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淪落的皇子

第一章 淪落的皇子

“鋃鐺——鋃鐺——”

不見天日的牢房裏不斷傳出鐐銬撞擊的聲音,一個少年抱着頭蹲在陰暗潮濕的角落,涎水順着緊咬的牙縫中流出,黑色的瞳孔不停地顫抖着,顯露出無盡的崩潰和絕望,但是他的眼神的深處卻閃爍着象徵復仇的紅色火焰。

他本是前朝的皇子陸淵雪,現在卻淪為卑微的階下囚。

這時,牢房的另一個角落裏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呦,這不是咱們的皇子殿下嗎?怎麼淪為和我一樣的階下囚了?”

陸淵雪抬起頭,只見一位赭衣有些襤褸、披頭散髮的老者正端坐在角落裏,滿眼戲謔地看着自己,他認出老者正是江洋大盜許虜。

“嘖嘖,老夫記得,再被捕的時候和皇子你有一面之緣。怎麼?你的小金龍呢?”

一提到“金龍”,陸淵雪的牙齒惡狠狠地咬緊了,沖許虜吼道:“你那麼有能耐,你怎麼不離開此地?反倒在這裏嘲笑我的處境!”

“嚯嚯,可憐可憐,看來你的小金龍被奪走了吧,整個大瀧有能力辦的這事的想必也只有武將軍武惎聞的「鬼噬」了吧?想必是武惎聞反了。”

陸淵雪依舊惡狠狠的吼着,但眼角兩行血淚滑下:“武惎聞那混蛋殺了我的父皇和妹妹!當眾處死了我的母后和姐姐!屠盡了我的族人!我與他不共戴天!”

許虜還是用戲謔的眼神看着陸淵雪,可手上的鐐銬不知道什麼時候脫落了。陸淵雪注意到了這一點,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他。

“這不過是入門級別的「御術」罷了,怎麼?想學?”

“求老先生賜教。”

“跪下!”

聽到這話,陸淵雪“庫次”一下就跪下了,逗得許虜大笑。

“哈哈哈哈,皇子倒真是爽快人。說說吧,武惎聞倒是什麼實力?”

“封侯境!”

聽到封侯境,許虜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嘴裏念叨着:“區區封侯境而已。”

“區區封侯境……”陸淵雪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封侯境!多少修鍊者夢寐以求的境界!僅次於‘幻神境’和‘攬月境’之下的第六大境界啊!”

許虜摸着鬍子,微微一笑,問到:“封侯境,很強嗎?”隨即召喚出自己的器靈——一隻深紫色的蝙蝠。

“雲雷蝠,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強大。”

蝙蝠發出一陣聲波,將陸淵雪環繞起來,陸淵雪兩眼泛白。突然他感覺身處異界,眼前儼然是一幅白骨露與野,哀嚎遍大地的畫面。

這時,陸淵雪清醒過來,癱坐在地上,嘴裏喘着粗氣,心中意難平。

許虜開口問到:“小子,回答我,這修鍊的境界一共有多少?”

“回前輩,有八大境界,分別為「肉身境」「化新境」「寂威境」「拜卿境」「稱王境」「封侯境」「攬月境」和最強大的「幻神境」。”

“不錯,這八大境界確實是你們認知範圍內的。不過,在這「幻神境」之上,還有更為深奧的二重境界!分別為距離神明僅有半步之遙的「半步封神」以及可以與天攀談,可封神明的「問天」!”

聽到這些,陸淵雪的大腦已經快要宕機了,畢竟在他的認知範圍內也僅有八大境界,而這八大境界之上的二重境界連他這個前朝皇子更是聞所未聞。緩過來的陸淵雪趕忙問到:“前輩是如何知曉這些的?莫非……”

“你猜的不錯。”許虜長嘆一口氣,“我之所以為盜者,也不過是受高人指點,在有生之年僥倖踏入「半步封神」卻十年毫無長進而自暴自棄罷了。雖說此境界名為「半步封神」,可這半步也非人所能觸及的。”

“前輩……”

陸淵雪剛想安慰許虜,卻被打斷。

“小子,不必安慰我,過不了幾年我的大限也將至,經歷了那麼多,老夫已經做好了死亡的覺悟。如果你誠心想復仇,老夫可以把我所知道的與「御物」有關的所有技巧全部傳授於你。”

陸淵雪立馬跪在地上,叩首相待,“前輩,我陸淵雪願意跟着你學,在您大限之前,必為您鞍前馬後,絕無怨言。”

許虜聽着陸淵雪的“誓言”哈哈大笑,“啊哈哈哈,傻小子,還不懂得改口啊?”

陸淵雪愣了一下,隨後改口喊了聲:“師父。”

“起來吧小子,我不需要你服侍我,認真學好老夫所教導的東西就好,不過……”許虜頓了頓,然後繼續說到,“我必須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師父請講。”

“老夫入獄前,在外面齊欠下一筆風流債,留下過一個女兒,名叫許亭清。現在十年過去了,這債我可能是無法去還,我希望你若有朝一日得以出去,請你照顧好她。你,可願意?”

“師父放心,徒兒一定照辦。”

“那好,看着。”

許虜只手向前,好像在凝聚力量。陸淵雪手上的鐐銬就漸漸變成液體狀,隨即落到地上。

“這只是中階段的「御術」,老夫會施展最為基礎的「御術」,你好好看,如果能領悟到一點門道那是最好。”

說著,許虜手向上一托,陸淵雪身旁的碎石塊憑空飄起,然後許虜的另一隻手對着陸淵雪向上一托,陸淵雪直接雙腳離地飄起來。許虜雙手向下一降,陸淵雪和碎石塊同時穩穩地落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陸淵雪若有所思起來,好像在感悟着什麼。突然,許虜察覺到了什麼,單手往後一拽,陸淵雪就被一股強大的牽引力憑空拉到許虜背後,許虜伸手把陸淵雪護在身後。而牢門外,一隻青角白鹿正用着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看着牢裏的兩人。

“退後!”許虜一邊大聲呵斥着陸淵雪,一邊放出雲雷蝠警戒。

只見那青角白鹿伸腿在地上一踏,一個綠色的正方形物體在牢裏擴散開了,好像是施展了某種領域。施展完領域,青角白鹿信步向前,走到牢門前,它直接無視牢門穿了過去。

“把耳朵捂上!”許虜不敢怠慢,提醒完陸淵雪后,雲雷蝠立馬釋放出音波攻擊。

儘管沒有受到音波的正面攻擊甚至還緊緊地捂上了耳朵,雲雷蝠那強大的音爆也差的把陸淵雪震聾了。再看青角白鹿這邊,身前出現一面綠色的光盾擋住音波,閑庭信步地朝他們倆人走去。

“這靈獸怎麼……”許虜發出“嘖嘖”的砸嘴聲,朝一旁嘬了口唾沫,嘗試着用「幻境」控制住青角白鹿。

很顯然青角白鹿並不吃這一套,非但沒有被控制住,鹿角間還放出一圈光暈,直接讓陸淵雪許虜二人失去意識昏倒在地。

暈倒后,陸淵雪看到了自己出生時的過往。

……

“燕兒!堅持住!”

“娘娘用力!就快出來了!”

瀧州王城,金碧輝煌的宮殿裏,陸季元緊緊握住秦藝燕的手給她加油打氣,一旁的女醫和宮女忙前忙后的,床榻上的秦藝燕滿臉汗珠,非常吃力地把孩子生下來。

“哇——”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着一聲清脆響亮的嬰兒啼哭聲,戴着紫面紗的女醫把一個剛處理好、光溜溜的嬰兒抱給陸季元並祝賀道:“恭喜皇上,是個男孩。”

“行了,下去休息吧。”陸季元點了點頭,一手依然緊緊握着秦藝燕的手,一手接過女醫遞過來的嬰兒,輕輕地把嬰兒放到秦藝燕旁邊,輕聲喚道:“燕兒,來看看我們的孩子。”

秦藝燕虛弱地把臉轉過去,用溫柔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伸出手指摸了摸他肉嘟嘟的小臉。那嬰兒似乎是受到了感召,停止了啼哭,安靜下來,不一會就睡著了。

“皇上!皇上!快看外面!大雪!”方才那幾個跟着女醫離開的宮女又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安靜點!那麼大驚小怪的成何體統……”陸季元剛要發作,偶然瞥見窗外,然後有些震驚地問跑進來的幾個宮女:“現在是什麼時節?”

其中一個回過神來的宮女回答:“回稟皇上,當今是五月廿三,夏至。”

“夏至……飛雪……”陸季元先是一愣,隨後直接翻出窗外,用手接住飄落的雪花,久久佇立在雪中,直至肩頭停滿了落雪。

就在這時,一隻青角白鹿踏着白雪朝陸季元緩緩走來。陸季元察覺到了青角白鹿的存在,伸手拔出腰間的黃金劍進入戒備狀態。白鹿仍然朝他走去,陸季元試試探性地揮出一劍,一道金色的劍氣徑直飛向青角白鹿。眼看劍氣就要劈中那白鹿了,突然,青角白鹿身前出現了一面綠色的光盾擋下了劍氣。劍氣的餘威把青角白鹿周圍的積雪全都吹開了,連不遠處的樹都搖搖晃晃的,而青角白鹿依舊朝陸季元緩緩走去。

陸季元有些震驚,以他封侯境的實力對付靈獸簡直綽綽有餘,可這一擊竟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這讓他不由得警惕起來。隨後,陸季元眼中閃過一行金光,背後浮現出一條五爪黑龍。霎時間,一股無形的威壓在院裏擴散開來,不遠處胳膊粗的樹被壓斷,房檐上冰錐被擠壓成渣,以陸季元為中心,四周的積雪被震散開來。這是修鍊到寂威境才擁有的「威壓」。反觀青角白鹿,被一個綠色半透明的球形護盾保護住,泰然自若地向陸季元走去。

不久,青角白鹿已經走到陸季元跟前了。這時,陸季元才注意到青角白鹿嘴裏銜着一枝梅枝。那白鹿低下頭來,用角輕戳陸季元的手背,似乎在引導他伸手。陸季元伸出手來,青角白鹿把梅枝放到他的手上,然後看向陸季元出來的宮殿,又沖陸季元點點頭。

陸季元就這麼怔怔地朝宮殿走去,走到自己剛剛翻出來的窗戶邊。秦藝燕在幾個宮女的攙扶下抱着孩子勉強站在那裏,眼裏有些擔憂地看着陸季元。

青角白鹿也跟了過來,把頭探進窗子裏,輕輕吻了一下孩子的額頭。懷裏的孩子依然在酣睡。吻完,青角白鹿把頭縮回來,踏着雪離開了。

陸季元和秦藝燕端詳起青角白鹿送來的那枝梅枝:黃金似的枝條,翡翠似的嫩葉,瑪瑙似的梅朵。

“這靈獸送來的寶貝還真是件瑰寶,這到底是什麼做的?”秦藝燕一邊感嘆着梅枝的華美,一邊發出疑惑。

“不清楚,至少它對我們的孩子沒有惡意。”陸季元揉了揉腦袋,整理了下思緒,“不過這靈獸好生了得,朕的攻擊和威壓也奈何不了它。”

這時,孩子稚嫩的小手無意間觸碰到了那梅枝。霎時,梅枝的輪廓泛出淡綠色的光暈,那梅枝緩緩飄起,又已極快的速度飛到嬰兒的身上,頃刻間就融入了他的身體裏。陸季元見狀,一把奪過秦藝燕懷裏的孩子,用功力仔仔細細地檢測孩子的身體,所幸並無大礙。

“詭異的大雪、強大的靈獸、奇異的梅枝……今天那麼多怪事,這究竟是福是禍啊?”陸季元把孩子遞給秦藝燕,扶額嘆息道,“我們的孩子就叫陸淵雪吧。燕兒,你好生休養,莫要傷了身體。你們幾個可以下去了,切記,今天發生過的事,休得對外人提起,否則,誅三族。”

說完,陸季元就走出了宮殿向外趕去。就在走出大門時,卻被一個小小的身影撞到,那個小小的身影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緊接着,身後傳來急切地呼喊聲:

“公主,您跑慢些……”一個宮女從拐角追了出來,見到陸季元便停了下來行了個屈膝禮,“皇上。”

陸季元擺了擺手表示無妨,伸手拉起小公主,滿臉親切地詢問道:“芷染要去那裏呀?”

“芷染一時匆忙,不小心撞了父皇,請父皇恕罪。”陸芷染起身拍了怕屁股上的灰,笑嘻嘻地對陸季元說,“芷染聽說弟弟出生了,芷染想去看看。”

“嚯,你的消息還挺靈通,但是,不行。”陸季元變臉似的嚴肅起來,“你母后和弟弟現在都需要休息,不可去打擾他們。”

“哎呀~父皇~芷染就去看一眼,就在窗戶邊上瞧一眼好不好嘛?”

“不行,朕說了不行就是不行。”面對自家小公主的撒嬌攻勢,陸季元毫不動搖,轉頭吩咐一旁跟着小公主的宮女,“余夢婉,給朕看好她,休得讓她調皮。”說完就快步離開了。

見撒嬌對陸季元不起作用,陸芷染轉頭就打起了余夢婉的壞主意,“阿婉姐姐,咱倆偷偷溜進去看一眼弟弟唄,就一眼,真的就一眼,好不好嘛?”

“不行的公主,剛才皇上說的您應該也聽見了,讓我看好您。”余夢婉朝陸季元離開的方向瞧了瞧,隨即話鋒一轉,“哎呀,這雪下得可真大,我去把您的袍子拿過來給您披上,您就在此地不要走動,乖乖等我回來,好嗎?”說完就對着陸芷染使了個眼神就朝遠處走去。

陸芷染心領神會,大聲說了就聲好就往宮裏跑去。

宮殿的門被拉開一條縫,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門縫裏鑽了進來,然後門又被關上了。陸芷染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床上,陸淵雪娘倆安靜地躺着,時不時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陸芷染扶着床沿看着弟弟肉嘟嘟的小臉,忍不住用小手摸了摸。這一模可能是讓陸淵雪感覺到癢,伸手一掃,正好拽住陸芷染的食指就抱在懷裏不鬆開了。這讓陸芷染感到手足無措。

突然,陸芷染感覺有視線盯着自己看,猛然抬頭,秦藝燕已經高醒了,正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兩個小娃娃。

慌忙之下陸芷染吧手指抽出來正欲行禮,不想驚動了陸淵雪陸淵雪直接哇哇大哭起來。這讓本就手足無措的陸芷染更懵了。秦藝燕嫻熟地抱起陸淵雪,用手輕撫他的後背,三下五除二的哄好了陸淵雪,動作之快甚至讓陸芷染還沒回過神來。

秦藝燕微微一笑指尖輕點陸芷染的鼻尖一推,用調侃的語氣說到:“你這小傢伙還挺調皮,怎麼樣?你弟弟可愛吧?”

“可愛!跟我一樣可愛!”

“哈,你這小傢伙到挺不懂得害臊。”秦藝燕抿嘴一笑,把陸淵雪往前一遞,“來,抱抱你弟弟。”

“不,不要,我怕傷着他。”陸芷染嘴裏拒絕着,但雙臂還是情不自禁地往前伸,接過了陸淵雪。就在抱住的一瞬間,陸芷染第一次知道嬰兒的身體原來那麼柔軟,像小貓一樣。

“好了,回去吧,要是被你父皇看見了又該責備你了。”秦藝燕從陸芷染懷裏抱過小淵雪,讓她趕快離開。

陸芷染緩緩打開門縫,戀戀不捨地往屋裏看了一眼就逃走了。

回憶中斷,陸淵雪回到現實當中,滿是灰塵又陰暗潮濕的牢房,重新戴在手腕和腳踝上依舊冰冷的鐐銬,角落裏同樣被鐐銬鎖着坐在地上的許虜,一切還是那樣一成不變而充滿蕭索。

見陸淵雪醒來,許虜輕聲詢問了一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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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逆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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