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刺客

司州是大興國十三州之一，地處西北方，與天馳國接壤，郡治是安陽郡。司州世代由安陽王鎮守，儘管天馳國民風彪悍、掠奪成性，但由於忌憚安陽王的名聲和安陽軍的英勇，天馳軍輕易不敢踏越大興國邊境半步。

大興國，慶元二年夏。

在安陽郡的衙門公堂里，一名身穿囚衣、年紀約十七歲、容貌清秀的少年跪在公堂之下。

啪——

分立兩旁的衙役喊過堂威后，身穿天藍色官服、留着短須的郡守拍了一下驚堂木，問道：“堂下所跪的刺客報上名來？”

郡守直接把自己定性為刺客，少年雖心中不忿，然在公堂上不敢出言頂撞，強忍着脾氣，據實回答道：“回稟大人！小人的名字叫做衛傑，因為家鄉突發洪災，自家的房子被洪水衝垮了，父母更是喪生其中。洪水久久不退，小人無家可歸，便跟着鄉親們輾轉來到安陽郡。那日，聽聞南市廣場有施粥救濟活動，小人兀自趕過去領饅頭。誰知道人群中突然爆發騷亂，有兩個人趁機倏地衝上去意圖襲擊一名長得像天仙一樣漂亮的小姐。我見義勇為，飛身上去替那位小姐抵擋了一掌，醒來的時候已被關入大牢，小人不是刺客，還請大人明鑒！”

衛傑其實是一名憋屈的穿越者。刺客的那一掌打在了原身的心臟上，原身當場就斃了命。衛傑的靈魂穿越過來依附在原身上，並且獲得了原身的記憶。後來衙役在打掃案發現場時，發現衛傑尚有呼吸，於是將他投入大牢。衛傑醒來后已是在大牢中，無奈地蹲了幾天大牢。

郡守吹鬍子瞪眼，再一次拍打驚堂木道：“大膽衛傑，任你巧舌如簧也不能把黑的說成白的！你要再敢在公堂之上胡言亂語，休怪本官讓你嘗嘗我大興國刑具的厲害！”

衛傑心想：說真話你也不相信！心裏有氣，無所畏懼道：“大人，小人手無縛雞之力，說的句句是實話！大人如若不信，可以問問當時在場的那些人。”

那日恰逢郡衙舉辦祭神祝禱的活動，並且有幸請來了纖月郡主登壇祭神，之後纖月郡主更是親自主持施粥救濟。當時南市廣場人山人海，盛況空前。刺殺就發生在那個時候，兩名刺客失手以後立時躥房越脊，逃得無影無蹤，捕快以及王府護衛只得扼腕嘆息。

郡守當時也在現場，自然看得清清楚楚，衛傑所說的話無可批駁，郡守只是想嚇唬嚇唬他，看看是否能套出一些話來。

郡守緩和了臉色，道：“本官知道你確實不會武功，不過你手上的匕首如何解釋？”

匕首？！衛傑心裏打了個突兀，愕然望向郡守，原身的記憶里並沒有匕首這樣東西。

衛傑思來想去，無可奈何地道：“大人，小人手裏原本拿的是饅頭，至於為何會變成匕首，小人當真不知！或許是小人倒霉，匕首剛好掉在了小人的手上。”

被衛傑一逗，郡守莫名其妙地笑了笑，道：“你當然倒霉！本官把你關起來有兩層意思，一層是查清楚你是否和刺殺案有關聯，另一層你回頭一看便知！”

衛傑聞言回顧，但見門口塞滿了錦衣玉帶的華服少年，這些公子哥們怒容滿面、殺氣騰騰，要不是公堂有不得喧嘩的規矩，衛傑可能已經被他們的口水淹死了。

衛傑沒有被這些紈絝公子嚇到，只是不明白他們為何憤怒，問道：“大人，小人到底做錯了什麼？”

郡守捋捋鬍子，微微一笑問：“你可知道被你飛身撞倒的那位小姐是誰？”

衛傑在原身的記憶里見過那位美貌的小姐，對她的身份十分好奇，忙問：“誰？”

郡守笑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纖月郡主。郡主的美貌在我們大興國是數一數二的，並且端莊賢惠、玉潔冰清，是各大豪門公子夢寐以求的眷侶。你被認為是刺客，並且飛撲撞倒了郡主，這些公子哥們自然對你心生怨恨！”

衛傑明白郡守把自己關入大牢有防止被這些紈絝公子加害的意思，不過比起自身的安危，他更關心纖月郡主，忙問：“大人，纖月郡主可有受傷？”

郡守道：“安陽王府里個個武藝超凡，纖月郡主也不例外。只是男女授受不親，你一個大男人飛撲過去，郡主一時亂了方寸才會被你撞倒。本官已經登門拜訪打聽到，纖月郡主並未受到驚嚇，身體也沒有受傷！”

聽郡守這麼一說，不僅是衛傑放下了心頭大石，門口的公子哥們也是心中寬慰、喜形於色。

衛傑真心實意地道：“大人，小人撞倒郡主，您要怎麼責罰都行，不過在此之前，能不能讓小人向纖月郡主當面道歉？小人感激不盡！”

郡守皺起了眉頭，覺得衛傑胃口不小，叱道：“可笑！本官親自登門拜訪都沒有見到纖月郡主的榮幸，你一個身份低下的野小子也想見郡主？”

“哈哈哈……”

郡守話語一出，公堂門口傳來了肆意的譏笑之聲。衛傑置若罔聞，他只是想對纖月郡主表達歉意，全然沒有藉機接近的想法，不過完全沒有必要向身後的紈絝公子解釋。

正當此時，公堂門口一陣躁動，緊接着一個肥頭大耳、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拽着一名身穿褐色短褂的乾瘦老人的手臂步入公堂。除了體型差異巨大外，兩人的衣着打扮也是對比鮮明，中年男人衣着光鮮、養尊處優，左手還戴着兩枚鑲嵌着寶石的金戒指；老人的短褂和褲子都打滿了補丁，皮膚黝黑，雙手以及臉上的皺紋寫滿了勞累與心酸。這樣的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在場人員不禁為之側目。

中年男人拽着老人走到衛傑的前面，推倒老人，怒氣沖沖地道：“你給我跪好！”

儘管郡守的臉上有不悅之色，但他還是盡量態度溫和地問：“錢大戶，本官正在審案呢，你這樣推着一個人走進公堂，究竟是為何啊？”

錢大戶手指跪在地上的老人，不可一世地道：“大人，這個老孫頭毒死了我家的一頭耕牛，還請你給他治罪！”

老孫頭搗蒜似地磕頭道：“青天大老爺，小人冤枉啊！小人家窮得都揭不起鍋了，哪裏還有錢買葯下毒啊！”

郡守皺眉道：“錢大戶，雖說私自宰殺別人的耕牛最高可判監禁三年，但是你家耕牛無數，何至於硬闖公堂？”

錢大戶大聲道：“大人是有所不知，我見這個老孫頭沒有耕牛，用鋤頭翻土耕田，出於同情借他一頭耕牛，誰曾想他竟然把我的耕牛給毒死了。我不是心疼耕牛，我是見不得這種恩將仇報的人，所以行為有些魯莽，還請大人見諒！”

跪在後面的衛傑把事件看得清清楚楚，他不相信一位老實巴交的貧苦農民會毒死地主豪紳家的耕牛，於是他偷偷將食指置於拇指之下圍成一個圓圈，放到右眼之上。

作為一名穿越者，衛傑是擁有金手指的，這是他在被關進大牢的數天無聊時間裏摸索出來的，期間他利用這個金手指幫助牢頭和妻子重歸於好，由此雖然身在監牢，衛傑的日子過得並不太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