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涅槃
第一部分
第一章：涅槃
少年跪倒在血泊中，胸口貫穿了利刃所留下的死亡。遠去的背影在赤色餘暉下，彷彿沾染了少年的熱血。
餘暉沒落，墨色的夜給跪地的少年披上了漆黑的外衣，渲染了凝固的血液。晚風起，不遠山峰送來了如水波的冷風，洗刷在少年的身上，拂動了少年的黑髮，也拂動了淺淺草叢，驚起閃爍的螢火蟲。它們掙扎着飛起，徘徊着，最終落在了少年的身上，一隻，兩隻……
風，伴着時間的流逝，淡淡地拂動着。天將破曉，一抹輕輕的，洋溢着生命的綠色火焰，搶先點亮了世界的一個點。少年的右手，燃起了這樣一抹微乎其微的綠色火焰。火焰，在風中化解為稠密的綠色火花，向著少年的傷口緩緩飄浮，柔和地療愈着“不可逆轉”的死亡。
少年緩緩睜大雙眼，獃滯地凝視着，黑色的瞳孔中燃起了和右手上一樣的火焰。萬丈天際，晨曦刺破霧靄，金輝灑向希冀着涅槃的大地。少年，沐浴着希望，卧進大地的懷抱，涅槃的生命漸漸復蘇。
曦日初升，金色的光給倒地的少年暖起了跳動的心跳，點燃了涅槃的生命。晨風起，不遠的山谷送來了如擁抱的暖風，拂動在少年的身上，拂動了少年的披風，也拂動了遠處來者的風衣。男人似乎漫無目的地獨行着卻最終停在了少年的身旁。
男人俯下身子，單膝蹲下，輕揉少年的額頭，隨即注意到了少年胸前的外衣因劍傷留下的破損，和凝夜紫的血塊。
男人眉宇微皺，沒有猶豫，右手上出現了和少年一樣的綠色火焰，只是這綠火，從男人的右手蔓延到了全身。男人將右手貼在少年的傷口處，綠色的火焰蔓延到了少年的全身。
少年彷彿感受到了與他相似的力量，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陌生面孔，男人報以柔和的微笑。
少年又失去了知覺，右手的火焰，在男人的治療之下再次浮現，雖仍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卻多了幾分頑強的生命力。
風，伴着時間的流逝，淡淡地拂動着。夕陽欲垂，男人就這麼一直蹲着，沒有一絲疲憊。
遠方的山和雲，還是吞沒了最後一絲的光暈，墨色再次渲染了大地。男人收了手，感受着少年漸漸平穩的脈搏，不經意笑了：“這個孩子……”
翌日，朝霞初現，“醒了，就沒必要繼續躺着了。”男人盤坐在少年的身邊，語氣平淡而富有感染力。
少年睜開雙眼，胳膊撐着地，坐了起來，驚奇地發現，自己全身竟充滿了力量。少年的右手撫摸過自己的胸膛，只感受到了熾熱和胸前衣服的破損。少年看着男人，猛然躍起，對着男人跪了下去，卻被男人一把拉住。
“您救了我！”少年用少年獨特的稚氣而倔強的聲音傳達了他的內心。
“你不需要感謝我，我想，如果是你，你也會做同樣的選擇。”男人波瀾不驚。
“可是……”少年還想說什麼，男人淡然地揮揮手，打斷了少年，“我要走了，你的體力已經恢復了，也該離開了。”
少年拉住了男人的手，發覺男人的手掌寬厚而令人安心。“有緣會再相見。”男人抽回手，並向少年揮了揮，緩緩離去。
少年站在原地，凝視着男人遠去的背影，少年明白，如果自己讓男人就這麼走了，自己一定會後悔，畢竟，少年不想看着挽救了自己生命的人彷彿路人一樣，擦肩而過。
男人即將緩緩地離開少年的視線，
少年握緊了雙拳，朝着男人離去的方向，像一匹小馬駒，快速地追逐着彼此間的距離。
“師父！”少年運足氣力，強忍着淚水，高聲呼喊道，男人，愣了愣，站在了原地。少年的聲音清脆有力，回蕩在兩山之間，激蕩在男人的心田。
少年看不到男人此刻的表情，但是男人自己知道，自己在聽到少年的那聲“師父”之後，內心長舒了一口氣。
男人回過頭，看着氣喘吁吁的少年，似笑非笑，“你確定要當我的徒弟？你甚至不知道我是什麼人。”男人眼光一寒，“甚至，我可能是那個傷害了你的人”男人本想說“甚至，我可能是那個殺了你的人”，但看到少年的模樣，想到這本來只是對於少年決心的試探，終究於心不忍。
少年低着頭，一字一句倔強地說道，“您，救，了，我！”。
男人愣住了，看着倔強的少年，男人微微地笑了，“你可知道拜師意味着永恆地追隨，這種追隨，甚至會成為桎梏”少年沒有說話。“我對徒弟的要求很嚴格的。”男人玩味地說道。
少年抬起頭，看着男人深邃的雙眼，“師父……”說完，少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了起來，任由淚水乘着風遠航。
男人看着少年浸潤着淚水的澄澈瞳眸，燦爛地笑了，大步向前，溫柔地揉着少年毛茸茸的腦袋。柔和的風吹拂着少年的披風與男人的風衣，一小一大，同樣地飛舞着。
男人幫少年擦乾了淚水，拉着少年的手坐下來，發現少年的手極其柔軟堅韌。男人率先開口，“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少年調皮地笑了笑，“師父，我13歲。”
男人笑着用力捏了捏少年的臉頰，“小子，我是問你名字，裝傻是吧！”
少年想了想，低着腦袋搖了搖頭，“我沒有名字，認識我的人都叫我小九。”少年抬起頭，滿眼憧憬地看着男人，歪着腦袋，嘴角微微地笑了笑。
男人看着面前的徒弟，“喜歡詩歌嗎？”
少年不知道男人何故如此發問，但還是如實回答了，“嗯……”。
男人笑着，“朝陽不再盛，白日忽西幽。去此若俯仰，如何似九秋。”
少年低着腦袋，閉着雙眼，“人生若塵露，天道邈悠悠。”
男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人們之所以那麼依戀朝陽，是因為畏懼黑夜的未知。就叫你光君吧，希望你能成為那個將永恆如天道的微光照進黑夜的君子。”
少年抬起頭，睜開曜黑色的瞳孔，看着自己的師父，開心地笑了，“謝謝師父！”
男人看着光君，笑道，“我叫木曦，木頭的木，晨曦的曦。擁有三種靈火。靈火技能治療，審判，和光。小君的靈火呢，不止一種吧。”
光君搖了搖頭，“師父，我能力有限，只有光屬性一種靈火。”說著，光君釋放了自己右手上的靈火，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右手的靈火變成了一抹綠色。毫無徵兆間，光君的左手上出現了一團兩邊律動着兩點白點的濃重黑色靈火，很快又消失了。光君詫異地看着木曦，怯怯地說，“師父，我……”。
木曦揉了揉光君的腦袋，注視着光君右手上燃燒着的綠色靈火，陷入了思考。
看着沉思中的木曦，光君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的靈火為何會變成兩個，而且，左手上黑色的靈火雖然僅僅轉瞬即逝地出現了幾秒鐘，但看着那一抹靈火，彷彿有一種凝望深淵的感覺。最重要的，光君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自己原來第一個靈火去了哪裏。
“小君，小君。”木曦輕輕呼喚着發獃的光君。
“師父？”光君回過神來，仍舊獃獃地問道。
“試試把你的另一個靈火釋放出來，我幫你，別怕。”木曦彷彿看穿了光君對於自己的另一個靈火的恐懼，伸手握住了光君的左手手腕，“手腕肌肉放鬆，想像靈火的出現和燃燒。”木曦耐心地引導着。
漸漸地，光君的左手上緩緩出現了兩點白色的光球，彼此追逐律動。在白色光球環繞的空間裏，一抹濃郁的黑色的靈火開始熊熊地燃燒。
木曦召喚出左手代表光屬性的純白的靈火，對準了光君左手環繞着白色火球的黑色靈火。霎時，光君左手上的黑色靈火彷彿沸騰了，黑色火花四處迸濺，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逃出白色火花環繞的範圍。
兩朵白色的火花逐漸耀眼奪目。
光君閉上了雙眼，額上眉間一枚印記漸漸顯現出輪廓——一枚一半閃爍着白色，一半閃爍黑色的太極印記，中間黑白的兩點變成了兩圈綠色。光君左手的黑色靈火逐漸平靜，兩個環繞的白色火花愈加閃耀，與光君額間的白色光圈交相輝映。一縷皎潔的白髮顯現在光君墨黑的劉海的中間，如同夜幕上鑲嵌的彎月，乾淨而鋒利。
日已中天，光君額頭上的印記的光芒消失在了璀璨的陽光下。
光君睜開雙眼，看着自己手上安靜燃燒着的靈火，抬起頭，看着木曦，乖巧地笑了，“謝謝師父！”
木曦慈愛地揉了揉光君的腦袋，從自己右手的靈火中取出了一套衣服，送給了光君，“小君，你先換一套衣服吧。”。光君獃獃地看着衣服和木曦，“你看看自己。”木曦遞給光君一面鏡。
光君拿起鏡子，發現自己胸前的衣服上沾滿了凝聚的血塊，光君害怕地搖了搖頭，接着他注意到自己的額頭上多了一枚帥氣的印記，以及劉海中間的一縷純凈的白髮。光君抬起頭，繼續獃獃地看着木曦。
木曦拍了拍光君，“先去換衣服吧。”
俄而，上身套着一件白色的兜帽風衣，下身穿着黑色軍裝褲的光君從樹後面走過來。木曦看着光君，又從右手的靈火中取出了一件白色的披風和一隻黑色的探測器。
待光君走近，木曦上前，幫光君繫上了披風，將探測器戴在的光君的左手手腕處。木曦再次把鏡子遞給了光君，“現在再看看自己。”
光君拿起鏡子，看着鏡中的少年，軟軟地說道，“師父……”……
“小君你可是我的徒弟，要精神一點，穿着帶血跡的衣服可不行。”木曦半是認真，半是打趣地逗光君。
光君笑着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和左半邊臉上隱隱的小酒窩，眼眶卻濕潤了，“師父您對我真好……”
看着光君半哭半笑的模樣，木曦揉了揉光君的腦袋，笑道，“小君你可真是一隻又愛笑又愛哭的小執事。”
光君笑地更燦爛了，“師父是嫌我幼稚嗎，我十三歲就成為了執事，所以我永遠都是一隻幼稚的小鬼，哈哈哈。”光君帶着一絲絲的自豪打趣自己也打趣木曦。
畢竟自己定格在十三歲成為執事已是事實，不如自豪一點。能成為執事的人本就不多，能在成年之前成為執事的更是少有。然而，成為執事的代價卻也是相應的，成為執事者將永遠停留在成為執事的年齡，同時需要為了某個東西拚死而守護。
突然光君意識到了什麼，“師父，您怎麼知道小君是執事的？”光君獃獃地看着木曦，百思不得其解。
木曦笑着拉着光君在樹下坐着，“因為小君你額頭上的印記。”
“印記？”光君獃獃地看着木曦。
“是的，小君你額上的印記是因為你的靈火，我先說說靈火的事情。小君你可知道靈火原指的是什麼？”
“是煉丹爐中煉丹中的火焰嗎？”光君試問道。
“聰明，那麼對於我們擁有靈火的人而言，生命就像煉丹爐，而煉丹爐里的丹就好比我們擁有的各方面，各種各樣的能力。”木曦頓了頓，繼續道，“如果我們想要煉丹爐里的丹得到充分的煉製，那麼我就需要通過努力來使得火焰變得強大，這是靈火的性質。”
光君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木曦看着光君思考的模樣，繼續道，“小君，其實你原來擁有的不只只是光屬性的靈火，還有另外一種，但是你的光屬性的靈火過於強大，而且你的另外一種靈火過於特殊，所以連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其實一直擁有第二種靈火。”木曦意味深長地看着光君。
光君點點頭，伸出雙手，召喚出了靈火。瞬時，右手上燃起了幽幽而悠悠的綠色靈火；左手上則是環繞着兩點白色火花的濃郁的黑色靈火。光君感受着雙手上的靈火，右手的靈火給予光君無限的生機昂揚之感，但是光君的直覺告訴自己，這綠色的靈火暗藏玄機。左手的靈火則是令光君感到一種凝望深淵之時，亦被深淵凝視的感覺，與此同時，光君也感受到了這黑色靈火所蘊含的磅礴力量。
光君看向黑色靈火旁邊環繞着的兩點白色火花，一股柔和，溫馨而熟悉的力量彷彿在頃刻間擁抱了光君。光君下意識地將右手的靈火靠近左手，只見左手靈火上環繞着的白色火花向著右手的靈火飄蕩而去。
木曦剛想阻止，卻驚訝地發現這兩點火花圍繞着光君右手上的靈火一圈后，變得璀璨而奪目，然後緩緩地回到了光君左手的靈火，繼續圍繞着黑色靈火緩緩地環繞律動。
光君獃獃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靈火，不知所措。木曦亦注視着光君手上的靈火，沉思着。
“嘀嘀……”探測器的報警聲打斷了二人的思考。
木曦揉了揉光君的腦袋，笑道，“把靈火收起來吧，記得當探測器報警的時候，一定要把靈火及時收回，不然對於現階段的小君，有害而無利。”木曦關切地提醒。“
嗯”光君乖巧地點點頭，將靈火收了起來。“師父，所以說，我的第二種靈火就是這縷綠色地靈火嗎？”光君略帶有肯定地問道。
木曦凝重地點點頭，“的確，小君，你右手上的綠色靈火就是你的第二種靈火，極為特殊且霸道的靈火屬性——治癒。”
“治癒？真的存在治癒嗎？”光君不解。木曦一愣，揉了揉光君的腦袋，“師父，我的治癒有什麼作用？而且，為什麼說它是特殊且霸道的？”
“治癒之所以特殊，是因為當你擁有這樣的靈火的時候，你就堪比一名頂尖的治療師；而霸道體現在，治癒，這種能力可以逆轉死亡……”木曦憂慮地看向光君，似乎不想繼續。
光君不明所以，獃獃地看着木曦，“師父？”。
木曦輕輕一嘆，“喚醒治癒的條件對於靈火擁有者極其霸道，只有當靈火的擁有者死亡才能被動地喚醒治癒這一種靈火，但是，更多的擁有治癒能力的人，在喚醒治癒能力的同時也失去了治癒的能力。小君之所以能保留下治癒的能力，是付出了大量的記憶作為交換的代價。
“也就是說，所謂的逆轉死亡，完全是被動的，一次性的或者是需要付出大量代價的技能，這樣的喚醒方式對於靈火的擁有者，絕對是極其殘忍霸道的。”木曦的聲音戛然而止。
“死亡嗎……”光君低頭注視着自己的雙手，喃喃低語道，“重要的不是治癒，而是帶着傷痛活下去。”
木曦看着茫然的光君，站起來，抱起了光君，捏了捏光君柔軟的臉頰，認真道，“師父在，小君絕不會有事！”木曦將光君抱得更緊。
“師父……”光君在木曦的溫暖深厚的懷抱里低聲嗚咽着，心中的難以為人覺察的殘缺彷彿在被溫暖地緩緩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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