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住的時間10
姜峫看了眼心虛的盛暖暖,好整以暇的對着她笑了笑。
盛暖暖:“嘿嘿,姜掌柜你好呀,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姜峫:……
姜掌柜已讀未回了盛暖暖的對話框,並轉頭中斷了溝通。
小·被拐賣孩子·碗乖乖的站到了自家公子身邊。
盛暖暖:……切~
“鄒郎君,你可想好了?要不要出鎮?”姜峫打了個哈欠,對着馬上的二人說道。
盛暖暖也看向了鄒儀,只見鄒儀還穿着那身探花郎的衣袍,懷裏正抱着個渾身是傷、很是虛弱的姑娘。而此時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一個胸口插着匕首不斷往外冒着血小女鬼正圍着那虛弱的姑娘,滿臉擔憂的看着她。
此時聽了姜峫話的鄒儀緊抿着唇,疼惜的看着懷裏的女子,眼裏不斷閃爍,內心做着艱難的掙扎。
“出鎮即出陣,鄒郎君可要考慮清楚,你帶着這位姑娘出鎮的後果。當然,鄒郎君雖食言了,但在下還是會言而有信,答應你的三次機會,依舊作數。”姜峫淡淡道,彷彿對鄒儀的選擇並不在意。
當然,他也確實不太在意,要不是為了找到那個偷了混天儀、又把混天儀給了鄒儀的人是誰,他確實更希望好好睡一覺。
“兄長,你們在說什麼啊?什麼出鎮,你要帶我離開三柳鎮嗎?咳咳……”這時,鄒儀懷裏的柳嫣然看着鄒儀疑惑的問道。
聽到柳嫣然虛弱的咳聲,鄒儀安撫道:“嫣然,你先好好休息,一切有兄長在。”
“可是……咳咳……”
“嫣然姑娘現在需要的是馬上醫治,不是出鎮,你再折騰下去不用你救她命就沒了。”盛暖暖看不過去兩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無效溝通,直接出言道。
鄒儀臉色一僵。
“正好我帶了馬車,需要的話可以借你。”盛暖暖拍了拍馬車輪子,甚是大方道。
半晌,鄒儀肩膀一松,最終還是妥協了下來。
他不敢,不敢拿嫣然的命去賭,出鎮之後的未來是否真的改變了,他不敢賭。
……
鄒府
幾人將虛弱柳嫣然扶到床上,又給叫了大夫開了葯,吃了葯的柳嫣然沉沉睡去了。
鄒儀坐在床邊深深的看着柳嫣然,吩咐奶娘照看着,轉身出了屋子,來到大堂,那裏,姜峫、盛暖暖、小碗正一人捧了杯茶喝着。
鄒儀深深吸了口氣,腳步沉重的找了個椅子也坐下了。
“從我“昨天”看到你們到來那一刻我就知道,這一切可能就要結束了。”
“嫣然其實我奶娘的女兒,但後來我爹收了她做義女,所以她也叫我兄長。”鄒儀開口道。
盛暖暖眉頭一挑。
“當年,奶娘剛生下嫣然,丈夫便意外去世,奶娘母女二人自此失去了依靠,孤兒寡母的差點餓死在街頭,那時我父親還在,看他們母女可憐便收留了他們,正巧我那個時候的奶娘回鄉了,於是就換成了我現在的奶娘。可以說,我和嫣然是從小一起長大,一直以來我都把她當做親妹妹看待,後來父親見嫣然長得可愛,收了她做義女,嫣然更順理成章的成了我真的妹妹。”
“嫣然從小就很懂事,每次有什麼好東西的總是第一時間拿給我,但其實我知道,我娘並不喜歡她,尤其是父親收了嫣然做義女之後,我娘甚至一度懷疑嫣然是我爹的私生女,所以她從來都吝嗇於給嫣然什麼好東西,那時候我就想着等我長大了,高中了,就給她買所有她喜歡的東西,讓她做一個真正的大小姐。”
“但後來,我父親生病去世了,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鄒儀的記憶彷彿又回到了父親去世的那段日子,那個時候的他才六歲,還沒徹底理解什麼是死亡。而他還沒來得及從突然失去父親的打擊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平日裏還算和善的親戚們一個個都找上門來,或以照顧他們孤兒寡母、或以他還小怕他娘帶着家裏的祖產改嫁的名義把家裏的鋪子、田產都收回了族裏,家裏本就因為父親生前治病花光了幾乎所有的銀錢,一下子又失去了鋪子、田產,家裏幾乎就空了。
他的母親,是個懦弱又自強的女人,在族人搶奪家產的時候懦弱不敢反抗,又在於族人徹底鬧翻后自強起來,再不肯拉下臉去求他們一句。
於是,家裏開始變賣能變賣的東西,家裏僅有的幾個奴僕也都被發賣了。
那個時候他很害怕奶娘和嫣然也會離開,但是幸好,奶娘寧願不要工錢也願意留下來,他還記得當時奶娘說的每一句話:
“我們母女的命是太太和老爺救的,太太讓我留下來吧,我吃糠咽菜也會幫着太太把少爺養大,讓少爺念書,少爺念書這麼好,以後肯定能高中。”
或許是奶娘的真心話打動了母親,也或許是母親也想要有個人陪她一起扛起這個家,總之,奶娘和嫣然都留了下來,後來的幾年裏,家裏靠着奶娘和母親一起做刺繡和族裏送來的越來越少的田鋪租金勉強過活着。
可就在十三歲的某一天,他從書院回到家裏卻沒看見平時都會第一時間來給他開門的嫣然的身影。
嫣然被賣了!
原來是那年天氣大旱,族裏以田裏收成不好徹底不送錢來了,而他目前卻偏偏在那個時候病了,家裏已經一分錢都沒了,卻還面臨著他馬上要交一大筆束脩,於是他母親和奶娘就這麼把嫣然賣了,就為了讓他讀書!
“你給記住,你是為娘全部的希望,你必須去讀書,必須要高中,讓那些所有瞧不起我們母子的看看,我們孤兒寡母也能活得很好,也能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少爺,太太說得對,您得繼續念書,嫣然也是自願的。”
鄒儀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當時的憤怒,更絕望的是當他終於找到買人的人牙子時卻聽到人牙子將嫣然賣給鎮上有名的青樓。
他不顧一切的衝到了風華樓,可卻在老闆說出“一百兩贖身銀”時陷入了無能為力的絕望和退卻。
他還記得嫣然笑着推開了他:“兄長,沒事兒的,嫣然是自願被賣的,只要兄長能繼續念書,嫣然怎麼都可以的,嫣然盼着兄長高中回來那天,去街上看你風風光光的騎着大馬遊街的時候。”
一百兩和讀書,壓垮了年少時的他所有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