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對角巷
當他們順着出了故障的自動扶梯爬到店鋪林立，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時，海格明顯放鬆了許多。
他一邊抱怨着說：“真不知道這些麻瓜不用法術怎麼辦事！”
一邊轉頭張望了一下，朝着一個方向邁開了步子。
海格人高馬大，毫不費事就從人群中擠了過去，歐姆一手攥着爬樓梯爬得氣喘吁吁的哈利的手腕，緊緊跟在海格後面。
他們經過書店、唱片店、漢堡專賣店、電影院，就是找不到一家賣魔杖的店。
這分明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街道，上面擠滿了普通人。
歐姆心中疑惑叢生，但還是緊緊跟着海格向前走去，在見識過鄧布利多的法術和會動的報紙之後，他已經對魔法世界的存在深信不疑了。
“就是這裏。”
海格忽然毫無徵兆地停下來，一直緊跟着的歐姆猝不及防，直接撞在這大個子身上。
哈利的鼻子頂到了歐姆的肩膀，悶哼一聲，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踉蹌着就要倒下。
但歐姆眼疾手快，猛地拽了哈利一把，同時幫助自己和哈利保持了平衡。
海格對這一切毫無所覺，他笑呵呵地繼續說道：“破釜酒吧！這是一個很有名的地方。”
這是一家骯髒的狹小酒吧，要不是海格特別指出來，歐姆覺得自己即使看到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但歐姆注意到來往的人們好像根本看不到這間酒吧，他們直接把目光投射在緊鄰着的大書店和唱片店上，但他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就直接被海格推進了店裏。
作為一個出名的地方，這裏實在是太臟太黑了，除了他們進門時帶進來的一片陽光之外，整間酒吧都籠罩在油燈昏黃的光芒之中，還飄蕩着一股幽靈般無處不在的大蒜味兒。
歐姆發現這裏好像所有人都認識海格，他們朝他微笑、招手，或者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頭髮幾乎脫光，長得跟癟胡桃似的老闆本來正和一個戴着大禮帽的小男人聊天，看到海格進來便咧着沒牙的嘴笑着，從吧枱下面拿起一隻杯子：“照老規矩，海格？”
“不了，湯姆，我正在給霍格沃茲辦事呢。”海格用他的巨掌拍了拍老闆的肩膀，差點把他壓趴下。
就在這時，老闆湯姆注意到了海格身邊的綠眼睛黑頭髮小男孩。
哈利正在打量着着店裏陰暗的環境和奇怪的顧客們，忽然一張皺紋叢生的老臉湊在自己面前，嚇得他瞪大了眼睛，不自主地屏住呼吸。
“我的天吶。”老闆仔細端詳着哈利，說道：“這位是——這位莫非是——”
破釜酒吧里頓時悄然無聲。
“哈利·波特！”老闆小聲但篤定得說：“歡迎回來！”
店裏面的椅子噼噼啪啪地響着，所有人都站起來了。
哈利忽然發現自己在跟所有人握手，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崇敬的表情，海格也一直在笑。
“波特先生，感謝您殺死了神秘人！”一個看起來像長頸鹿的女巫說著，拚命搖動哈利的手掌。
“我並沒做什麼……”哈利無力地說著，但是沒人在聽他講話。
“我是科多利，波特先生，真是不敢相信，總算見到您了。”那個戴着大禮帽的巫師握住了哈利另一隻手。
“你好，我……”
“太榮幸了！波特先生！太榮幸了！”這是一個歇斯底里的八字鬍男巫。
顧客們互相推搡着，拚命朝這個小男孩伸出手去，
想要觸碰他，或者是跳到桌子上，只為了能更清晰地看見哈利額頭上那道傷疤。
那個叫科多利的跟哈利握完手后繞了一圈，還想再握一次，他的大禮帽都被人群不知道被擠到什麼地方去了。
“海格。海格！”歐姆用力拽了拽海格的袖子，問道：“哈利他很出名嗎？”
“何止是出名啊，歐姆。”海格甲殼蟲般閃亮的眼睛裏流出了眼淚，從口袋裏抽出一條桌布大小的手帕擤了擤鼻子，有點哽咽地說道：“在他還是一歲的時候，他的父母，偉大的詹姆和莉莉為了保護他而被神秘人殺死了，當神秘人想要殺死哈利的時候，他發出的魔咒反彈到了自己的身上，就在那一晚，籠罩着整個魔法界的陰影終於消散了！人們再也不用擔心自己被神秘人殺害，你能明白那種劫後餘生的心情嗎，歐姆？”
聽到海格的描述，看到哈利被人群包裹后驚惶無措的眼神，一股怒火從歐姆心中竄出。
這個孩子，難道會希望自己死去的父母被人反覆提及，反覆撕開心裏的傷疤嗎？
“這難道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靈能如海潮般爆發，熙攘的人群被無形的強大力量沖地齊齊跌倒在地上，剛想爬起就發現自己被那股力量死死摁在地面之上。
歐姆兩眼迸射藍色靈光，滿頭黑髮如火焰般舞動，他把哈利護在身後，憤怒地斥責這群只顧着自己高興的大人：“讓一個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反覆回想起那痛苦的時刻！這難道就是你們這些人回報哈利的方式嗎？！”
他也是孤兒，所以他更能理解作為孤兒活着有多麼不容易，對那些美滿的家庭有多麼羨慕，但歐姆還有愛護自己的瑪莉卡修女和十二個弟弟妹妹，而哈利呢？
剛才在地鐵上，歐姆知道了哈利住在姨夫姨媽家的樓梯儲物櫃裏，從小沒得到好的待遇，還被表哥一直欺負，遭受打罵和挨餓也是經常的事情，他已經沒有愛他的人了呀！
這些大人根本不知道，他們期待的每一次握手都是在哈利血淋淋的傷口上撒鹽。
一時間酒吧里竟然無人應聲，哈利感激地看着歐姆高大瘦削的背影，這個跟自己認識了不到兩個小時的男孩居然毅然決然地為自己出頭。
這種被人支持的感覺，哈利是第一次體會到。
“說-說-說的好！”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說道：“如果在霍-霍-霍格沃茲我一-一定會加你的分！”
這是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頭上纏着巨大的頭巾，神情恍惚中帶着緊張，他的一隻眼睛在抽動。
隨着他的接近，歐姆聞到的若有若無的大蒜味立即變得濃重沉鬱起來，彷彿鼻子上狠狠挨了一錘，嗆得他眼淚止不住地流，被迫中斷了靈能輸出。
被壓制在地上的人們鬆了口氣，面帶畏懼地看着年輕的歐姆，爬起身來用魔杖清掃着身上的灰塵。
“奇洛教授！”海格說：“哈利，歐姆，奇洛教授是在霍格沃茲教你們的老師之一。”
“您好，奇洛教授，不知道您教哪一類魔法呢？”歐姆揩去眼淚，悶聲悶氣地問道。
“黑魔法防-防-防禦術。”奇洛的聲音含混着，似乎不是很想提及，他看着哈利說道：“這你已經用-用-用不着學了，是吧，波-波-波特先生？”
他忽然神經質地大笑起來，自顧自地轉身走了，身體還時不時抽動一下。
“他一直這麼神經緊張嗎？”哈利看着奇洛離去的背影，小聲地對海格說。
“哦，是的，可憐的倒霉蛋。頭腦聰明極了，在學校里成績一直很好。”海格捋了捋他的鬍子，有點惋惜地說道：“後來他休了一年的學，就為了去黑森林裏獲得一些一手的實踐經驗……據說他在那裏遇到了吸血鬼，一個老巫婆又讓他遭遇了很大的麻煩，從那以後他就變成這樣了，……往這邊走，我的雨傘放哪兒了？”
海格帶着兩人繞過吧枱，來到酒吧後面的小天井，這裏除了一隻垃圾桶和一些從磚縫裏拱出來的雜草以外，什麼都沒有。
歐姆還在消化海格說的話。
吸血鬼？老巫婆？難怪他渾身大蒜味兒，原來他是想通過把自己腌入味的方式來抵禦吸血鬼啊。
海格從他那不知道裝了多少東西的口袋裏抽出一把粉紅的小傘，用傘尖在垃圾桶上方的磚塊上數着。
“往上數三塊——再往橫里數兩塊——”他小聲念叨着，傘尖最終停留在一塊平平無奇的磚頭上。
“記住這塊磚，歐姆，哈利，以後你們會用到的。現在，往後站。”
海格用雨傘在磚上敲了三下。
如同推倒第一塊多米諾骨牌一般，整面牆壁的磚塊都開始活動起來，在低沉悅耳的摩擦聲中，他們面前出現了一條足以讓海格通過的寬闊拱道，通向一條蜿蜒曲折，用鵝卵石鋪就的街道。
“歡迎！”海格對着兩個小巫師露出大大的笑容：“歡迎來到對角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