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翼王爺
見高興的目光總是停留在堂屋門前,祖慕熱蒂心生好奇,忍不住問道:“高興,你在想什麼?”
高興道:“我在想,你爹究竟是什麼人?”
祖慕熱蒂道:“就知道你早晚會問,告訴你也無妨,我的祖母是你們梁國人,我祖父是西域人,曾在梁國生活很多年,後來不知為什麼原因,他們又回到了西域,如今,達達是西域第一大富商,手下人馬無數。”
“‘達達’是什麼?你爹又為何要幫我師父?幫我師父做什麼?撼天虎為什麼要殺你們?”高興滿臉的問號。
“‘達達’就是爹,爹就是‘達達’,我們那裏就是這樣稱呼父親的。他們之間的事我也不很清楚……你要想知道,自己問你師父去好了。”祖慕熱蒂言辭閃爍,將一雙大眼轉向了別處。
很顯然,她一定是知道些什麼,可能不便於告訴高興罷了。
還保密?看來其中秘密不少啊,否則像祖慕熱蒂這樣話多的人,怎麼觸及這些問題就不開口了呢?高興心中想的更多的是:師父究竟是誰?子虛究竟是什麼人?子虛為何那麼尊重師父,就連熱黑木這樣的西域大富商,都對他尊敬有加,他們在謀划什麼事?是殺撼天虎?還是其他的事?為什麼師父從來不肯跟我說呢?是師父信不過我嗎?
高興終於“忍無可忍”了,他起身就走。
“喂,你幹嘛去?”祖慕熱蒂問道。
高興將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噤聲,隨即悄沒聲兒地溜到堂屋門外豎起耳朵偷聽,這次他吸取了教訓,不敢再躲在窗下了。
屋裏傳來閔鳳的聲音:“二皇子雖然博學多才,用賢任能,門下人才濟濟,但是性子相比太子來說,還是略顯得清和平允了些,做皇帝總要殺伐果斷,有點鐵石心腸才行。”
熱黑木道:“沒錯,要說把太子和二皇子融合一下,或許反而更合適。”
屋子裏的聲音突然小了下來,高興側着身子,將耳朵使勁兒貼在門上,還是聽不見裏面又說了些什麼。
緊閉的大門陡然向內開啟,高興頓時失重,一個踉蹌,一頭扎進了一個人懷裏。嚇得他慌不迭地彈開,抬頭一看,只見師父喬錚正寒着臉站在面前,高興尷尬地咧嘴笑道:
“對不起,對不起啊,我就是來看看,你們要不要添點水,啊,對了,我還沒給鳳姨倒茶呢,我來給她倒點茶啊,嘿嘿……倒茶。”
他走進去,提起桌上水壺,殷勤地挨個地給他們斟滿了茶水,討好地一口一個鳳姨,一口一個熱前輩地喚着。
閔鳳看着高興,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說道:“依我看,高興也不是孩子了,與其讓他鬼鬼祟祟地來偷聽,不如就告訴他吧,免得他總是一肚子問題,反倒不好了。”
熱黑木附和:“是啊,喬兄,依我看,不如告訴這孩子吧,我相信,他一定能幫到你。”
“是啊師父,咱們都自己人,您有話總避着我,倒顯得我像外人一樣,這樣,豈非讓我傷心?”他嘴裏說著傷心,臉上頓時露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喬錚看着高興那滿眼期待之色,略一沉吟,說道:“好吧,我與他十年了,也把這孩子當自己的孩子看待,既然你們都這樣說,他自己也想知道,那我便告訴他吧,免得往後遇到什麼事,孩子們都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說到此,他走到門前衝著乖乖坐在草地上的祖慕熱蒂喚道:“你也進來吧。”
得到了允許,祖慕熱蒂這才一蹦一跳地走了進來。
喬錚隨即關閉了房門,又令高興和祖慕熱蒂坐下,這才回到自己的主位落了座。
他掃了一眼兩個孩子,最後將目光落在高興的臉上,說道:“十年了,你總嘲笑說看不到師父的眼睛,到了這時候,我也該讓你看看為師的真容了。”
言罷,他抬手在自己眼皮上扯下兩塊肉乎乎的東西,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將一點白色粉末倒在掌心,搓了搓,在的頭髮和鬍鬚上抹了一遍,當他再次抬起頭來時,高興驚呆了……
只見,原先師父臉上兩個脂肪厚重的眼皮全然不見了,暴露出的是一雙最正常不過的,甚至還有些好看的丹鳳眼,還有他曾經的白頭和白須都變成了黑色。
換上這樣一雙眼睛,和烏黑的發須,他那五官就顯得特別的清爽,看上去頓時減齡十歲,尤其那終日不見天日的烏黑的雙眸,此刻宛如深邃無底的汪洋,神秘中隱隱透着一絲威嚴。
高興霍然起身,驚呼:“師父,原來您的眼皮和白髮都是假的啊?!”
閔鳳嗤笑一聲:“他就是要這樣,把自己搞的奇奇怪怪地。”
熱黑木對高興說道:“也是難為你師父了,這麼多年為了掩人耳目,把自己化妝成這麼一副樣子。”
掩人耳目?高興一臉茫然地直勾勾盯着喬錚,問道:“師父,你是在躲什麼嗎?您快說,這究竟怎麼回事啊?”
喬錚說道:“高興啊,其實我不叫喬錚,也不是什麼叫花子,我的本名叫姬洪辰,字潤澤,乃是當今皇上的六弟。”
高興之前曾想過無數個師父的身份:丐幫長老,落魄商人,敗家的兒子,逃債的膽小鬼,跟他一樣被父母暴打后離家出走的膽大孩子……卻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是當朝六王爺,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已足夠令他瞠目。
“……師父,原來您是皇族啊?”
喬錚點頭道:“是。”
“我的母親乃是先皇的貴妃。二十五年前,我十七歲,被先皇封為翼王,不久先皇病重,皇子們都開始蠢蠢欲動,對皇位虎視眈眈,而父皇卻透露出有讓我繼承皇位的意向,可是,覬覦皇位已久的三皇兄得知此事卻不依不饒,他秘密命人將我除掉,子虛在得到消息后,便將皇兄的預謀告知於我,當時我在朝中擁護者眾多,其中熱黑木,子虛,閔鳳都是我強有力的支持者,而那時的我卻猶豫了。”
“要知道,歷朝歷代皇權之爭必會導致手足相殘,舉國動蕩,經濟衰退,百姓貧苦不安的嚴重後果,我想,無論誰做皇帝,只要能將使梁國江山穩固,百姓安居樂業,國富民強,我又何必非要跟皇兄斗這一場?為此,我執意要離開京城,於是就在子虛和熱黑木他們一干弟兄們的幫助下,帶着我母親一同逃了出來。”
高興彷彿聽到了一個超越自己認知以外的驚天故事,他睜大了眼睛,問道:“熱前輩是西域人,他也在梁國皇宮裏嗎?”
熱黑木回道:“我的母親曾是梁國皇宮中的侍女,原是宮中一名才人的侍女,因辦事出錯,險些被才人打殺,是王爺的母親玉貴妃出手相救,並將她帶在身邊做了隨身侍女,之後,我父親來梁國送貨,因為行色匆匆,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姑娘,而這位姑娘便是出宮為娘娘辦差的這位侍女,從此,他們彼此傾心,得知此事後,善良的貴妃娘娘就放了侍女出宮,後來這位侍女便與我父親完婚,才有了我。為了報答娘娘的恩情,父母要我竭盡全力保護娘娘和王爺的安全。”
高興說道:“所以師父才會改名換姓,還把自己的相貌變成這樣?我說呢,師父怎麼會在這深山裏建一所宅子,原來是躲避追殺啊。”
閔鳳嗤笑一聲:“躲避追殺是真,但建這所宅子卻是另有原因了。”
“閔鳳!”喬錚出言阻止。
閔鳳沒好氣地道:“你能做我就不能說了嗎?我說王爺,高興就如同你的兒子,你難道還信不過他?不過,對這小子,我信得過,你不說,我來說!”
她轉而對高興說道:“我父親並非朝堂中人,卻與熱黑木的父親是好友,我家在曇州郊外還有一所宅子,你師父和娘娘從宮中逃出后,起初就是住在我家那所宅子裏。自他母子來后,我對他照顧有加,娘娘對我甚為喜愛,就有心讓他娶了我,誰知,他卻看上一個叫姜雨嫣的女子。”
“姜雨嫣?”高興好奇地問道。
“是,姜雨嫣!”似乎提起這個名字閔鳳便心中不悅,她狠狠瞪了喬錚一眼,見喬錚垂頭不語,她接著說道:
“這個姜雨嫣跟我同歲,無父無母,寄住在曇州城開酒樓的叔叔家中,她原是我的閨中好友,自你師父看見她后,就跟着了迷一樣,整日裏茶不思飯不想,心心念念都是她,眼裏心裏哪兒還有我的半分位置,後來,我也曾想過,他若真喜歡她,不如就將我們姐妹一併娶了,不曾想,姜雨嫣卻遇到了撼天虎。”
“當時的撼天虎也不過二十多歲,武功小有所成,他一向霸道兇狠,在辛州便已是城中一霸,他來曇州時無意中看見姜雨嫣,便當街抓了她,姜雨嫣原也是會些武功的,二人打了一場,最終不敵,被撼天虎抓回了辛州。你師父知道此事後便不管不顧地帶人去柳府,恰好撼天虎不在,他便將姜雨嫣搶了出來。”
“後來他便命人在這岷山上偷偷建了這所宅子,就作為他和姜雨嫣的新房了。不過,他建房之事卻瞞着我們,我們誰都不知道。”說到此,她又將怨憤的眸子瞪向喬錚,喬錚將眼睛轉向別處,只當沒看見。
她繼續說道:“對於此事,娘娘也不贊成的,因為,娘娘更喜歡我,而且,那時剛剛登基的皇帝還在命人四處搜尋他們母子,勢必要除之而後快,所以,他們是絕對不能暴露任何蹤跡的,為了姜雨嫣,你師父已經帶人私闖了柳府,這令所有人都十分擔心。可是,咱們的翼王年輕氣盛,一意孤行,說,誰要阻止他娶姜雨嫣,他就與誰絕交,甚至可以斷絕他與娘娘的母子關係,於是,他便在這個宅子中,與她完了婚,沒有親朋好友的祝福,甚至沒有第三個人在場。”
高興心道:怪不得每次閔鳳來這裏都會不走院門,偏偏翻牆而入,也難怪她每每對師父說話都這樣的態度,顯然,幾十年的醋意尚未消散啊。
閔鳳繼續說道:“可惜啊,天不隨人願,就在他二人甜甜蜜蜜,卿卿我我地過他們的小日子的時候,一天姜雨嫣下山想置辦些家用,誰知,卻再次遇到了撼天虎,他就將姜雨嫣二次抓回柳府。你師父久不見她回來,便尋了出去,這才聽聞此事,於是,他再次夜闖柳府,想救出姜雨嫣,可是,他打不過撼天虎,受了重傷,因辛州城離曇州較近,他只得先回到我曇州的那所宅子裏,當我們看到他的時候,他渾身鮮血淋漓,當真是命懸一線了。”
“隨後,我們很快就打聽到,撼天虎已經與姜雨嫣成了親,從此,姜雨嫣成為了撼天虎柳凡生的正妻。娘娘怕王爺再冒險去救人,索性將他軟禁在家中,幾年後,娘娘因病故去,他便獨自一人回到這所宅子裏,終日懷念他的愛妻,不-可-自-拔!”
說到“不可自拔”四字的時候,她幾乎是用牙齒磨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