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釣魚與滿堂紅

第4章 釣魚與滿堂紅

“姓名?”

“羅茜。”

“年齡?”

“二十三。”

“目前職業?”

“金陵大學研究生。”

……

隔着一層單向的玻璃窗,羅倩和自己手下的幹員,帶着幾位穿白大褂的老教授看着自己妹妹在一個類似實驗室的地方接受測試。

“請問你的能力是什麼?”

“在我身邊半徑十米之內,我可以壓制目標的能量,或者說生命層級”

“能具體說明,或者演示一下嗎?”羅茜對面的研究員繼續詢問。

“可以,但需要測試目標。叫昨天那個大個子進來吧。”

“是在叫我嗎?”實驗室外周飛鴻憨厚的大方臉上滿是疑惑。

“肯定是你,咱這屬你個子大,快進去吧。”王磊向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推着周飛鴻就往門口走。

被王磊推着向前的周飛鴻,轉頭看了眼羅倩,見自家隊長點頭默許,他才跨步進門。

“你好,請問我怎麼配合你。”周飛鴻進門后一臉正色。

“你站着不動就好。或者扶着點牆。”

周飛鴻立正站好。

下一秒,一陣眩暈感油然而生,隨之而來迅速擴散到全身的虛弱感讓他不由得向後踉蹌兩步,靠在了牆上。

“周幹員,麻煩你說一下你現在的感受!”

一旁的研究員趕忙跑去扶住周飛鴻。

“感覺,呼…呼。”周飛鴻喘着粗氣,“感覺好像身體老了三十歲。”

“呼……”

片刻之後,等周飛鴻把氣喘勻,研究員才繼續詢問:“能麻煩您具體的描述一下嗎?”

“頭暈,四肢無力,呼吸困難。”

“你現在還能準確定位到你們羅隊嗎?”羅茜插了一句問道。

周飛鴻抬起頭,疑惑的看了一眼羅茜,又看了眼房間內看不到外面的玻璃。

“可以定位,但準確度下降很多,只能看到在半徑五百米之內。”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羅茜解除了能力。

實驗室的門打開,幾名教授和羅倩走了進來。周飛鴻站到羅倩身邊,摸着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陣痛的大腦袋,困惑的看着自家隊長。

羅倩瞬間就明白了周飛鴻眼神里的意思:隊長你什麼時候告訴你妹妹我能力的?

而羅倩肯定不能告訴他是你自己說出來,然後還被人敲了腦殼這種事。她能做的只是假裝看不到,然後強行裝出一臉鎮定。

在羅倩努力磨平自己心裏的那點小愧疚時,其中一位教授拿出一個木盒,木盒裏是一顆綠中帶紅的果子。

看着這個果子,羅倩又是一陣的心虛,心裏默默祈禱洛牧那個混蛋沒把能量抽的碰一下就碎。

“茜茜,你能嘗試壓制這個果子的能量嗎。”

站在中間的教授是羅茜的大學導師。

“好的,李老師”

羅茜推了下眼鏡,目光轉移到果子上,發動能力。

原本在燈光下流光溢彩的果子,瞬間黯淡了幾分,果皮內部扭動的紅色紋路似乎也緩慢了不少。

教授們的表情隨着果子的黯淡逐漸欣喜。但僅僅三秒,果子就變回了原狀。

“只能到這種程度,這個果子的生命層級高的比大個子的能力高的多,壓制起來很困難。”羅茜蹭了下眼角的細汗。

“很強的能力,按照我們的分級這至少應該是B+往上。”

“不過還是解決不了我們的問題。

“但我們之前推測的,這果子裏的能量和我們個體能量並不同源,這種可能性得到一定佐證。”

“可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沒法限制果子的能量輸出,我們對它的任何實驗都會讓能量瞬間散掉。”

……

幾位教授自顧自的討論起來。

“或許我能力強化之後就可以幫你們。”羅茜打斷了幾位教授的交談。

“我想你們應該已經開始研究如何強化個體能力的方式,可以讓我參與嗎?”

“額,茜茜,你現才剛加入……”李教授試圖解釋。

“你們應該記錄有很多像我和大個子這樣的‘特殊人士’,我想知道他們的能力。”

“這些都是機密,你還沒……”一旁的周飛鴻加入話題。

“昨天晚上回收的那具屍體可以讓我參與解刨嗎,畢竟這應該也算是屬於我的‘戰利品’”

“還有……”

……

冷靜中帶着灼人狂熱的眼神讓幾位教授和周飛鴻節節敗退。

躲在眾人身後的羅倩,擦擦額頭的冷汗。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我他媽上當了。!

——-——

與此同時,在城市的另一邊。

“阿嚏!”

洛牧摸摸鼻子,一定是昨天在地上坐太久了。不過人形態感冒了,貓形態也會感冒嗎?

“洛少爺,咱們這是要去那兒啊?”

前排開着車的柳承業側過頭問在副駕趴着的洛牧。

洛牧抬起頭:“富麗館,你沒去過嗎?”

“我去那地方幹什麼?”柳承業有些納悶。

“那下面有個地下賭場,不是你的作案目標?”

“當然不是!”柳承業連忙解釋,”我只偷那種被警察盯上的,這種還開着的可不敢碰,一大幫人上天入地的找你,我可受不了。”

“這樣啊。”洛牧應了一聲,又把頭埋了回去。

“那我們去幹什麼?”

“昨天晚上地面那攤東西記得嗎,我們去找他上家。”洛牧有些不耐煩,頭都沒抬。

“砸場子?我可不會打架啊,洛少爺!你知道我的,師傅師娘的本事我沒學全,打牌我也不會,要不一會兒我……唔……唔!”

一根藤蔓從後座伸了出來,用葉片堵住了柳承業的嘴。

“別吵,昨天折騰一晚上,我才睡了六七個小時。”

柳承業說不了話,只能在心裏委屈的怒吼:我也幫忙了啊!我也沒睡啊!我現在還在開車啊!哭了!

……

二十分鐘后,一輛銀白色的奔馳E級停在富麗館的門前。

和名字相比,富麗館的門臉確實是很難稱得上富麗堂皇這四個字,甚至還有些樸素。

沒有任何多餘裝飾的羅馬柱和大理石牆前面,穿着黑色馬甲的侍者已經提前在車門前等好迎接客人。

穿着白色西服的洛牧和黑色風衣的柳承業相繼而下。

柳承業把鑰匙交給侍者去泊車。

“你說你這麼多年也幹了不少票吧,怎麼一輛好車都沒有。”

富麗館的侍者都是經過嚴格培訓的,肯定不會看車對人擺臉色。但是洛牧還是在侍者坐上車的瞬間看到了一絲不屑。

“您也沒說去什麼地方,我就從車庫裏隨便開了一輛。”柳承業打腫臉充胖子。

其實他真的就這一輛車。

二人走進大門,前台的漂亮接待立刻微笑上前,:“請問二位是第一次來還是會員。”

洛牧掏出一張金卡遞給女接待。

看着金卡上的字樣女接待立刻瞭然。

“好的,您稍等片刻,馬上有人帶您二位過去。”

“您這卡是從死人身上扒的?”一旁的柳承業輕聲問道。

“是啊,怎麼了?”洛牧轉動着手上的金卡,毫不在意,“你個當賊的還有這種心理負擔?”

“不是,我……”

“您好二位這邊請。”

不等他問出口,洛牧已經隨着侍者的指引向前走去,柳承業只能快步跟上。

侍者帶兩人走進電梯,但並未按下電梯按鈕。

“麻煩您出示下會員卡。”

洛牧把金卡遞給侍者。

侍者雙手恭敬接過後,把金卡放在電梯按鈕和上方顯示屏中間的空白部分。

片刻后,電梯中傳來了一聲電子音:“會員驗證成功。”

電梯開始下行。

大概三十秒過後,電梯門打開,門外是一條鋪着紅毯的寬闊走廊,走廊上站着八位黑西服都快要被肌肉漲破的壯漢和兩名女保安。

侍者走到門邊躬身行禮。

“前方就是賭場,安檢后即可遊玩,想要離開時呼叫工作人員,他們會帶您從出口離開,祝二位玩的愉快!”

柳承業看着前面腰間都鼓鼓囊囊的肌肉壯漢,心中有些忐忑。但洛牧已經走出電梯,他只能硬着頭皮跟上。

安檢順利通過,兩名黑衣壯漢上前推開大門。

此刻,富麗館才展現出它真正的面目。誰能想到在地面上只有四層門臉的樸素建築地下居然是一片宮殿!

除了宮殿,柳承業很難找到其他形容詞來描述這個巨大的賭場。

兩邊刻着華麗的巴洛克式浮雕的淡金色牆壁一眼就望不到頭,屋頂巨大純銅吊燈配合周圍的小型燈帶,光線映照在牆壁上把金碧輝煌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賭池內,近百張賭枱和幾百台老虎機,讓千名賭客在其中都能找到讓自己放縱的位置。

狂喜,咒罵,哭泣,任何作態都不會影響人群的狂歡。

黑白衣服的侍者和穿着各色晚禮服的專職女伴,規律的穿行於賭客之間,行走的軌跡在人群中繪出一幅名為墮落的畫卷。

“您好,您卡內餘額還有五十萬,請問您要兌換多少籌碼?”

“全部。”反正不是自己的錢。

“好的,請稍等。”

在洛牧兌換籌碼時,背後屋頂角落的監視器慢慢的轉向了他的位置。監視器的另一邊,一個叼着煙捲,面相兇狠的中年男人正看着洛牧。

“老大,韓先生不在,有人用了他的卡進來!”

一個小弟衝進來稟報。

男人擺擺手,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

“要把這倆人帶過來嗎?”

“不用,先看看他倆打算怎麼玩,再去找個人,給他倆下點聽話的東西。”

“是!”

“我的場子進來,可沒那麼好走!”

男人吐出最後一口煙霧,把煙頭死死地按滅在煙灰缸里。

……

洛牧向來不喜歡賭場。小時候洛爸帶他來過一回之後,他就不喜歡這個地方。

他對這種行為倒是沒有什麼偏見,大家都是獨立個體,自己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這沒什麼。

但是來久了這地方的人,總是一副模樣。

如果大家在生活,在工作里,即使身邊人都知道你的目標,但你還是能藏着幾分或骯髒或高尚的小心思。

這種小心思在目標達成時的暴露,或者是與他人衝突時的被激化,總能把現實生活中導向各種稀奇古怪的劇情或結局。

這也是老媽常和他說的,戲劇化的衝突。

但是在這個地方,大家的結局都是確定好的寥寥幾個:

來遊玩的遊客過了今天還是照常生活,或者不甘心今天輸掉的小錢流連忘返;不慎陷入深淵的人,背着越來越多的債務暴死街頭或者某天突然翻身;輸紅眼的賭徒不顧一切的押上全部….

無論來之前帶着什麼目的和心思,到了這裏刨開肚子,看到的都是一樣的東西。

這地方為了讓你走入他們設計好的結局,在房間裏通入氧氣讓你保持興奮,撤掉鏡子不讓你看到自己的瘋狂嘴臉。

賭徒某一天突然翻盤或是幡然醒悟,這算是戲劇化的衝突嗎?

不算,這只是概率。

即使是一道以你的能力做不出來的選擇題,你也總能有選中正確答案的概率。

但遺憾的是這裏的選擇題,僅有兩個選項,只是大部分人選了同一個答案。

帶着一樣的目的換着籌碼,帶着一樣的表情坐上牌桌。一切都讓洛牧感到無聊,就像洛牧左邊的男人。

幾萬塊的藍色高訂西服已染上了酒漬,左邊的手腕和左手無名指上有明顯佩戴手錶和婚戒的痕迹。但現在已經不在。

從凌亂的頭髮和佈滿血絲的雙眼能猜出這人可能已經在這兒玩了一夜,他甚至可能不知道現在外面是白天。

因為賭場裏沒有表,就是不讓你意識到時間變化。

此時男人右手緊緊握拳等待着發牌,因為過於緊張手上的骨節已經攥的有些發白。

“全押。”聽到這聲音男人轉頭,雙死死地盯着洛牧。

這是洛牧第四次全押。

這桌的最大限額是一百萬,洛牧前三次全押過後手邊的籌碼已經有了五百多萬,桌上的人也只剩下男人和他。

“跟!”男人轉回頭把桌上的籌碼一股腦的向前推去。

這是他的最後幾張。

桌面上最後的河牌已經翻開:紅桃4,方片7紅桃7梅花K梅花4

“全押跟注,開牌。”

男人猛的起身,幾乎是跳着把牌翻了過來,把身後圍觀的一眾人嚇了一跳。

男人的底牌是梅花7和方片K,滿堂紅。

男人喘着粗氣,溢滿的興奮和得意從通紅的雙眼流露出來。

場面上的牌洛牧贏得概率很小,如果也組成滿堂紅的話他的7大於洛牧的4,他贏。

男人的腦海里已經計劃好了之後的不斷翻盤,連戰連捷。

在男人的注視下洛牧緩緩翻開底牌。

一對4。

四條。

身後的觀眾中柳承業首先捧場的鼓起掌來,圍觀者紛紛跟隨。

瞬間從天堂打入地獄的落差感和周圍人的掌聲讓男子的情緒瞬間失控,抄起身邊喝光的酒杯就向洛牧砸去。

咣當!

洛牧閃身躲開,酒杯砸到了地板上。

“保安!”

輸光所有的男人已經失去理智,跳着腳的指着洛牧高喊。

“保安呢!”

“保安快來!這裏有人作弊!”

圍觀的群眾怕被牽連其中已經快速躲開融入人群,除了附近的幾桌,玩家們對於這邊的騷動充耳不聞。

六個黑衣保安迅速靠近,其中兩個站到西服男身邊。

“先生,請您離開。”

“什麼?!”男人眼中不可置信

“我說他作弊你沒聽到嗎?去抓他啊!”

“請您離開,否則我們會採取強制措施。”

“有人作弊賭場不管啊!有人出千!”

男人一邊沖四周高喊着一邊妄圖沖向洛牧。

在他剛邁出一步后兩個保安立刻架住了男人的雙臂把男人拖走。

“有人出千啊!”

“有人作弊不管嗎!”

“我知道了,你們和他是一夥的,專門……”

男人即使被拖走,嘴裏依然不停叫嚷着,直到保安之一衝着他臉踹了一腳。

男人昏死過去。

“呵…啊…”

洛牧看着男人被拖走,打了個哈欠。

實屬無趣。

洛牧轉回身,拿起一旁的香檳杯喝了一口,看着面前四個比他高半頭的保安。

“接下來,是要請我了對吧。”

“還請先生配合。”領頭保安躬身作出請的動作,而另外三個保安同步的撩開腰間的西裝,露一部分的槍管和扳機。

看着明晃晃的威脅,洛牧看向柳承業笑了一下。

“帶路吧。”

四名保安把柳承業和洛牧圍在中間。

跟在洛牧身後,柳承業現在內心慌的不行。

一是來自於身處地下幾十米,被四個持槍保安圍住,無路可逃的不安。

二是剛才洛牧沖他笑時,他分明看到洛牧對他做了個口型,只有四個字卻讓柳承業驚出一身冷汗:

【魚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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