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淺談
他這酒的酒勁極大，我只是這樣聊着想着，思想不覺已經到了雲裏霧裏。眼前的城主大人變成了兩個，月亮也變成了兩個，花前月下，令人分不清真假。
我只覺得我搖搖欲墜，但是慕容仙還是淡然坐在對面品着酒。我覺得我該回去了，但是又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提出來。
“慕……慕容城主，”我定了定神，放下杯子，道：“酒已見底，我可否……”
“不可。”他朝我笑笑，我心突然停了跳動，腦袋更暈了。平時總是見他波瀾不驚，偶然間一笑，即便是百花也失色了不少。
只聽得他緩緩說：“江姑娘又忘記了，我不姓慕容。”
我汗顏，忙陪笑着道歉：“是我愚鈍，讓城主見笑了。”
“無妨，”他依舊笑得溫柔，道：“月也賞了，酒也品了，不知姑娘可願意看一齣戲？”
我心想我累了一天被你拉來喝酒，喝完暈乎乎的還不能回去睡覺，真是一個難伺候的主啊。但是我只能繼續陪着笑，道：“就依城主大人所言。”
過了不知多久，期間我一直被慕容仙灌着酒，酒到嘴裏，開始萬分苦澀。
遠處慢慢傳來划船得聲音，越來越近，我回頭一看，看見兩個人影搖搖晃晃走過來，紅色衣服那位像是女子，突然發出一聲驚訝的聲音，我聽她道：“怎麼是城主大人？咦……姐姐也在？”
我突然清醒了好多，我眼睛聚了聚焦，才看清又是鳳兮和君華。我厭惡的別過頭去，面對着慕容仙比後面的人要賞心悅目多了。
現在這個情況好像是他們也是誤打誤撞的來這裏的，只見君華攜鳳兮給慕容仙恭敬的作揖后便要離去。
“且慢，司空縣令和夫人既然來這裏了，就過來坐坐吧。”慕容仙低垂着眼睫，出聲留客，這是我萬萬不想聽到的，我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坐到慕容仙身邊。
我餘光一看，鳳兮可憐兮兮的抓着君華的袖子，君華也是一臉為難，但是他拍拍鳳兮的手，拉着她過來坐下。
可以坐四個人的亭子，瞬間就座無虛席，讓我逃也沒有地方逃。
“沒想到姐姐過了這麼短的時間，便攀上了城主大人，當真是令人刮目相看。”鳳兮想是原來的氣還沒有消，開口便開始諷刺我。
只見君華略微的尷尬，他端起旁邊的空酒杯，自己酌上酒，便要敬慕容仙。
我剛要反駁，就看見慕容仙揮手拂開君華的酒杯，一字一頓道：“莫不是縣令夫人覺得我是沒有判斷而容易攀附之人？”他的聲音如春風十里，卻在此時像夾雜了未解凍的霜雪。
鳳兮自知失言，她慌忙道：“民女口誤，還望城主大人海涵。”轉而看向我道：“城主有所不知，姐姐愛慕我夫君已久，卻還來這裏勾引城主，民女只是提醒城主。”
君華輕輕扯了扯鳳兮，輕咳一聲，他可能也不知道為什麼鳳兮今晚如此反常。
我喝了酒暈乎乎，而且已經麻木，懶得去理會她，但是我抬眼看旁邊的慕容仙，只見他黑了一張俊臉，一言不發，空氣陷入尷尬的境地。
就在鳳兮察覺不對勁想發聲的時候，慕容仙一手提着酒壺站了起來，他淡淡道：“夜深，縣令與令夫人自便，我與晚晚先回去了。”
我腦中轟鳴，臉蹭地一紅，他……方才叫我什麼？
但見他抬腳走出了亭子，我便趕忙跟上，我可不願意跟君華鳳兮呆在一處。
他這是既表達了對君華夫婦的不滿，又替我解了圍，我心裏滿滿的感激。
臨上船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看君華，只見他安慰着鳳兮，但是目光似是看向我們這個方向，就在這一刻，也藉著酒勁，我發現自己心裏，已經全然對這個人沒有了一絲感情。感情再好，也有用完的時候，而且這麼久過去了，也已經看清了君華，心裏對他的一切幻想都被另一份認知所替代，也自然要迫不及待的認清現狀。
慕容仙划著船，我坐在船艙里緊了緊衣服，酒被風一吹格外的冷意就滲了進來。
“很難過？”他問我。
“沒有了，剛剛……多謝城主大人。”我現在覺得這個城主大人，莫名的親切，雖然之前多有坎坷之事發生，現在算是放下了芥蒂，煩惱一掃而空。
他“嗯”了一聲算是應和，單手划著槳，看似心情愉快。
上了岸，他領我去找住處，我對這庭院陌生，又是晚上，什麼都看不清，索性他這院主人就親自當了一回引路人。我實在心裏過不去，便出聲道：“城主要是乏了，便喚他人帶路便好。”
“無妨，我府雖然大，但是下人卻沒有多少，此時留幾個守夜的，其他人怕是已經睡了。”
我聽着覺得奇怪，忙問道：“為什麼城主不多備一些下人伺候？”別的達官貴胄，怕此時不光下人，妻妾都成群了吧。
“我喜靜，小事也喜歡親力親為，人多了反倒覺得嘈雜。”他頗有耐心給我解釋，這讓我心中的好感又添了一分。
以後我在府里照顧他的飲食和習慣，怕今天的這份談話對我着實有用。之前在聚仙樓的時候，我就總結出對於不同的顧客，要投其所好，不是每個人來店裏點的都是同樣的口味，有的人味淺，有的喜味濃，我也經常旁敲側擊的儘力做出客人喜歡的菜式來。這是聚仙樓的秘訣，但是旁人知道這個秘訣，未必能做出和我們同樣的效果出來。
“我雖然覺得靜謐些好，但是看看城主的若大宅院，也有點冷清，不如熱鬧一些。”我隨口說出去，便後悔了，想抽自己一巴掌。眼前的人是院主人，主人都沒有發話，我就隨便點評，着實不妥。偷眼看看慕容仙，好像也沒有發火，似在仔細思考我這句話。
“到了。”走到一處院落，他停下來，我看了看院子，雖然不大，但是讓人很有安全感，滿庭的桃花樹，房裏的燈暖暖的光打過來，煞是好看。
“江姑娘可滿意？”他站在我旁邊，映襯着院落的桃花樹，人比風景更好看。
我點點頭，還是不敢抬眼看他。我道：“多……多謝城主大人，你就送到這裏吧，我進去便好。”
他微微頷首，便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