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公寓
半夜，黃狗的吼叫兀地停滯，死一般的寂靜籠罩在這座宅院頭頂。烏雲吞噬月亮，漆黑的天空像是隨時要傾倒下來，壓抑得人喘不過氣。
一聲尖銳的啼哭打破寂靜。
“轟隆——”
旋即，雷光劃破夜幕，將一切都變得慘白。大雨傾盆而下，雨滴的噼啪聲與哭喊聲混在一起，聽得不再分明。
只能聽見撕心裂肺的哭喊在每一次雷聲后都愈發清晰。
近了。
更近了！
就差一步……青年感受到有手扯拽住自己的肩膀，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像是要浸入骨髓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他能感受到一道憎惡的目光狠狠注視着自己，就在身後……
不能回頭！
他控制不住回頭——
“轟隆！”
——
“愛你孤身走暗巷！愛你不跪的模樣！”
自認孤憤決絕的歌聲在拉着行李的青年耳邊咆哮，正值大學畢業一腳踏入社畜行列的青年不用看也知道，又是一群比自己年輕不止十歲的小孩兒在昂首高歌。
感慨着自己那些流逝而去的青春，青年根據導航緩緩來到目的地。
彼時正是春天，有雅興的或許還會吟上句：“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但這吟詩的肯定不會是青年，畢竟他作為有名的偏科奇才，語文是他最拉胯的學科，沒有之一。
當然，像解析“魚眼裏閃着一絲詭異的光”這樣的作者都沒搞明白的句子，青年不認為語文拉胯有多丟臉。
話總說得來吧，字總寫得來吧，句子總看得懂吧，那不就完了嘛——隔壁高數考滿分買菜還不是要跟大爺討價還價爭個頭破血流。
不過春日郊遊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這和煦的陽光真舒……青年抬頭望去，瞳孔驟然縮小——
一名女生坐在公寓大樓的天台邊，雙腳懸在空中小幅度搖蕩。她的雙手淺撐在邊角，一雙眼睛出神地眺望天際。灑下的日光柔和了她的臉龐，姣好的面容如同無波的湖水，看不出什麼情緒，耳畔處象牙白的耳機與黑紅配色的着裝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一起。
突然，像是有某種徵兆般，女生站了起來，轉身背對青年，逆着光將雙臂張開，以全身放鬆地姿態往後倒去……
我焯！
青年再度睜眼，後背已然被冷汗浸濕，但無論是天台還是面前行人紛紛的空地上皆是沒有女生的身影。
是錯覺嗎？青年想起這幾天的遭遇，一陣啞然後，拉着行李走進公寓，只給行人留下一個帥氣而決絕的背影。
如果有人抬頭，就能看見牌匾上龍飛鳳舞印的四個字：
希望公寓。
青年叫冬至。如上文所述，是一名年芳二三的大學畢業生。和諸多大學生一樣，他未來從事的工作也與大學就讀專業大相逕庭。
冬至就讀於南城、乃至整個南方地區最有名的醫學院——恆南醫科大學的精神醫學專業。在外人看來，就算不讀研前景也十分有望，但奈何本人比起醫學更喜歡音樂，在校期間也自學聲樂、編曲，現在以一名自由音樂人為職業工作。
綜上，他現在是自由職業。和許多剛起步的自由職業一樣，他手頭比較拮据，又不想靠父母過活，所以嘛，只能租一個便宜的公寓入住。
但這個公寓蠻奇怪的……
冬至想起幾天前，他正在85同城上查看租房，點進一個房租便宜的公寓，
沒想到宿舍的燈一暗，再亮起時手機上就出現一個彈窗。
【是否入住該公寓？】
給了兩個選項。
【是】
【是】
“……”倒是給人留下選擇的餘地啊。
後來他無論使用什麼方法，都無法退出這個彈窗。如果換作其他人，可能就會認為自己是進入了某個無限流小說，恐怕按下【是】會引來大禍。
但作為一個優秀的社會主義新青年，冬至自然是一名無神論者，只當有人整他，索性就按下了【是】。
然後？當晚就撞鬼了。
或者說做了個噩夢更準確。
那一晚，他一如既往躺在床上抱着抱枕蜷身睡覺，舒服之際正想翻身，忽然感到室內溫度驟降，陰冷的感覺慢慢攀上脊背，胸口悶得喘不過氣，讓他想要睜眼。
但他沒有睜眼。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感覺到一道狠厲的視線正死死盯住自己，而房間裏的景象也在腦中浮現——
一個紅衣襤褸的女人，站在他的床邊低頭面朝自己，披下的頭髮讓他看不清臉，只能透過凌亂的髮絲看到那一隻猙獰的血紅眼睛。
去公寓。
一個想法毫無根據地出現在他的腦海。
去公寓！
女人的尖嘯突然貫穿他的耳膜，旋即身體一輕，房間又恢復正常的溫度，陰冷的感覺也隨之消散，-就好似做了一場夢。
但冬至經過幾天重複此夢境，並在多次撥打電話忙音、外出鬼打牆后，最終還是屈服於鬼神之說。唯一一次遇到校區附近有名的神婆，對方卻說：
“你是被選中的孩子，去吧，去吧。”
神婆這一番話不亞於“魚眼裏閃着一絲詭異的光”，差不多都是雲裏霧裏，不明覺厲。冬至詢問無果，又百度打聽也沒動靜，只得動身前往網站上所標註的公寓地點。
於是便有了接下來的劇情：
“在這個風氣雲涌的戰場上，暴風少年登場～”
在踏入公寓后，一道跑調跑得沒邊的歌聲讓冬至頓住腳步，然後就想起了自己被迫買藝跟其他人一起合唱的中二的童年。
依稀記得那還是在小學，他和另一些小學生站在一塊，激情獻唱，只為博得家長一笑……扯遠了，起碼眼前這名開腔人士並不小。
但也不大就是。
那是一名少年人，看樣子應該還在讀書，一身休閑運動裝，穿的鞋就算冬至不研究也知道很貴。臉嘛，校園很典型的渣男臉，身高也估計一八幾的樣子，要不是扯着一口完全不在調上的歌，冬至都要以為是什麼校園文男主跑出來了。
不過比自己還差點。他在心中評價。
“你是新住戶？”
那人看見冬至進來，注意到他手邊的行李箱，果斷上前攬住他的肩膀，朝電梯前的人嚷嚷：
“人齊了！人齊了！準備開始吧！”
然後他還來不及開口，就被這個自來熟的小崽子拖進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