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住的時間1
如果明天依舊是今天,你會做什麼?
“包子,賣包子嘞~”
又是,同樣的包子,白嫩嫩的麵皮上沾着兩粒蔥花的位置絲毫不差。
“你個臭小子,你昨天是不是又惹夫子生氣了?你別跑,給老娘回來!”
“爹,救命啊!”
又是,同樣雞飛狗跳的爭吵。
街上的行人、打鬧、吆喝聲,一模一樣的場景,周而復始的又開始上演
盛暖暖站在包子鋪前,身旁是依舊熱情的給客人拿包子的美艷老闆娘,她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包子,抬頭望向了這條熱鬧煙火的街道,眉頭輕皺。
三柳鎮,被困在了五月十六,已經九天了,或者,是九次,每日子時一到,下一刻就又回到了此景此刻。
而她,似乎是這個被困的時間裏,唯一記得的人。
“快快快,探花郎來啦,探花郎騎着大馬來啦~”
隨着一聲叫喊,整個街道都熱鬧沸騰了起來,街道上的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事情,湊到街道兩側紛紛墊起腳伸長脖子往後面街道望去,茶館酒樓的二樓窗口也紛紛打開,一群人從窗口探出了身子,每個人的眼裏都透着好奇的光,一些姑娘們手上拿着各式絹帕,其中一個姑娘最誇張,身前掛了滿滿一大籃子各色絹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賣帕子的,此時正嚴陣以待的準備着隨時給即將到來的探花郎來個“擲帕大戰”。
五月十六,正是三柳鎮探花郎衣錦還鄉,遊走花街的日子。
據說三柳鎮原本叫三江鎮,因整個小鎮被三條小江交錯環繞而得名。
傳聞二十多年前,鎮上有一寒門學子上京趕考之際,一群親友在鎮頭的柳樹下為他送別,其中一個同樣家境貧寒的好友拿不出東西送好友,只好學了古人折柳送別,折下三支柳葉送其曰:“願此柳助兄高中”,而那一年,那學子果然高中狀元,鎮上人都傳言鎮頭的那棵柳樹文曲星下凡時在上面睡過覺,沾了文曲星的“才氣”,可庇佑學子高中,鎮上學子一時掀起折柳之風不說,連鎮名也改成了三柳鎮。
從此,三條守了小鎮幾百年的江,莫名其妙便丟了冠名權。
盛暖暖雖是懷疑文曲星一個神仙下凡特地去睡個歪了脖子的柳樹的真實性,但三柳鎮的學子們卻約莫真的是被文曲星眷顧過,二十多年前出了個狀元,今朝又出了個探花。
三柳鎮不算特別大,過去的百年裏也不見得出過幾個讀出來的名人,而今二十年間接連出了個狀元探花,整個鎮的人都與榮有焉,紛紛跑來要瞻仰一下探花郎的風姿。
“哎,都讓一讓,都讓一讓……”隨着十來個衙役打扮的人舉着手將人往街道兩邊趕,萬眾期待的探花郎終於身騎白馬的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盛暖暖不知在什麼時候曾在網上看過,說古時皇帝選探花郎不光要看學識,還得看顏值。
而此時騎在白馬上一身紅袍的探花郎身姿挺拔,確然是一副風度翩翩的英俊模樣,正引得街道上下的姑娘們驚聲尖叫,迫不及待的開始了“擲帕大戰”。
“鄒郎君!我要嫁給你!”人群中掛了一藍子絹帕的姑娘兩手抓着絹帕不停往探花郎身上扔,一邊扔一邊發出肺腑的表白。
“呸,不要臉,鄒郎君才不會娶她呢!那麼多帕子鄒郎君都被砸疼了。”
盛暖暖:……
“你的探花郎這麼虛的嗎?”盛暖暖摸着下巴打量起馬背上的探花郎,得益於九次重複觀察,盛暖暖連探花郎臉上有幾顆痣都數得一清二楚,不過這再仔細一看,年紀輕輕的探花郎好像確實黑眼圈有點重,臉也有些青,明明是衣錦還鄉開心的日子卻還是一臉冷淡,頗有些虛的樣子。
看來是真會疼。
“才沒有,不是,鄒郎君不是我的呢,鄒郎君是……是誰的我不記得了反正不是那個花痴女的!”
“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天天就為來看他而不去投胎?”盛暖暖撇了眼站在她旁邊的女孩。
確切的說,是女鬼。
盛暖暖是在一個多月前在這個時代醒來的,醒來時發現自己穿在了一個被包子鋪老闆娘從被土匪打劫過的馬路上撿回來的落難少女身上,落難少女身份成謎,她又沒能“繼承”少女記憶,茫然不知萬事,只能繼續呆在包子鋪“以身抵葯債”。
而穿越前的盛暖暖出生在二十一世紀一個玄門世家,不過說是世家,但在二十一世紀那個大家都崇尚科學的時代,他們家所謂的玄學世家早已沒落,大多時候他們被人稱呼為算命的、神棍,以及騙子。
其實,盛暖暖也覺得眾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長輩可能真是騙子,因為身為被認為是盛家百年來最有天賦的傳人的她除了從小能看到鬼之外,其他一無所長,不僅沒長成一方玄學大師開展傳奇的一生,而是長成了一枚普通的社畜。
還是會因加班猝死那種。
哎,往事不可追也~今生一定要遠離加班,快樂躺平!
盛暖暖抹了把心酸淚,收回了追憶的思緒,繼續將目光投向了只有她能看到的女孩身上。女孩看起來才十一二歲,長得清麗可人,但胸口卻插着一把刀,鮮血不時的從胸口溢出來,將一身綠裙染得通紅。
女孩正是真正五月十六那天出現在盛暖暖身邊的,估計是身前被敲了腦袋的緣故,對於自己是誰、怎麼死的都忘記了,只一心記得要去看探花郎游花街,而也是從那天開始,三柳鎮的時間開始了循環往複,停滯不前。
盛暖暖一開始以為三柳鎮的時間循環是因為女孩的緣故,靈魂會滯留人間往往是因為有一些執念或怨恨難以放下,只有幫他們化解執念或怨恨方可渡化,可是……
看着已經飄到探花郎身邊,一臉花痴的懟着探花郎左看右看、哈喇子流一嘴的傻丫頭
哎,要真是她就好了,那她就好歹有個方向找出這該死的循環的問題所在,逃離每天被人壓榨還沒錢賺的日子了,可這貨除了記得每天對着探花郎發花痴之外,啥都一問三不知。
不過,想想她這麼個百年來最有天賦的玄學世家傳人都做不到的事,這傻丫頭做不到也正常。
盛暖暖心累,拿起包子繼續啃了起來,一邊啃一邊欣賞起每日重複的手帕襲擊案,突然,她眼光一凝,看向了離着人群稍遠處的一街角。
兩人,一板車,一青衣男子翹着腿坐在板車上,一少年一手拿着根糖葫蘆,推着板車慢悠悠隔着人群往另外一條街走去。
這兩個人,之前沒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