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相對論(下)
似是出於律師這一職業的本能所影,鄭信秋向來不憚以極深的惡意去揣度自我或他人。人們的自私與自滿是刻在骨子裏的,我們常以為一個人好或為一個人做了些什麼為由,去抬高自我綁架他人。
愛是相互促就,相互成長,而不是某一方一廂情願的以為她好為由去遮掩對方的光芒,亦如法國電影《再見鍾情》中,平行時空裏奧莉薇婭是名星光熠熠的著名鋼琴家,而男主拉菲爾只是名平庸的中學語文教師,兩人沒什麼交集更不是夫妻。而現實中呢,拉斐爾被奧莉薇婭的琴聲吸引,兩人步入婚姻殿堂,隨着時間流逝,奧莉薇婭成了名平庸的鋼琴教師兼家庭主婦,而拉斐爾事業混的風生水起,成了位著名的暢享書作家。
成功后拉斐爾全然忽視了奧莉薇婭為兩人婚姻所做出的犧牲,認為她不再能配得上如今的自己,自己給她的已經足夠好了,她卻好似從不滿足,他開始厭倦去面對這個曾和他朝夕相伴的女人,這一點從拉斐爾在他小說中將“影”寫死就不難看出。
所以在愛情中這句“我是為你好”,僅是闡述者自我認知中的美好,他以這句話為餌迫害或驅使對方如他所願般的活着,直至眼前人不再耀眼,他又開始厭棄對方,全然忘了他如今所厭惡的,正是他曾時哭着、喊着、求着才一力促就的。
世人皆不願承認自己的淺薄,且常為自我的私願尋由。總有人把為美好生活搏命說成為某人奮鬥,好似他從未為自己活過一樣,他們從不去管對方是否願意接受,是否能從中獲利,只是習慣這般將自我標榜的極為高尚,再添說些悲憐氣氛,以此來脅迫對方接受自己所謂的“付出”,為此甚至不惜置對方平白背負涼薄罵名。
一生愛一人這是種美好的盼願,卻常難為現實。中學時讀《項脊軒志》被那句“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感動了好久,後來才知作者歸有光在髮妻魏孺人辭世后又納了三房妾室。依記前段時間網上掀起股摹寫《上林賦》的熱潮,可誰又知道作出此篇的司馬相如曾時亦動過納妾的念頭。天地之廣,窮人一生難以閱盡,只要腳步不停,前方總有更美的風景,誰敢言見之難動己心。非是無欲,只是有人能守着承諾懂得剋制罷了。
那些為愛情尋死覓活的年輕人亦不是有多愛對方,而是習慣了以愛為名病態的去霸佔和掠奪,愛只是他們對自我的一種催眠,在一段感情結束時,他們只想爭個輸贏。思來也是,死後便再難相見,既是為了在一起,那這般作態又有何意義。真要尋死何必驚動民警消防,尋個河跳下去便是,引人圍觀作甚。他們不過是為了在離開的那人心中埋下顆負罪的種子,必要時再以生命為引助其發芽,以此來折磨對方罷了。
今時未有的以後恐難再有,今時未得的得之恐失更多。萬事萬物皆是相對的,開始你和她有大把的時間能夠在一起卻常苦於囊羞,思着給你們的未來添上美好二字,便開始發了瘋的去搏命,後來錢囊鼓了時間沒了,陪伴自也就少了,到最後你甚至只會責怨生活苦累,而忘了惜時你不過是為了能陪在某人身邊。所以世俗才常告訴你要賺夠錢銀再去言愛,因為唯有這樣才不會讓所謂的愛情在生活的重負面前顯得不堪一擊。
事務所內見多了離合悲歡,鄭信秋現在似乎已然習慣了孑然一身的狀態。他深知良人難覓,在說愛一個人前當好好問問自己,是為何而愛,這股莫名而來的好感當可持續多久,若真能如願你又是否能守得住這份來之不易的情感。當所有問題你皆可以肯定的回答yes時,你還面臨著一個最為重要的難題,對方是否對你存有好感。愛其實並非是打開通往辛福大門的鑰匙,相愛才是。
誠然為客戶成功簽署一份離婚協議要比為新人簽署一份婚前協議賺得更多,可鄭信秋情願往後登門的多為佳伴少是怨偶。這間小小的會客室已見證過太多不幸,苦難和悲涼堆砌久了是會襲人的,他亦是個渴望美好的人呀。
唯盼世人能於相對的愛情中覓得良偶白頭偕老,不願惜時情深激情卻離散后陌路重逢兩看相厭。當知獨身並不可恥,放縱慾念才可恥,短暫的陪伴自非獎勵,而是塵間最為毒惡的罰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