着桃花,花香鳥語,好不自在。要是能在這裏幹活,倒也不錯,無論如何我都要努力一把,爭取留下來。
“姑娘,你是來應聘的吧。”管家走到堂前,問我。
“正是。”我慌忙答到,害怕怠慢了人家,下一秒就會被掃地出門。
“姑娘叫什麼名字?”
“我叫江千晚。”我遲疑,萬一他知道我就是那個京城裏人人嘲笑的對象,會不會將我趕出去?我太想要一個容身之地了,意味着一切可以重新開始。
可我也不能隱瞞,只能照實地說了。
“既是江姑娘,隨我來吧。”他朝我笑笑,徑直往裏走,我連忙跟着,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一路領着我到廚房,說:“主子房內人少,所以從採購,洗菜到做飯,都由你一人負責。”
我心想,這點小事,倒也沒什麼難的,甚至比在聚仙樓還要輕鬆一些。
“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主子失望的。”
我感動地回道。
夜晚,近郊的燈火都熄了,大門口的燈火打在牆上,柔柔地照出了一絲暖光,我忙完了一天的活,坐在石階上,撐着臉想事情。
突然不知哪裏傳來一陣爭吵聲,我起身尋聲走過去,看到管家跪在門外的地上,只穿一件單衣,室內燈光微黃,一個男人的聲音掩飾不了憤怒:“這點小事情都辦不好,上面怪罪下來,你我都得完蛋!”
我走近了,拍了拍管家的肩膀,他回過頭,先是一驚,后慌忙起身,清清嗓子道:“江姑娘這麼晚還不睡。”
我正打算開口解釋,房門開了,逆着光站着一個人,他把手背在身後,看不清表情。
“這便是你說的那個雜役吧。”他緩緩走下來,圍着我饒了一圈,我疑惑的看着他,忽然反應過來,然後朝他一揖,道:“主子。”
“嗯。”他還是背着手,朝我點點頭算是回應。這是一個中年男子,一臉陰鬱,皺着眉,不怒而威。
我自覺沒趣,想着夜也深了,便想早點退下,剛想說話,誰道管家突然拉住我袖子道:“姑娘可否隨我來。”
我怪異地看看我的袖子,又看看主家,他擺擺手,說:“下去吧,我也乏了。”
我抽出手道:“那您早點歇息吧。”
我覺得說不出的奇怪,但管家卻執意要跟我說一些什麼,我也太需要一個住的安穩的地方,生怕哪點令別人不滿意,就答應了。
“第一次見姑娘你,覺得熟絡,不知哪裏見過一般……”一起步行至亭台水榭,他站住,猛然間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我心裏暗道不好,他該不會是認出我來了吧?
正欲說話,他突然紅了一張臉,道:“若姑娘不介意,不如你和我結為相好,以後也算在府里有個照應。”
我看着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話,萬萬沒想到,我來這才幾天,這管家就有意與我結好?可是向來感情都不是一回簡單的事情,不是說你想便想,這樣會讓我覺得輕浮。
我心裏有點厭惡,卻不能表露出來,我道:“你並不了解千晚的為人,我想,我們還是再……再多了解一下吧,這樣你可能就不會對我生出這樣的情意了。”
這管家比我大不了幾歲,雖然相貌平平,但是頗有男子氣概,這幾天也對我有所照顧,我心裏感激是感激,但是要說是擇一生良伴,我還是再穩妥一點。
他尷尬在原地,搓了一下手,道:“我愛姑娘的心,明月可鑒。”
我嗤笑一聲,興緻闌珊,又生出一些困意,便想回去。我說:“我現在還不想成親。”
他朝我憨厚一笑:“我等你。”
這話太不合適,我聽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