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消失

過完寒假，該到了小學開學的日子，這時候仍舊是冬季，只不過沒有了大雪紛飛的日子，我的心情也隨之變得不太好了起來。

一年級的後半年，看着班級內熟悉而又陌生的同學，我在位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完年、過完元宵，大家的情緒還都很高漲，跟他們格格不入的也大概只有我和另外一個女生罷了，我托着頭看向窗外的居民樓，而她趴在桌子上一聲不吭，只是歪着頭看着我。

我找了個機會跟她說起了話，通過了解才知道，原來她也能夠看到鬼，我就像找到了知己一樣激動，經過交談，我發現她能看到的實際上比我更多，可能是因為她兩隻眼都是，而我卻只有一隻左眼。

我聽她給我講了講她看到過和經歷過的事，而我也同樣給她講了紅衣女子和醫院迴廊發生的事，只不過沒有向她提起秦若海。

之後的日子裏，我跟她的關係越來越好，後來得知，她家裏只有一個奶奶，爹媽都走得早，她和她奶奶相依為命，反觀自己，有爹娘疼缺總是不把腦子用在該用的地方。

她跟我年齡相仿，還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蘇沐玫，我有時候會叫她玫瑰，她也並不在意，反倒是覺得我叫她什麼都可以。

我們倆在學校里都是被排擠的對象，因為我們倆都能看到不幹凈的東西，我們倆說出去的話也沒有人會相信，就連老師都覺得我精神有問題，不管是蘇沐玫怎麼跟人說話，對方就好像跟沒看到她一樣，就連老師數落我時，站在我身邊她也從來都不會引起老師的注意。

我曾懷疑過蘇沐玫的真實性，畢竟她走到哪兒都沒人搭理她，只有我跟她交個朋友，但從拉手的觸覺來看，她的的確確是個人類，可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對她視而不見。

我跟她經常在一起討論這個鬼為什麼長成這樣，那個鬼為什麼一直在一個地方，我們有說有笑，可就是覺得，有點不自在，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

她所看到的世界，比我要好一些，她所看到的世界，沒有地上的那一層薄霧，周圍的建築也並非我所看到的黑色打底，她看到的世界是跟現實一樣的，只不過多了那些鬼而已。

有些時候，我挺羨慕蘇沐玫的，畢竟她不會受到任何人打擾，隨心所欲，我喜歡這樣安靜的氛圍，也喜歡這種生活的方式，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因為我家的家教問題，我從來都沒有讓她來過我家，相反的，我也沒有去過她所說的奶奶家，我只知道她奶奶家挺大的，還有一個院子。

她每天早上都會在我家門外的欄杆處等我，我倆一起上學，一起回家。

暑假過得相安無事，儘管我們兩個依舊經常看到些孤魂野鬼找上門來，但沒有碰到那對黑色旗袍的雙胞胎，也沒有碰到打着傘的紅衣女子，暑假就這麼在炎熱和驚嚇中度過。

我們在二年級分班的時候仍舊是一個班級，她還是我的同桌，只不過有些時候她的位置總是空的，她不在的日子裏我還挺想她的，畢竟是關係特別好的朋友。

後來，在她回來的時候，我感覺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大多時候都沉默寡言，面對我跟她講的事情也好，笑話也罷，她都只是笑一笑不說話。

到了小長假。

我與她相約去我們這兒的一個小景點去爬山，我提前準備好了一些水和麵包，而她只帶了一個手環。

我們起得很早，基本天都還沒有亮，

我倆便開始出發，走到那條街，一路向上就是這座城很有名的一個小山。

我們在路上慢慢走着，一路上沒有什麼話語，我倆在早餐店吃了丸子泡麵，她什麼也沒吃，只是看着我在大塊朵碩，因為我倆坐在外面的小桌子上，基本上沒有什麼人在這邊。

當我結賬的時候，店家問我：“孩兒？你自己坐那兒跟誰說啥呢？”

我被他問的一愣，指了指外面等我的蘇沐玫。

我說：“那是俺朋友，就是她不飢，啥也某吃。”

店家看向我指的方向，然後一臉驚恐的看了看我，搖了搖頭。

他揮了揮手，說道：“某事某事，你走吧，走吧，這錢我不收了，就當我請你妥了。”

店家說著，慢慢的推開我的手，讓我把錢收回去，我一臉疑惑，還是給店家說了聲謝謝，隨後拉着蘇沐玫一起繼續向山上走去。

我們上了小平台，站在長長的石階下，爬上去，就到了山頂，只不過按我倆的腳程，估摸着等慢慢的上去了，這天都亮了。

此時，蘇沐玫拉了拉我的衣服，然後指了指另外一邊的路，她說：“我們，從那邊上去吧。”

我看着她指的方向，我還真沒有走過這條路，覺得可以試試，我在下去小平台時，又回過頭看了看這座山，因為太陽即將日出的一點亮光，我看到山頂被一層厚重的烏雲所籠罩。

不過幾秒，天空開始下起了零星小雨，儘管天沒有那麼熱，但這雨依舊給我帶來了一絲清涼，我跟着蘇沐玫走到了她指的這條路，小台階上去，就是山路。

我倆順着台階向上走，台階盡頭有兩個松樹栽種在兩邊，看樣子是新種的，就連泥土都是翻新過的，再往前沒走幾步，我便看到了一個用青色磚頭堆積而成的小院子，這些青磚飽受風沙的侵蝕，表面已經堆積成了凹凸不平的表皮，有些青磚的表皮已經脫落，露出原本的顏色。

這院子裏大大小小的，有九個墳，最裏面中間的還有塊碑，碑上雕刻的字已經看不太清。

我說：“感情這是人家的祖墳啊？”

蘇沐玫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往前走，我跟在她的後面，我們兩個踩着略有泥濘的小山路往前走，走了一小段距離后，我看到了一座舊城樓，看顏色應該是和下面那個祖墳用的是同樣的磚塊。

我們順着牆邊走到了一處拐角，這個角落裏壘了一點碎磚塊，高度正好可以踩上去，蘇沐玫踩在碎磚塊上兩手支撐着上了這舊城樓的圍牆。

我見她已經上去，自己看了看她，然後暗地裏給自己打了打氣，隨後也踩着磚塊爬上了圍牆，我們順着城樓圍牆，走到了城樓的頂部，也是這個城樓的正門處，她提議坐下來看日出，我就坐在她旁邊，我們看着遠處的太陽正從那邊的山頂一點一點的露出來。

蘇沐玫這時扭過來頭看着我，她說：“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另外的世界嗎？”

我聽着這個話，很疑惑，這不像是跟我同齡姑娘能說出來的話。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但我相信。”

蘇沐玫笑了，她笑起來的樣子很漂亮，也很好看，她的笑容很能治癒一個人，就算是現在的我回想起她的笑容，我都能感覺那才是發自內心的笑，是純潔的笑。

她給我說：“以後，你會知道很多事情的，包括我，包括它們。”

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吹來一陣大風，我的雙眼被風沙給迷住了，我趕緊用胳膊擋住一部分風，另一隻手開始揉眼睛，我聽到我的身邊傳來跑動的聲音，我叫着蘇沐玫的名字，可是沒有人應答。

在我緩過來時，我看着她已經從原路返回，我看着她的背影，又叫了幾聲，她仍舊沒有回頭，一直往回走着。

我站起來的一瞬間，我的餘光好像掃到了什麼東西的影子，我顫抖着雙腿轉過身去，從城樓的正門處對着的方向是一條比較寬的山路，而這山路的中央，站着一個女子。

因為我經常跟我爸一起看一些關於以前戰爭的電視劇，我也時不時地會問一些我爸電視裏的東西，所以我認出來了這個女子的衣着，那是以前學生穿的衣服，淡藍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

我看這個這女子，心裏開始發怵，從那兩個雙胞胎之後，這是我見到過第四個能讓我感受到寒意直逼心頭的鬼，但我不是很確定，畢竟距離我還有一段距離，而且在我看來，她像是個人。

太陽的光束開始照射到這邊，我看了眼旁邊的太陽，頭頂的零星小雨已經停止，而在我看向那個女子時，她已經移動到了距離我很近的地方，也是這個距離，我才看清了她的容貌。

她有着一頭灰色長發，赤紅的瞳孔，這個女子的左臉都是血，看着似乎還有些傷痕，她的衣服上也有些許血跡，她抬頭看着城樓上的我，露出了笑容，而她張開嘴后，我瞬間感覺到了生理反胃，一陣想吐的感覺充斥着前胸和喉嚨。

我看到了極其噁心的東西在她的嘴裏，用我當時描述是描述不出來的，即便是現在讓我回想起她張開嘴后的樣子，我也只能說不可名狀，我表達不出來。

在我認定了她是鬼以後，太陽光正好照在了她的身上，而一部分光束直接穿過她的身體，我強忍着噁心的感覺，爬上城樓的圍牆，順着之前上來的路開始往下一路小跑。

在我跑的途中還回頭看了一下，只聽到一陣“咯咯咯”的笑聲，我被嚇得不輕，前面的碎石我都沒有注意到，直接摔了個渾身都是泥，我一路上驚魂未定，完全沒有在意路人看我的眼光。

一路上我也沒敢停，直接跑了回家，面對老媽的數落我也並不在意，我想知道的是蘇沐玫為什麼在颳風的時候突然離開，那個滿身血跡的女鬼又是因為什麼找到我的。

在我想的時候，老媽已經抄起了擀麵杖，看來我免不了挨幾下打。

小長假結束，回到學校，我旁邊的座位一直空着，我挺想她的，我也想問問她為什麼那天先走了，更多的還是覺得，蘇沐玫應該是知道些什麼，帶着這些疑問，我在課堂上一直渾渾噩噩。

直到這天晚上，我想我是發現了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