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回村

我換好衣服，去停車場找到了父親，坐上了車，去奶奶家，奶奶家離這裏並不遠，開車也只要15分鐘左右就到了。

進了村，村門口是熟悉石牌，路兩邊是熟悉的人家。進了村首先就是學校，還記得小時候別人都是爸爸媽媽送着上學而我獨自一人走回家，從學校走回家大概要30分鐘左右，滿路上我都是羨慕的目光。那時候我最害怕放學，因為總有一些家長會問我誰來接，有一些好心的家長也會說要送我回家。後來的幾個月我也就慢慢習慣了，也沒有人會在問我誰來接。

等到五六年級大家也都自己回家了。從學校到家的這條路我在熟悉不過了。小時候腳扭了走不了路，也是奶奶托鄰居送了我幾天，等好一點了又一個人走路上學了，以至於現在陰天下雨腳腕都會疼。再往前走一點就是我小時候最好的朋友家了，雖然他們都是男生，記得那時候，他們都說保護我，好多人送我到家以後再折回去，他們偶爾也會跟我一塊玩跳皮筋。其他女同學，要不家很近，要不就是太遠了家裏一直來接，跟我是走不到一起的。

初中我們各奔東西了，那時候小也沒有通訊方式，就這樣散了。周米是三年級轉到這裏來的，她是唯一一個跟我走的比較近的女生吧。村子不算很大，有2000多人口，我們住在村中間。隔壁的小男孩是我最常見的，他總跟我一起上學下學寫作業，也就是周米來的那年，他走了。他父親車禍沒了，母親賣掉房子帶他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對他的記憶也只停留在了三年級。很久很久的以後聯繫到了他，自從他父親走了，他過得不好，整日鬱鬱寡歡，不讓他媽再嫁，害怕不要他，而他媽為了他真的沒有在嫁。

到地方了，父親說：“一一，很久沒回來了吧？看看變樣沒。”我說：“那邊都推平了，看不出是個村子模樣了呢。”奶奶從屋裏走了出來“一一，回來了？”我說：“奶，我跟爸爸來接你。”我被父親接走之後，奶奶就一個人住了，在我還沒有記憶的時候爺爺就走了，我對爺爺沒有印象的。奶奶獨自一人經營着麻將館，現在叫棋牌室。那時候抓賭還沒有那麼嚴，奶奶也只是賺一點零花錢。

奶奶早上起來就會簡單的掃掃地拖一下，等來人了就沏茶水，在這裏茶水是免費喝的。很多40多歲的年輕人來這裏玩牌，看奶奶年紀大了都會多給你一點水錢。在這種煙熏火燎的地方待久了，奶奶時不時地就會咳嗽，很厲害的那種咳。奶奶把我領進了屋裏。玩牌的那些人都是看着我長大的，換句話說，我是他們養大的。玩高興起來中午都不散場，奶奶忙着應酬顧不上我就會給我幾塊錢叫我買着吃，有時候奶奶也會跟着搓幾輪麻將，更加顧不上我了。牌桌上有一種規矩，打牌的時候不掏錢，要不容易輸。我只能坐在旁邊等。有時候等不上了，就拿剩下的錢買個麵包。如果花光了，就餓着肚子了。但是大多數時候是餓不到的，看牌的人都會說：“小一一等你奶奶呢？”然後就會掏兜給我錢，而且出手都很大方，一般都給20塊，有時候會給10塊，這種時候很少。有時候也會給50甚至更多。

起初我都是不要的，奶奶就會說：“拿着吧，等我贏了錢還他。”後來就成了一種習慣誰贏了都會給我一點，從3年級開始吧，我幾乎沒跟奶奶要過錢，都是大傢伙給的。有時候給100多，我高興了就請全班吃辣條或者冰棍，其中也包括全辦公室的老師。所以那幾年我人緣好到炸。也留下了個壞毛病，直到現在都花錢大手大腳的。

進了屋，那群人就說：“一一，回來了。”“一一長大嘍。”“一一是個大姑娘了，咱們真是老了。”我也只是笑着回答嗯嗯之類的。鄰居說：“一一這回回來是不是接奶奶過好日子的。”我點點頭：“是呢，以後就不能跟你們打牌了。”我也從小就生活在這裏，習慣了這裏香煙的味道。父親嫌嗆，自然是躲到了屋外。

屋裏的人說：“啥時候接你奶奶走啊？”我說：“現在就得接她走了。”奶奶說：“今天是一一生日，接我去過生日。”奶奶總是記得我的生日，那時候在村裡買不上蛋糕，奶奶就自己給我蒸，很像饅頭，也會早起給我煮雞蛋。我說：“奶，你去收拾東西吧，這回把你接過去，就不回來了。”屋裏的人說：“一一來接奶奶了，咱們就散了吧散了吧。”人群稀稀散散的走了。

奶奶說：“我可不去住。”奶奶在這生活大半輩子了，肯定不想離開熟悉的環境和熟悉的人。父親走了進來“一一她媽都做好飯等着咱們回了。”我說：“奶，你就把值錢的拿上就行了，其他的咱不要了，沒地方放，你缺啥少啥都買新的。”奶奶還是執意說：“我不走，我去給一一過完生日就回來。”我說：“奶，你早晚都要去的，你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還有這環境也不行。”奶奶很不情願的收拾東西，鎖上大門的時候都是戀戀不捨。

我們在離家不遠的超市買了牛奶，告訴奶奶要每天喝對身體好，奶奶說：“我喝不慣這玩意。”我說：“喝幾回你就習慣了。”還買了許多奶奶愛吃的菜。到了家。我喊高陽出來拿東西。高陽對奶奶完全是陌生的。奶奶說：“這是高陽不？都這麼大了？”高陽拎着東西不說話。我說：“高陽，奶奶跟你說話了，你咋不吱聲呢。”奶奶說：“你別嚷她，從小這孩子也沒在我這待幾天。”父親說：“待一陣就好了。”

母親把做好的飯菜端上桌，我想起奶奶的味道，挑着毛病“媽，這個太咸了。”“媽，那個沒放醋。”母親說：“你咋這麼多事。”我說：“你晚上別做飯了，叫我奶做，我奶做的那叫好吃。”奶奶說：“看你把我誇上天了。”我說：“晚上烙盒子吧，我媽不會做，外邊的不好吃，我都可久沒吃到了。”母親說：“別叫你奶奶幹活。”我說：“就做一頓，也不礙事。”奶奶說：“你想吃，我就給你做。”高陽悶頭吃着飯，一言不發。母親說：“陽陽，你怎麼不跟奶奶說話。”高陽說：“我說啥？”然後趕緊放下碗筷“我吃飽了。”母親說：“你看這孩子。”父親說：“陽陽就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說：“她才見過我奶幾面，以後熟悉了就好了。”奶奶說：“沒事，一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