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抉擇

小鎮，藥店。

正在逐字逐句教導雅安諾拉語的達芙蒂爾突然眉頭一皺，口中原本順暢的話語變得有些磕絆，連說是旁聽其實是為了偷懶的兩個小傢伙，都能看出她心不在焉。

終於，達芙蒂爾意識到自己的表現並不妥，於是她輕嘆了口氣，道：“今天先講這麼多吧，我還有點事要辦，你們先自己熟練一下。”

雅安很聽話的應了一聲，達芙蒂爾拍拍她的腦袋，便起身出了隔間，出了藥店，出了小鎮。

不過達芙蒂爾倒也沒有走的很遠，只是走到小鎮的外緣附近便停了下來，久久佇立。

她眺望着耶利哥城的方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臉色變化不定。

終於，她下定了決心似的，打了個響指，口中輕輕念叨着：

“Findkildentildinmagi.”（魔能溯源。）

一股幾乎透明的魔力自她的指尖升起，漂浮至達芙蒂爾的面前，每一顆魔素都互相纏繞，互相交織，匯聚成一個圓球的形狀，接着，一縷魔力自圓球中掙脫出來，如箭般的射向遠方，卻又在短短几秒鐘之後再次返回，但是此時魔力已經變了顏色，變成了深邃如淵的黑色，那一縷魔力投入那一團中，恰如水裏滴入了一滴墨水，瞬間把整團魔力染成了黑色。

達芙蒂爾看到這一幕，臉色一變再變。

果然，還是出現了最壞的情況，她如此想到。

其實在之前，她就已經幾乎可以確定那就是傳說級的力量了，畢竟怎麼說她也曾是一名資深史詩，離傳說領域的門檻雖有距離，但也去之不遠了。

但是，她總歸還是抱有一絲僥倖，總覺得不至於會這麼倒霉，所以這才動用了這幾乎已經算得上5級魔法的進階版追蹤魔咒了。

但是，現實總歸還是要面對的，魔法是最嚴謹不過的東西，所以，這道魔法不僅沒能讓她放心，反而讓她不得不直面這尷尬的處境了。

本來，在她的計劃中，她會繼續養傷，等雅安學會了基礎的諾拉語，並且完成噬魔迴路設計之後，她的傷勢應該差不多痊癒了，那時她就會離開，嘗試去救一下阿芙洛狄忒，好不容易探知到情報，總不能明知她還活着，卻什麼都不幹。

實在不行，也得趁着教會這段時間搜索力度下降，試着看看能不能前往自然教派求援，此時，第五議首健康女神阿克索，應該正帶着弟子赫柏在那裏交流，恰好躲過一劫。

但是，隨着這道傳奇魔力的爆發，一切的計劃都必須推翻了。

出現了這樣的狀況，不光教會的目光會聚焦於此，連其他超凡勢力的目光也會被吸引過來。

所以現在的達芙蒂爾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一來，她本身傷勢就還沒有完全痊癒，前幾天為了逃脫又連用了兩個耗費巨大的法術，本以為以她的魔力容量，完全可以支撐，但是沒成想觸動了損傷嚴重的寄託物，又加重了她的傷勢。

現在的她，如果在遇上烏利爾之流，說不定逃跑都是個問題。

所以，她對於自己能逃出封鎖一點信心也沒有。

二來，如果繼續停留在這裏不走，如果先被吸引來目光的是神王山這些勢力還好，雖然交情不及自然教派，但因為女巫議會性質特殊，其雖然也有傳統勢力架構，但是更像交流會，基本隨來隨走，所以也大都和議會交好，不少人都有私交。

譬如仲裁聖殿的復仇與正義女神尼彌西斯，

這位就曾經是議會最早一代的議首之一，且和達芙蒂爾關係最好。

但是，怕就怕，先來的是神術系的勢力和北歐神族、靈魂聖殿這幾個地方的人。

神術系的勢力無需多說，神術系最早只有一個勢力，叫做教廷，雖然後面分裂了，但是其真正意義上的傳承，正是如今的教會，所以神術系自然是達芙蒂爾現在不願意遇到的。

北歐神族主要是因為他們的道路特殊，作為非施法系超凡勢力的領頭人，一向對施法系各大勢力都不感冒，甚至厭惡、仇視，好在他們因為本部地址原因，基本都躲在北極冰原里不怎麼出來，平時也沒哪個勢力會沒事去找他們麻煩。

不過現在的情況卻要倒過來了，不是達芙蒂爾找不找他們麻煩的問題，而是以他們高傲的性格以及平時對施法系仇視的態度，若是遇到受傷狀態的達芙蒂爾，多半會主動找她麻煩。

如果說以上兩者，還都只是不願意遇到，那麼靈魂聖殿，卻是達芙蒂爾絕對不能、不敢遇到的！

靈魂聖殿的創始人是第二代泊爾塞福涅，她和第四代哈迪斯是夫妻，原本都隸屬神王山。

那一代的哈迪斯不僅相貌英俊、溫和寬厚，天賦也是一等一的存在，差一點就開闢了除了宙斯傳承和普羅米修斯傳承之外的第三大傳說傳承！

但是，沒成想天妒英才。

那一代的宙斯心眼本就不大，結果被赫拉一攛掇，更加對哈迪斯厭惡，所以乾脆把他打發去看守神王山的“星界密庫”，眼不見心不煩。

名字聽着很高大上，叫“星界密庫”，但實際上就是以一顆小型恆星為中心，以少數行星為屏障，靠幾者之間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一片相對穩定、被法陣和儀軌包裹的星空區域。

哈迪斯也是倒霉，他憑藉著超凡的力量，將一塊隕石搬來做自己的落腳地，但是他卻因為來之前恰好一項實驗進行到關鍵地方，所以沒有仔細探查一下隕石內部的屬性，只是粗略一看便過了。

於是，在哈迪斯醉心實驗的時候，另一塊隕石被吸引過來，發生了撞擊，直接引爆了他所在的隕石里的高能晶礦，把幾乎沒有防備的哈迪斯炸成了重傷，雖然憑藉超強的身體素質和極快的反應存活了下來，但是也只能像太空垃圾一樣在小恆星系裏漂浮。

好在去接任守衛的第二代赫爾墨斯路上沒有耽誤，這才恰好救回了哈迪斯，但是即便如此，哈迪斯也成了植物人。

等到泊爾塞福涅得知這一消息之後，她如遭雷擊，整日以淚洗面，在求遍了各大勢力的靈魂領域大師仍然沒有結果之後，她性情大變，一心認為是宙斯故意害的哈迪斯，直接悍然叛出神王山，獨自建立了靈魂聖殿，苦心孤詣深挖靈魂領域，試圖救回自己的丈夫。

但是，世上的一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去做就能有收穫的。

最終，兩人還是不敵時間的侵蝕，接連離世了。

後代接任的哈迪斯和泊爾塞福涅，雖然都在神王山舉行儀式，但都默認是靈魂聖殿的主人，靈魂聖殿的成員也都以兩者的下屬自居。

可問題就在這裏。

女祭司這張塔羅牌本是泊爾塞福涅的“權柄”，但是由於當代泊爾塞福涅遲遲沒有歸位，所以在墨提斯的努力下，成功將其換來，交予了達芙蒂爾。

但是，這件事神王山和靈魂聖殿竟然沒有說過！

因此，在靈魂聖殿幾位長老得知此事之後，異常震驚，群情激奮，直接再次和神王山翻臉，甚至仇恨上了女巫議會，認為她們褻瀆了泊爾塞福涅的神權，是對靈魂聖殿極大的挑釁。

所以，從那之後，幾乎每次女巫議會與靈魂聖殿遇上，都會掀起一次爭鬥，更別提她這個“罪魁禍首”如果被靈魂聖殿逮到會如何了！他們肯定拚死也得把達芙蒂爾留下，逼迫她交出女祭司！

何況，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以達芙蒂爾對那群研究靈魂的瘋子的了解，即便自己交出女祭司，也最多死相好看一點，但是絕對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生還的可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教會有意為之，離此處最近的超凡勢力，正是神術系的迦百農裁判所，以及靈魂聖殿！

這直接讓本來簡單的選擇，變得困難異常了起來。

就在達芙蒂爾陷入兩難的時刻，她背後卻突然響起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留下來吧。”

達芙蒂爾瞬間后脊一涼，冷汗就冒了出來——她竟然沒有任何的感覺就被人摸到了身後！

雖然最近達芙蒂爾失誤的次數有點多，她也已經逐漸接受了自己不如以前的事實，正在努力調整心態，但是此時此刻，她還是感到萬分沮喪。

她連忙轉身，一邊迅速後撤，一邊調動起體內的魔力，做好戰鬥的準備。

就在她思考該如何應對，是否需要喚醒寄託物的時候，對面的那人再次發聲了：

“不要這麼緊張，小丫頭，我沒有惡意。”

這時，達芙蒂爾才注意到對面的模樣，不由輕呼一聲。

原來，對面那人她竟見過，竟然是那在鐘樓里當守夜人的老頭！

老頭呵呵一笑，繼續說到：

“先自我介紹一下，你可以稱呼我為西塞斯，我算是雅安的爺爺。”

達芙蒂爾見西塞斯確實沒有惡意的樣子，再加上有雅安這個紐帶，這才稍微放鬆下來，但還是惴惴不安地問道：

“留在這裏不會被發現嗎？您應該也感覺到了剛剛那股魔力了吧，這樣等級的傳說力量爆發，絕對會吸引大量的關注。”

西塞斯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他扶了扶口袋裏即將掉落的酒瓶，說到：

“沒關係的，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

說罷，也不等達芙蒂爾繼續發問，他就拿出那瓶酒喝了一口，瀟洒的轉身，打了個酒嗝，繼續說道：

“另外，摩西大人請我代他向你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