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子夜
“呼叫秦隊，收到請回答，轄區東部鳳門村出現多頭妖獸，正在向城區靠近，坐標共享給你了，收容任務可以暫緩執行！請火速到達坐標阻擊！”
主駕駛上的秦文聽到了通訊器傳呼的內容，鳳門村的位置他有印象，離他們並不遠，瞥了一眼後座上熟睡的呂魁斗，他便調轉了車頭。
在他眼中，與呂魁斗這樣能力弱小、積極配合工作的小年輕相比，妖獸無疑屬於不可控因素，優先級更高。
受某些不知名因素影響，近年來掌靈人歸靈的頻率顯著提高，同樣妖獸們的出現率也水漲船高。
出現的妖怪相對於掌靈人們來說大多數孱弱不堪，即使是初步掌握“依憑”的入門掌靈人對於妖怪們都具有可觀的殺傷，但是這也是以掌靈人作為參考。
這些在華國的神鬼誌異中留下濃厚色彩的妖怪們，憑藉其銅頭鐵臂的軀體與詭譎的能力，在世間肆意殺戮，吞血飲隨。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群擇人而噬的妖魔們便是最可怕的殺人機器，即使是現代人類賴以自衛的火器，在面對這群嚴重違背物理規則的妖魔們都發揮不出多大作用。
......
東海市，郊區的田野間
在夜色中，一個龐大的黑影如同一根羽毛一般在田野間輕盈地躍動，他經過的沿途的土地上每隔幾十米便有一個因為衝擊力而形成的土坑，
月色潑灑流淌在城外，將這片祥和的土地裹上一層糖霜。
看着不遠處的夜色里燈火通明的加油站，黑影貪婪的舔舐着獠牙間的人血，哪怕已經吞吃了數十個村民，仍然沒能消除他對這種從未見過的直立肉食的渴望。
與曾經要麼口感柴、要麼味道臭的肉食們來說，這個新領地上的新肉食們很符合他的口味。
只可惜還沒來得及大快朵頤，一個拎着兩桿長槍的男人就跳出來將他纏住。
若非那男人為了保護那些“肉食”脫不開身，恐怕今天晚上就有一場苦戰了。
黑影趴伏在地，身為妖魔的他，具有超乎常人想像的嗅覺，很快便感知到了前方方方正正的殼子裏肉食的氣息......和由遠及近的殺意！
那是一把黝黑的斧頭！帶着勢如破竹的破風聲，劃過一個誇張的幅度重重地劈落。
利爪和黑斧頭在空中相撞，鋒利的斧刃並沒有劈斷妖魔那硬如金鐵的肉掌，只是斬入其中一寸便再不可寸進分毫。
“我道是什麼妖怪，讓那位‘風流萬戶侯’敗陣，原來是這麼個半人半虎的畜生。”
那黑影從四肢着地的姿態改為直立，冉幼山自然也看清了他的廬山真面目。
這頭妖魔是一個身高接近三米的人形妖魔，上半身覆蓋著棕黑色宛若鋼針的沾血皮毛，下半身則是長着兩條違和的灰黑色毛茸茸的人腿。
常人近處看上上一眼，都會被這青面獠牙的妖魔嚇得心驚膽戰、夜不能寐。
只可惜這虎頭人面前的是在整個華國掌靈界都臭名昭著的天殺星，妖魔的兇悍反而進一步激發這個凶星的戰意。
虎頭人眼神一動，又重新俯下身子擺出渾身肌肉繃緊的進攻姿態。
方才的短暫交手已經讓虎頭人試探出了這個黑漢的氣力，這莽漢的氣力比起先前提雙槍的漢子還要強上三分，隱隱可以和自己斗個不相上下。
若是吞吃了這個莽漢，那個提雙槍的漢子恐怕也難是自己敵手了...虎頭人的眼神一亮，
彷彿冉幼山已經成為了他的盤中餐。
虎頭人正一邊警惕於冉幼山的雙斧，一邊暢想着吞吃了冉幼山之後的光明前景。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身後已經無聲站定了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秦文。
等到他發覺無形的襲擊到來時已經來不及了，一股清涼的感覺已經包裹住他整個頭顱。
一時間彷彿外界所有的聲音都被抽走，虎頭人感到天旋地轉的同時，腸胃的蠕動、關節滑液的流淌、心臟強有力的跳動......
這些平日裏難以發覺、被眾人所忽視的聲音，此刻卻帶給了虎頭人極大的痛苦。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他失去了關於方向、距離的所有反饋！
對於憑藉經驗和技巧行事的人類來說，稍加適應后便只會有所不適。
可是對於憑藉本能和殺戮意識生存的妖魔們來說，這種影響卻如同斬落了他們的一大臂膀，畢竟強大的體魄與五感便是他們的生存基礎。
冉幼山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的一口白牙，便揮舞着斧頭一頭扎向虎頭人。
“黑旋風李逵為母殺四虎，沒想到你冉大爺今天也能體驗一把殺虎。”說罷便一斧頭劈在了虎頭人的手腕。
一斧頭接着一斧頭連劈，氣力稍弱，虎頭人也在慌亂中被砍出了凶氣，利爪連拍破風，磅礴的力量將冉幼山險些拍了個踉蹌。
秦文虛手一捧，一個兩面蒙皮的烏黑小鼓與兩根鼓槌便落入他懷中。
這便是掌靈人們入門的能力“依憑”，每位掌靈人都能通過與魂魄的溝通，通過具現英靈的依憑來使用英靈的力量。
“依憑”對於冉幼山一類具有武將英靈的武豪而言，就會成為英靈的兵器，比如李逵的雙斧；對於其他類型英靈而言，則會傾向於他們生前的喜好專長用具。
秦文作勢欲上，卻突然轉變了身形，面向旁邊的小水窪敲響了羯鼓。
浩蕩的音波裹挾着氣體振動水面，掀起一圈圈波紋的同時，強大的衝擊力逼迫着水中一個烏黑的繩狀物體離開水源。
那黑繩宛若有生命一般蠕動着，倘若末端指向秦文的繩結能看做它的頭的話，那麼想來秦文已經成功引起了它的注意。
縱使黑繩一進入自己的能力範圍，自己就已經發覺，但是這條有生命的黑繩的身體的一部分已經離開了自己的偵查範圍。
秦文冷靜地分析着黑繩，他的掌靈能力更傾向於輔助，除了無聲無息的聲波攻擊，他的戰鬥能力並不出色。
即便如此，他仍然憑藉極強的心理素質和大局觀壓服了冉幼山幾位猛士成為了隊長，率領掌靈人佑護一方平安，可見其手段之高。
根據他在研修期間對於志怪的記憶，這頭黑繩狀的生物大概率是組織記錄的一種名叫“纜將軍”的妖魔，此類妖魔狀若繩纜，好食人血，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華國了。
而這類不具有器官的妖魔，正是這類感官限制能力的剋星
“老冉，你得速戰速決了。這破繩子不受我能力的影響，我能牽制的時間有限。盡量拖住時間等曹胖子過來支援！”
秦文拎着羯鼓的兩柄木槌交錯着碰了碰，自從自己跟老冉搭檔之後，已經很少直接參与戰鬥了。
若不是怕冉幼山將新歸靈的新人嚇破了膽，他此時應該同往常一樣躺在掌靈人們在本市活動的秘密基地里享受生活。
“吼！！”哪怕虎頭人仍舊發不出一點聲音，可是光憑其顫動的胸膛和嘴巴上方因氣流飛舞的鬍鬚也看得出來他的憤怒。
半個虎爪在冉幼山一斧比一斧瘋狂的斬劈中飛了起來，而冉幼山付出的代價則是左臂上被鑿出了幾個一元硬幣大小的血窟窿。
從冉幼山背後的土地中突然憑空鑽出了兩頭黑色的老虎，兩頭黑虎體表逸散着強烈的怨念與戾氣。
冉幼山正待側身提防，卻發現身前那前一刻受傷的虎頭人已經搶攻而來，兩頭黑虎並沒有進攻他，而是向不遠處的加油站奔去。
虎頭人雖然是妖魔，但是在另一個世界吞吃了無數鬼怪精靈的他，已經將一種狩獵者的優良品質刻進了身體——狡猾。
倘若眼前這個黑壯的獵物關心其他的獵物的安危，像前段半夜遇到的那個雙槍將一般，自己便可趁其分神幫助而先下手為強。
如若這個黑漢子對不遠處那幾人坐視不理，那等自己驅使的鬼虎吞吃了那幾個血肉，反哺回力量后，攻守之勢就要發生轉換了。
想到此處，被其駕馭的鬼虎們更加躁動，與加油站的距離在電光火石間急劇縮短。
......
加油站中，
一個老人正看着電視劇里的“破關兵三英戰呂布”嘖嘖咂嘴。
自打兒子幫他打點關係在這荒郊野嶺開了個加油站以來，他每天的愛好便只剩下了看一些經典的連環影視劇。
常人說老不讀三國，到了老人這裏顯然不是規矩，他最愛看的橋段便是“三英戰呂布”和“火燒赤壁”兩集。
其他同好要麼尊敬劉備惟賢惟德，要麼喜歡關二爺的義薄雲天，可這老人偏生喜歡天下無雙的呂布與孔明一對文武。
就連在兒子的指導下玩三國遊戲，都會操縱着君主一次次的集齊這天下無雙的一對文武，哪怕無數次被其他AI操作的其他君主打的屁滾尿流，也依然樂此不彼。
只可惜天色晚了，明早起來還要帶上小孫孫去隔壁的鳳門村吃早點，否則自己指定要把穆桂英挂帥再品上兩集。
老人一邊美美地想，一邊起身關掉電視，轉身正待去鎖上加油站的大門。
透過玻璃，兩雙渾濁而發亮、拳頭大小的眼球，以及它們主人猙獰的面容，映入了老人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