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告別
屋子裏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諸無相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當然看得出這個女孩對他的心意，也理解什麼是傲嬌。
但是他不能回應這樣的感情，不用說他已經對倩倩許下約定，就算沒有，他也不別人把對他的感激之情變質為愛慕。
雖然他最開始與倩倩相處也是因為出於感激，但這需要時間的沉澱。
可他又不能直接說自己不接受，因為別人啥都沒說，自己就先拒絕就顯得有點自作多情了。
快說話啊，笨蛋……
金闕靈已經開始尷尬了，她都表現這麼明顯了。
……
“你這個大笨蛋！”
看着跑掉的少女，諸無相輕輕嘆氣，搖頭關上了門。
他所背負的東西太多了，無法再承擔這樣的責任。
多好啊，如果不遭遇這些事，自己還是官宦子弟，每日讀書遛馬，遇到這樣可愛的女孩自己會怎樣呢……
大概會任性一次，求着父親去提婚吧。
父親……
不能再拖了，自己神功已成，回去后便和師父學水經中冊，赴京報仇！
他閉上眼，全家四十二口人彷彿在等着他報仇，而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開始遺忘他們的面容。
“一切都等報仇之後再說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
“嗚嗚嗚，大笨蛋……”
“小姐，你在這裏哭他也看不到的。”
“誰，誰為那種大笨蛋哭了啊！”金闕靈見被春花看到，哽咽着止住了哭聲。
“我可沒說他是誰，是小姐自己承認的。”
“我也沒說大笨蛋是誰！”
見自家小姐終於不哭了，春花這才開始勸解：“諸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也是很正常的。”
“誰對他有意了！”金闕靈眼眶又紅了起來。
眼見她又要哭，春花趕緊抱住她：“好好好，不哭啊。”
她輕拍着金闕靈的後背：“他註定不會留在東海。”
“難道我海王宗還配不上他嗎？”金闕靈終於不再彆扭，梨花帶雨看着春花。
春花搖頭：“倒也不是如此，只是諸公子是中原人，與東海迥然不同，而且身負血仇……”
“總之他遲早會回中原的。”
“那我就跟他去中原！”金闕靈將眼淚抹乾，下定了決心：“我哪裏不如那個只知道吃的蠢女人！”
“呃……”春花猶豫着打斷：“那個，我覺得倩倩小姐人挺好的，”
“我知道！”金闕靈震聲，然後又小聲嘟囔：“我只是有些嫉妒罷了。”
……
“什麼，你要練武？”金闕玉不可思議的看着妹妹，彷佛太陽從西邊升起。
金闕玉從小就非常刻苦，武功一直是海王宗同輩最強的，金闕靈卻正好相反，她非常貪玩，經常欺負其他弟子，還經常把老師氣得不輕，久而久之就對她放任自流了。
“你怎麼突然想學武了？”
“要你管。”她一臉不耐煩：“你教不教我？”
“教，我當然教。”雖然說不定只是三分鐘熱度，但妹妹想學就是好的。
……
三日後。
諸無相再次辭行，這次他說什麼也要回去。金鎮虎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再挽留，託人備好船隻，並送上大量金銀贈別。
諸無相推辭不過，只能收下了，與他同行的還有一人。
此人自然不是金闕靈，
那個姑娘自從那天傍晚后就沒了蹤影，聽說是要發奮練武，連諸無相要走了都沒來。
諸無相有些失落的同時鬆了口氣，看來這個姑娘是徹底放棄了，希望自己沒有傷到她。
與諸無相一起走的正是那個冷麵劍客秋泓。
“此間恩情已償，我也是時候該走了。”秋泓對金鎮虎道別：“當年蒙金先生搭救，一直無以為報，便留於此地，只是在下亦有未竟之事，今日特此別過。”
“唉……”金鎮虎嘆了口氣：“不過些許供奉，你本就不欠我什麼，要走便走罷，他日事情辦完，先生若無處可去，仍可來尋海王宗。”
“先生高義。”秋泓拱手。
“無相也是一樣，若有一日缺處安身之地，大可將此處當家。”
“多謝伯父了。”諸無相也向他行禮，左右環視一圈又猶豫道：“代我向靈兒姑娘道別。”
“還有……和她說聲對不起。”
“唉，這丫頭。”金鎮虎點頭答應。
遠處高塔上。
“大笨蛋！”金闕靈用望遠鏡看着一眾人道別。
“小姐又彆扭了，為何不親自去送別呢？”
“我才不想送他。”她頭也不抬，目不轉睛的看着諸無相。
諸無相突然感覺熟悉的窺探感出現，心中若有所悟，抬頭看向高塔，揮了揮手。
淚水再次從金闕靈眼中流出，她放下瞭望遠鏡，也對着諸無相的方向揮手，直到船隻遠去才放下。
……
“秋先生為何要走呢？”諸無相有些好奇這個渾身故事的劍客的往事。
“我與你一般是中原人，海上終究不是故鄉。”秋泓這般說著，卻回首看向快要消失在海平線的海王宗，顯然有些口不由心。
“倒是你，美人心慕也不留戀。”
這個沒什麼表情的劍客在熟悉后也開始打趣起了諸無相。
“自是因為血仇在身。”
“真的是因為這樣嗎？”秋泓輕問，不待他回答又說：“以你的武功，還有你那個本事，要殺一個皇帝恐怕並不難吧。”
諸無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他也不知道，他總覺得自己會耽誤別人姑娘。
也不回答，只是反問：“先生回中原恐怕也不只思鄉那麼簡單吧？”
“也是復仇。”
簡單四個字，諸無相沒有再問，這個答案已經說明了一切，秋泓斷掉的右手，他背上的另一把劍，以及他提及過的雙刀流。
復仇永遠是這個江湖永恆的主題。
“那麼也祝你一切順利。”
“一卻順利。”
……
回到神木島后諸無相先是找天風子，結果發現他日上三竿了竟然還在睡懶覺。
“是無相啊，我昨晚算到你們要回來。”天風子伸了個懶腰，躺在床上對諸無相發問：“帶回什麼好吃的給我啊？”
“我知道你們要回來，特意沒有吃飯呢。”
諸無相一頭黑線，這爺孫倆也太像了，本來只有天風子懶，結果倩倩去了一趟海王宗……
不能說像，只能說一模一樣。
將從海王宗帶回來的特產拿給了天風子，天風子就那樣在床上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聽諸無相說著此行的見聞。
“你小子是不是漏說什麼了？”天風子聽着聽着掐指算了起來。
我忘說啥了？
看諸無相一副疑惑的樣子，天風子在床上坐起：“逢凶化吉，煞里桃花，你是不是招惹別人小姑娘了？”
說完不等諸無相解釋，又將倩倩叫過來：“這小子是不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呃……反正我拒絕了，倩倩又不會說謊。
結果出人意料，倩倩直接指着他道：“嗯！這個壞人欺負我。”
啊？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欺負過你？
“他不讓我吃東西！”倩倩一臉神氣。
嘿嘿，終於可以告狀了。
“哎，你這小子怎麼能這樣？”
天風子一副生氣的樣子：“倩倩多好的姑娘，你就算變了心，怎麼就捨得虐待。”
“師父，您就別逗我了……”諸無相無奈攤手：“你看她這樣子，十天不到胖了多少，這哪是虐待她。”
“更何況你算一卦不就知道發生什麼了嗎？”
“嗐，這不是開個玩笑么。”
天風子不以為意，提起了金闕靈，“那個小姑娘與你緣分未盡，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不想干預，只是你莫要做什麼對不起倩倩的事。”
“緣分未盡？”
諸無相一頭霧水。
天風子當慣謎語人，也不繼續說，而是岔開話題：“你準備學水經中冊了？”
“嗯，上冊三卷我已經學會，內力融匯天地，現在想學一些進階的。”
“也是時候了，你的天資當真是我平生僅見，習武一年不到，實力便已經躋身江湖一流。”
“江湖一流？”
諸無相疑惑，“江湖一流不是陸地神仙嗎？”
“哈哈，你當陸地神仙有多少？”天風子樂了。
“神仙自然是不會出現在世俗眼中的，就我所知擔得起陸地神仙的武林高手也不過雙手之數。”
天風子用兩隻手比了個十的樣子，又道：“當然有些人可以屏蔽天機，又隱居山野，我也不知道幾個。”
“但是這種實力在面對世俗時已經可以做到無敵於世了。”天風子捋須道：“他們自然不會參加一些武林爭鬥，因為根本沒有意義。”
“一念改變天象，動之地裂山崩。”
天風子瞥了一眼一臉憧憬的諸無相：“更何況……誰說你不是陸地神仙？”
啊？
“師父莫不是在說笑？”
“切，你現在與他們的差距只在於對內力的運用上了。”天風子一副不屑於開玩笑的樣子，“斷首不死，內力無限，你說你哪裏不像了？”
天風子將被子掀開：“替我穿鞋，我去給你找書。” 諸無相聽了感覺太不可置信了，就像路邊隨手買了一注彩票，結果中了千萬大獎一樣，太過夢幻了。
天風子所說的書自然是水經中冊，意思是自己只要學了就能與陸地神仙一個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