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康哥,我的車子送去保養還沒取回來,只好委屈你當我的柴可夫了。”蔣雨看着康曄,巧笑嫣然。
她今天穿了一條橘色v領掛脖連衣裙,配上大波lang的長發和精緻的妝容,看上去明艷動人。
“我的榮幸。”康曄一面開車,一面淡笑應酬。
蔣雨聽着車內縈繞着的國外樂團的搖滾樂,又再開口:“康哥,你喜歡搖滾?”
雖然這些歌曲這個樂隊她從未聽過,事實上她根本也就不關注搖滾,此刻卻做出饒有興緻的樣子開口去問。
“還行,你聽不慣我把它換了。”他說著,騰出一隻手來就要動作。
蔣雨卻一下子拉住了他,“哎,別,其實我也挺喜歡搖滾的,就是平日裏忙來忙去的,都沒什麼時間好好聽。”
她看着自己剛做過法式美甲的手,握着他的手,說不出的賞心悅目,不由得心裏微漾。
康曄淡淡笑了下,沒說什麼,收回自己的手,平視前方路況。
一開始俞岷和她老公的車子是開在最前方帶路的,可不一會兒司南就嫌車速太慢開得想睡覺,問了大概的方位就超上去了,定了一個地點說是到那裏等他們。
俞岷笑着招招手由着他去,卻到底是催自己老公加快速度跟上,康曄見他們加速,自己也跟着提了速,卻並不超了俞岷,只在後面跟着。
蔣雨是巴不得車速越慢越好的,她在車上,一路興緻高昂,一忽兒問康曄她的項鏈好不好看,一忽兒又說起歐盟制裁伊朗原油,一忽兒纏着康曄待會兒教她打高爾夫,一忽兒又要喂康曄吃她隨身帶着的小零食。
“謝謝,我沒有吃零食的習慣。”他淡笑拒絕。
她卻依舊笑容嫵媚,纖纖玉指拈着話梅喂至他唇邊,“嘗嘗,很好吃的,改變下習慣,別那麼講原則,你會多很多樂趣的。”
他唇邊仍帶笑影,拒絕的意味疏淡卻不容轉圜,“我都一把年紀了,已經形成的習慣就由着它吧。”
蔣雨看了他幾秒,自嘲笑笑,收回了自己的手。
又再開了一段路,遠遠的聽見前面傳來一聲尖銳的剎車聲,此時已經下了高速,正在老路上行駛,康曄的神色微凝,一踩油門,轉了個彎,就看見司南的車子停在前面不遠處,正站在車前和一個少年交涉,那少年臉上似乎有傷。
前面的俞岷夫婦也從車上下來走了過去,蔣雨這時也看到了,問:“怎麼了這是?”
“下去看看。”康曄停好車子,大步走了過去,蔣雨也連忙跳下車跟了過去。
“怎麼了?”康曄問。
“沒什麼,這小鬼突然從樹叢里竄出來,還好我剎車剎得及時。”司南眼中仍有餘悸。
說著,又氣不過,轉頭去罵那少年,“你不要命了也別連累我啊!”
那少年大概是附近的農家子弟,先前被車嚇到跌了一跤,手肘和臉上都被擦破,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又見他們人越來越多,不由得又驚又懼連連搖頭,害怕的說著,“不關我的事,我不知道……”
康曄上前,盡量放緩語氣,“你不要怕,先慢慢活動一下手腳,看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一會兒我們送你去醫院檢查……”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少年打斷,那少年驚恐的嚷,“我不去醫院,我不去!”
司南沒好氣,“你不去,我還不樂意送你去呢,又不要你出醫藥費,你急什麼?”
那少年大概是被嚇壞了,掙開他們就要跑,一面還嚷着,“我不去,不去……”
俞岷見狀,開口:“算了,他怕成這個樣子,讓他走吧,我看着他也不像有什麼事,可能就是摔了,受了點兒皮外傷。”
她說著,從錢夾里抽出幾張鈔票,遞到了那少年手裏,“小弟弟,你去醫院包紮一下,以後過馬路的時候要小心。”
司南連忙掏出自己的錢包,“俞姐,哪兒能讓你出……”
俞岷卻按住了他,“不是給我捧場,你怎麼會把車開到這裏,快別和我見外了,推來讓去的多難看。”
司南自是不從,又推讓一番,卻奈何扭不過俞岷,這時那個少年拿了錢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了,幾個人於是打算各自回車重新啟程。
康曄轉身,卻一眼就看見了顧晚辭煞白的臉。
剛才出事,她雖也勉力強撐下了車,卻是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他腦海中驀然想起一事,大步上前到她身邊,“你還好吧?”
她勉力笑笑,對他點頭,那笑卻虛弱又微薄。
他再顧不得其他,伸手扶住她,不自覺的放柔了聲音,“沒事了,一會兒你坐我的車,我們慢慢開。”
其他人這時也察覺到了晚辭的不對勁,俞岷走過來擔憂的問:“怎麼了晚辭,沒事吧?”
她尚未開口,康曄已經出聲代她作答,“可能是被嚇到了,待會兒讓她坐我的車,司南載joy吧。”
俞岷看了一眼他穩穩扶着她的手,點頭,“也好,你開得穩一點兒。”
蔣雨可不樂意了,“我才不要坐司南的車,就他飆車那勁兒,嚇都能把我嚇死。”
俞岷卻道:“我可沒讓你坐他的車,我是讓你開他的車,他今天這狀態,我可不敢再讓他開了。”
司南蔣雨皆是不情願,俞岷卻是鐵了心作此安排,他們也沒轍,蔣雨一面發動車子一面恨恨的想,她謊稱自己的車子送去保養,難道就只為了給司南開車?
俞岷看着蔣雨開着車“刷”的一下飈了出去,搖了下頭,又走到康曄車前,“讓晚辭休息一會兒你們再走吧,反正都到這裏了,沿着這條路一直開,前面會有指示牌,實在找不到了打我電話,我先去追他們。”
康曄點頭,“俞姐放心。”
於是俞岷又再對晚辭交代了幾句,便上車走了。
康曄擰開一瓶礦泉水,遞了過去,眸光當中隱有擔憂,“先喝點兒水。”
晚辭接過,道謝,喝了幾口,心下覺得鬧出這麼大動靜很過意不去,於是做了幾個深呼吸對他開口:“我們走吧,我沒事了。”
他看着她,她的臉色依舊不好,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發動了車子,車速很慢。
他一直平視前方,沒有說話,她亦是沉默着,臉側向車窗的方向,看窗外的樹木農田,緩緩后移。
握着方向盤,平穩的轉了個彎,他聽見她的聲音有些乏力的傳來,“對不起,我今天很失態,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轉眼去看她,她卻並沒有轉過頭來,依舊看着窗外,只有聲音,輕輕傳來。
“我有個朋友,也是這樣,車禍,命保住了,但是高位截肢。”
“是很重要的朋友?”他聽見自己問。
她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開口:“其實是我從前的男朋友,他出事之前我們剛吵完架,他從前,一直是校足球隊的主力前鋒,所以我到現在為止,都沒辦法自己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