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麗鄉村 庄灣四季

長江之北，漢水之南。江漢平原，魚米之鄉。河汊溝渠，星羅棋佈。良田千頃，阡陌縱橫。襟江帶河，平蕪接天。

??江漢平原有座小城復州城，古時候屬於荊州，復州城西南角有一座偏僻的小村莊，庄灣就座落在這塊風水寶地之上，庄灣四周綠樹環繞，河流密佈，阡陌縱橫。

庄灣的面積不大，只有八十多戶人家，以劉姓居多，佔總戶數的八成以上。

這裏的人口雖然不多，但每年創造的財富驚人，以gdp來計算，年人均創造價值超五萬元rmb，對於相對落後的鄉村來說，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一個數字。

庄灣的路是村民自己掏錢築的，沒有讓國家掏一分錢。

庄灣清一色的三層小洋樓，家家都有座駕，並配有車庫，裝飾豪華，別具一格。部分人在大城市裏也買了房置了業，有好幾個在外開公司當老總，兒女也在城裏上學讀書。

這些年，老百姓錢多了，情也淡了，村民們像候鳥一樣，只在春節前後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才聚在一起，農曆正月初八一過，又分道揚鑣，各奔東西了。

有些年輕人回家后，整天手機不離手，要麼吃雞玩遊戲；要麼刷抖音、玩快手；再就是玩微信，曬朋友圈，各種炫富。即使聚在一起，也只是在一起吹牛、喝酒、刷癩子。根本不存在互相關心，互相幫助，問的最多的也就是今年賺了多少錢，說白了就是探聽虛實，好與自己作個比較。年輕人與前輩們基本上不答話，甚至面對面也一言不發，這種奇葩現象如今尤甚。

看一看，八幾年的庄灣。

春天的庄灣，百花競艷，如錦似霞，如詩如畫。

青草池塘邊，房前屋后，河岸渠旁，粉紅的桃花盈盈含笑蘸水而開；鵝黃的楊柳柔條千尺和風拂面；粉白的杏花帶露含羞競相怒放；淡黃的棗花芬芳馥郁香飄四鄰。

????嬌鶯藏葉底，紫燕穿堂舞，蜂兒戲花間，蛺蝶舞翩翩。

???喜鵲鬧於高枝，野雉撲棱原野。子規聲聲夜啼，斑鳩咕咕陣鳴。

????菜花黃燦燦，麥苗綠油油，梨花白如雪，櫻花落滿頭。

????清晨薄霧起，裊裊炊煙升。狡兔時探頭，聲聲蛙鼓鳴。

???微雨春筍出，午晴蚱蜢飛。草肥牛馬壯，殘陽映落暉。牧歸夥伴嬉，雙親喚兒回。

???油燈如豆，甑飯恰熟。歡聲笑語，無憂無愁。

???油炸小魚蝦，韭菜雞蛋粑。灶膛烤土豆，烙餅裹芝麻。沔陽三蒸鮮，又將鯇魚滑。清炒嫩藕帶，肉丸油鍋炸。蛋絲細如線，雞湯勝老鴨。一家人其樂融融，門口偶爾有人經過時，主人總是熱情地打招呼，留路人吃飯。

????夏天：蓮葉碧，芰荷香，蒲稗搖曳，淺底魚翔。河水清，柳絲長，釣鉤頻拉，金鯉黃顙。

???池塘邊的一排排槐樹，每到夏天，槐花競相開放，像一串串白色的小鈴鐺，一陣陣甜甜地香味沁人心脾，惹得蜂群往來穿梭，忙得不亦樂乎；門前黃色的梔子花慢慢綻放，完全開放后變成白色，那種香味經久不散，十分濃郁；黃色的金針花兒正午綻開，到傍晚全部開放，一片又一片，宛如一片片雲霞鋪展在原野上；葡萄架上的葡萄熟了，那水靈靈的一串串青白紅紫，煞是好看；由綠轉白變紅的仙桃懸挂在枝頭，令人垂涎；黃色的香蘭梨、黃花梨、青皮梨又脆又甜；黃紅色的杏子酸酸甜甜，俗話講桃養人，梨害人，杏樹底下埋死人，不能貪嘴多吃；翠綠色的西瓜有紅瓤和黃瓤兩種，施用的是農家肥，甘甜又多汁；白色的北瓜香甜可口，甜津津地；黃瓜嘎嘣嘎嘣，一種爽脆的感覺；外皮黃色的甜瓜，裏面的肉卻是綠色的，一種甜絲絲的味道。

???扁豆爬滿架子，絲瓜纏上樹梢，這都是些很好的食材，特別是成熟后的扁豆子燜飯，那叫一個香；嬌嫩的絲瓜加點雞蛋做一碗絲瓜湯，也是難得的美味。由青變紅轉紫為黑的桑葚是那一代人的零食，小夥伴們有的吃得滿臉黑紫，也全然不顧，桑葚雖甜，其實也是酸的，吃多了牙齒會被酸倒，連豆腐都咬不了；由青轉白變紅的棗子，爽脆甘甜，灣子裏雖說只有四五家門前栽種着棗樹，但小夥伴們只要是嘴饞了，是可以隨便摘的，並沒有人去計較；紅透的番茄酸甜多汁，一般都是發現一個幹掉一個，不會留着做菜；在地里挖幾根紅薯放在灶膛里一燒，那種甜糯的感覺美得不要不要的；還有那最受歡迎的胡蘿蔔纓子，只有小拇指般粗細，有黃色的和紅色的，紅的較甜，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最好吃的還是老南瓜做的湯餅，滾燙的南瓜湯吸上一口，熱氣直往體內沖，一股暖流遍佈全身，便不覺霜風寒冷。

芭蕉如扇，白茅似槍。翠鳥棲蘆葦，香蒲作蚊香。

正午過後，知了一陣陣地鳴叫，讓人懨懨欲睡，那時沒有電，只能用蒲扇驅熱，村民們搬幾條長板凳到巷口樹蔭底下，枕臂而卧，隨風趕涼。

布谷鳥一聲聲地叫喚着，阿公阿婆，割麥插禾。

雌苦惡鳥（秧雞）帶着一群雛鳥在蘆葦林中鑽進鑽出；

一群群白鷺在池塘上空盤旋、俯衝，或逡巡河中，長長的喙隱入水中，左右擺動覓食河底的小魚；

幾隻沙鷗棲息在河邊的樹枝上，隨風左右搖晃：

???水性好的幾個小夥伴潛入水底摸着河蚌和田螺，田螺做蒸菜，有韌勁有嚼頭吃得也香，河蚌加豆渣巴子燉火鍋也是一絕；

幾個小傢伙游到河對岸，摘了幾個香瓜，用拳頭砸開，美美地吃了個肚兒圓；

一群七八歲的小傢伙騎着牛兒在田溝荒草處放牧；還有幾個在草叢中捉蝗蟲逮青蛙。

???入夜，小夥伴們又打着手電筒，在明亮的月光下，下網捕魚捉蝦，採蓮蓬摘菱角。

殘燈如豆螢火飛，蛙聲如鼓月相隨。魚蝦鱔鰍尋常見，蓮蓬菱角滿載歸。

???秋天：風吹大麥層層浪，雨打穀黃稻米香。原野上人來人往，熱火朝天，一片豐收繁忙的景象。

???紅紅的高粱上歇着幾隻白頭翁，隨着風兒不停搖擺；

遠處的水溝邊，一群白鷺圍着牛群，上下翻飛；

溝壟上開滿了成片的野菊花；

菜園邊角上黃澄澄的桔子掛滿了枝頭，十分誘人；

沙地里的花生葉子由綠轉黃變灰，隨便扯一株就是滿滿的一兜；

棉桃裂開了笑臉，白花花地一片又一片。

全家老少齊上陣，又是一個豐收年。

???寒蛩鳴秋，風吹落木。雁陣驚寒，霜飛露冷。日暮殘陽如血，漠漠輕煙若紗。衰草枯黃，一片蕭瑟。

????冬天：黃雲曛日，飛雪連天。曠野千里，莽莽蒼蒼。雪壓竹林如洞，風吹臉頰似刀。狡兔盲雪，野雉失明。留鳥噤聲，涉禽難尋。煨排骨蓮藕湯，燉肉丸、豬血、豆腐丸子、白菜大雜燴火鍋，喝老酒，話桑麻。家人齊聚一堂，管它雨驟風狂。冬天是農村人最好的一個季節，雖說有點乾冷，但對於生於斯長於斯的當地人來說，算不了什麼。趁着春節前後沒多少農活，家家殺豬宰雞、挖藕干塘、腌肉腌魚，做荷葉子、餃子、玉蘭片，熬糖打豆腐，烀豆餅，做京果、麻棗、麻葉子、麻糖，小夥伴們熱切地盼望着過新年，新年有新衣服穿、有鞭炮放、有好多好吃的，還有壓歲錢可以得。多麼單純質樸，對比一下，現在完全沒有年味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我們的故事將圍繞庄灣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