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活
李長生下山的第一城是明光城，這是他第一次下山，在他送回了蘇星月後，便御劍而行，翻過幾座山頭，終於見到了人煙。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舍下御劍，找了一嚮導去集市挑選了一匹雪青馬。市場裏除了馬匹、狗熊、老虎等活物外，還有豬、羊、牛等專門的生殺作坊。
因為蘇星月養了一隻名叫“大愛”的狗，所以李長生給馬取名小愛。小愛似乎有靈性，見李長生要往另一邊走，脫轡而跑。李長生遽不及防，遭馬尾拂臉，下一秒，他追趕上去。
“我見過遛狗遛馬的，沒見過馬溜人的。”
廣源客棧的屋頂上，一名男子一邊嚼着瓜子，一邊嘖嘖稱奇。清早奇聞，白馬溜人！這一馬一人的追逐來來回回好幾圈，光這裏就路過了三次，合著這馬還會自己轉彎繞圈的，奇馬啊。
“你看歸看，別往下面扔瓜子皮啊，我才掃好的！”底下拿着掃帚的人怒火中燒，舉起掃帚衝著上面吼道。
“我請你就是幹活的，掃你的地去。”男子慢條斯理地嗑着瓜子，絲毫不在意底下那位的感受。
本來只是觀奇馬，哪知下一秒就見那青衣少年郎箭步起飛，一人一馬的距離有兩丈之遠，但那少年卻腳墊空氣似的毫無任何助力點就蹭蹭蹭上了馬背，勒緊韁繩，制服住狂奔的馬。
少年的聲音在風中若隱若現傳到男子的耳中，複雜難懂，觀其唇語，似是安撫它。
男子看到溫順下來的馬，嘆道。“奇人……崖磬！收拾一下，開張迎客。”
底下那位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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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生也是頭一次遇到這麼溜的馬，不僅會自動轉彎，還會歸避商販貨架。以至於這幾圈下來，不僅未傷人，更未毀物。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無奈道。“小愛，托你的福，我有十年沒像今天這樣跑過了。”
御劍飛行是個好東西，省時省力更省氣。
“客官，要住店嘛！我是廣源客棧的小二，來來來往這邊走，您瞧瞧這店這裝潢輝煌大氣，這匾額廣源二字揮灑霸氣，而且我們這裏不僅提供熱水洗浴，還有上好酒水，只要你住店！服務一流！酒水免費！當然了，如果你在這裏住上一個月，本店再免費送你半個月房間！本店還免費幫你喂馬、洗馬！”男子興高采烈地衝到李長生面前，噼里啪啦說個不停，又搶過馬來綁在店外的柱子上。“你瞧瞧，上好的馬草，清甜的水，你瞧它吃得多歡。”
李長生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熱情的人，他還沒來得及感應到對方的存在，小二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連人帶馬拉到了店外。
他朝客棧裏面看了看，客棧內空無一人。他狐疑地看了看對面不遠處熱鬧的酒樓，問道。“小二，這大白天的你這店怎麼這麼冷清，這家客棧真有你說的那麼好，怎麼沒人光顧。”
“本店只接待貴客，那些凡夫俗子才沒資格進。”男子冷哼一聲。
李長生進到店中，才發現店內還是有一個人在。
李長生好奇打量一番，一身靛青相間對襟勁裝，頭髮高束玉冠髮髻，兩鬢垂下一縷髮絲，額間還佩一鑲着紅寶石的抹額，腰間帶上繫着一條金帶。此人氣度不凡，貴氣逼人，此刻卻陰沉着臉在牆角掃着地，口中罵罵咧咧，特別是看到他進來，更是直翻白眼。
他不由得用一種古怪的目光回望。
“又是一個窮鬼。”
“客官你別理他，來看看這菜單，你要吃些什麼。本店招牌菜有櫻桃肉，玉蟬羹，素蒸鴨，金桔醋魚……”
“你看他窮酸樣，哪來的錢點這些。”牆角掃地的莫崖磬插話打斷。
“我可以不吃，我也沒說要住。”李長生一身粗布衣衫，確實和這裏格格不入，再加上他覺得這家店有點黑店的味道，起身準備離開，腰間的佩劍卻被人一把抓住，低頭一看，卻是店小二。他深吸一口氣，厲聲道。“放開。”
“這把劍與眾不同，怎麼沒有出現在兵器譜上。”男子盯着劍身上的朱雀，好奇地想要拔劍，卻被人一掌拍飛。
莫崖磬見狀，連忙扔了掃帚，衝到其後摟腰接住，莫了還來了一句。“別撞塌這桌子，上好的木頭。”
“你不會武？”李長生心中一驚，他只是輕輕一掌而已，就將小二打飛出去，沒道理之前小二幾次近身，他會察覺不到。
“練武的人，都苦命，況且我只是一個小二，誰規定小二會武的。”男子揉了揉被拍的地方。
李長生狐疑不決，他還是覺得這家店有些古怪，而且他沒錢付賬。他看着店小二清秀白凈，不像是做工的，倒似書生。“你真是店小二？”
“我真是店小二，童叟無欺！”
“可你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油污，袖口乾乾淨凈，衣服上也沒有縫補痕迹，鞋面也很乾凈，料子也是上好的布料，雖然比不上錦緞，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扯出來的。”李長生指着小二的手說道。“你看，你的食指手指上有明顯變形，上面還有指環戴過的印子，你應該從小就戴着扳指吧。”
男子一怔。“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長生訕訕一笑。“別介意，我從小就喜歡觀察別人，家裏都說我的眼光特別毒。”
男子眼珠一轉，上下打量這個人。“你這本事不錯，可以去衙門辦案了。”
“所以你不是店小二吧？”李長生道。
“我才是店小二，他是掌柜的，你到底點不點菜，住不住店。”莫崖磬忍不住了道。
“出門在外，家裏人囑咐我，無事獻殷勤者非奸即盜。”李長生道。
“這哪裏是無事獻殷勤，就是開門接客而已，你是客嘛，客從門前過，豈有不做生意的道理。銀錢交易，銅臭關係，平平常常。”男子心裏嘆口氣，本來以為是愣頭青，結果是個聰明貨。
“我去別處投宿。”李長生轉身就走。
男子也不阻攔，直接問道：“可有請帖？”
“請帖”李長生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今時不同往日，飛雪山莊大公子不日即將成婚，受邀之人都陸續到了這裏。未免城中客棧因客滿招待不周，飛雪山莊已經將全城的客棧都包了下來。你如今現在想要投宿，必須要出示請帖，更不要想着去露宿街頭，城中有一條令，入夜遊盪者，緝拿十日。”男子見李長生回頭，微微一笑。“客官，要不要在這裏住下？”
“房錢一天是多少？”李長生問道。
“五百兩。”男子道。
“……十兩。”李長生摸了摸荷包，給出一個價格。
“不行，什麼十兩，我就說了他是個窮鬼。”莫崖磬蹭的一下冒出來，下一秒就要趕客了。
“干你的活去！”男子斥道。
莫崖磬氣得要死，扔了掃帚上了樓。“不幹了，這店遲早開不下去！”
男子沒有理會莫崖磬突然的脾氣，而是繞到櫃枱拿出入住登記簿。“少俠怎麼稱呼？”
“李長生。”
“好名字。”男子提筆將名字寫上，將房牌遞過去。“給你。”
“你真願意十兩？”
“你有多的銀子嗎？”男子反問。
李長生搖搖頭，此行他要先去荒洲找雲翎兒，再去王都與妙歌回合。
算算銀錢，只能支付房錢十兩。
“那就只收你十兩，上樓左拐第三間房。”男子將房牌扔他身上。
“謝謝。”李長生拱手道。
“不客氣，你我有緣。”男子眨了眨眼，搖着扇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