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二人到了闕樓下面,被不良人攔住,王禾亮出不良帥令牌,一個不良人便把他們帶上闕樓。
房無恤掃視西邊,那裏一排百十戶人家,有一半都已被荒草淹沒,剩下的院子,裏面雖然乾淨,但是也很冷清。他問不良人:“這位兄長叫什麼?”
“安儀坊不良帥劉三立!”
“劉帥在此多少年了?”
“兩三年,之前是安西都護府募兵,當兵十幾年有一點功勞,回來便在長安做了不良帥!”
“安儀坊現有多少人?”
“七千多人!”
“你都熟悉嗎?”
“那怎麼可能,要說那些小賊小盜,我都認識。普通百姓不違法亂紀,我們便不去打擾人家。更何況安儀坊商人很多,來往買東西的人比較多!”
“那有沒有一個僧人經常來安儀坊?”
“大人,安儀坊雖然沒有寺廟,但是來往僧侶也不少,基本上都是路過坊中。”
“有沒有一個經常來,去坊西某一戶宅院?”
“屬下沒見過!”
“那坊中有沒有回紇人?”
“有,都是些生意人,都登記在冊!”
“拿過來我看看!”
“喏!”說完,不良人下樓取書冊。
忽然,王禾指着西南角說:“你看,那是誰!”
房無恤順着王禾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個人很眼熟:“像是蒙老的人!”
“走,去看看!”
二人下樓,劉三立捧着書冊跟過來問:“大人,名冊!”
王禾說:“不急,我們等會過來看!”
“諾!”
二人快速跑到最西邊的街上,那個人正在找什麼。
王禾拱手行禮問:“你可是蒙老的人?”
那個人回禮:“正是,蒙老是我阿翁,我叫蒙季安,前幾日在家中見過二位。昨夜有人把倭鏢釘在蒙府門上,上面有這個!”說著,那個人把手裏的布條遞給王禾。
“幸會!”王禾接過來看,上面寫着:“回紇刺客在安儀坊西街藏匿!”
“阿翁派我前來查探!”
房無恤問:“蒙老怎麼會對此事感興趣?”
“自從上次二位到蒙府拜訪,阿翁怕刺客再來侵擾,家人受害,便四處查找倭島刺客。這幾天,我們在大慶、歸儀兩坊查遍了,也沒查出來刺客。”
“怪我們,我們不該去打擾蒙老!”
“大人不必自責,抓住刺客要緊!”
“你找到什麼了?”
“沒有!”
王禾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很感興趣:“你對長安城坊內的情況熟悉嗎?”
“熟悉,怎麼了?”
房無恤馬上明白王禾的意思:“你能不能留下來幫我們?”
“可以!”
王禾說:“走吧,我們先去闕樓!”
房無恤說:“好!”
蒙季安問:“小珩妹妹怎麼樣了?”
房無恤問:“你認識小珩?”
“認識,她經常來歸儀坊玩耍,我們一起長大!”
“她很好,現在在大業病坊!”
“那就好,一個平民刁蠻少女,還請大人多多包涵!”
“唉,別這麼說。我十分敬佩蒙老,你別叫我大人,叫我無恤,他叫王禾!”
“認識,輞川輕塵子!”
王禾問蒙季安:“你覺得回紇刺客會在安儀坊嗎?”
“不會,安儀坊人員雖然人員複雜,但是不良人也盡職盡責,
但凡有回紇人,必會被查。如果我是刺客,我會藏身在通濟坊,那裏住的是達官顯貴,平日不會、也沒人敢上門查看!”
“對,我們也是這麼想的!”
“可是藏在那裏,平日出門還是會被發現,藏不了多長時間!”
“那會藏在哪裏?”
“山林深處!”
這四個字,瞬間讓房無恤和王禾醍醐灌頂。
房無恤問:“如果藏在深山,那刺客怎麼傳遞消息?”
“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其他幾樣和山林無關,唯一一樣取暖做飯都需要的柴和木炭,必須來自山林,刺客應該是化作樵夫!”
“好,我們在安儀坊查探一下,再出城進山查找!”
房無恤說:“那得儘快,這幾日長安城內天氣變暖,已經不需要太多木炭!”
王禾說:“還是需要柴!”
“對,柴還是需要,但是木炭會留下更多的痕迹,更方便查找,木柴很難查!”
房無恤和王禾對視一眼,兩人都很高興,留下蒙季安是太對了!
回到闕樓,劉三立趕忙把名冊遞上去,王禾指着上面的回紇人,詢問了他們的職業,結果都是些普通商人,需要拋頭露面,不可能藏住身份。
房無恤盯着西邊問:“你們說,刺客多長時間彙報一次信息!”
王禾驚呼:“不好,昨日刺客闖入慈恩寺中,行動失敗,十幾個刺客沒有回去,回紇密探肯定已經知道了!”
房無恤心裏一驚:“對,快回通濟坊,不能再等了!”
兩人躍下數丈高的闕樓,往坊外跑。他們身後,蒙季安輕鬆躍下闕樓,跟着跑。
三人到了通濟坊,蒙季安問:“你們在找什麼?”
“時間來不及了,昨夜我們抓了回紇刺客,他們肯定有所警覺,今日應該已經在撤退!”
“不妨,我幫你們找,跟我來!”
蒙季安帶着他們到西邊的一處宅院,扣了三下門環。
一個老者把門開了一條縫,警覺地看了看蒙季安身後的兩個人。
蒙季安說:“黃伯不必擔心,自己人!”
黃伯趕忙把三人請進院裏,關上門。
“這是王公子和房公子,這是黃伯,在通濟坊中打更!”
王禾行了:“打擾黃伯了!”
黃伯還禮,問蒙季安:“蒙公子來這裏有什麼事?”
“找人!”
“什麼人?”
王禾說:“此人可能扮作樵夫,在通濟坊打探消息,昨夜遇到點事,應該已經跑了!”
“昨夜我巡查沒發現什麼情況,一夜都沒見有人出入!”
“最近半年,通濟坊有沒有人平日深居簡出!”
“有,很多!”
王禾繼續問:“有沒有經常和樵夫接觸比較多的?”
“誰家不和樵夫接觸啊!”
蒙季安快急死了,王禾是真是並不了解凡塵俗事。一般的樵夫,都有專門的客戶,一賣就是數十年,坊中人都熟識。回紇刺客應該是個生臉,黃伯肯定會有印象:“黃伯,最近半年有沒有陌生樵夫來這裏?”
“沒有,來通濟坊的樵夫我都認識,最近沒有生臉!”
“那有沒有哪個樵夫最近變得很有錢?”
“有,張樵夫,半年前還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最近半年不知道怎麼了,穿着新衣裳挑柴,臉色越來越好,臉上還有油光!”
“他一般把柴賣給誰?”
“東南角一處宅院,我也奇怪,那是一座荒宅!”
蒙季安揮揮手:“走,帶我們去看看!”
“好!”
黃伯領着三人到了通濟坊東南角,這裏十幾戶宅院,門廳廣闊,朱門石柱,十分精美,一看住的就是大戶人家。這十幾戶門前都很乾凈,但是往北走,越來越荒涼,有的門前荒草叢生,門扇朱漆斑駁,牆上全是灰白的鳥屎。
黃伯指着一處院子說:“張樵夫就是把柴送到這裏!”
黃伯剛要上前敲門,蒙季安趕忙制止:“不要打草驚蛇!”
說完,蒙季安帶頭躍上牆頭,房無恤和王禾跟着躍上牆頭。
院子牆角壘着一堆木柴,看來就是張樵夫送來的,沒有用掉。院子裏荒草叢生,只有一條通行的痕迹,從門口到柴堆,沒有其他人行痕迹。
三個人跳進院子,順着那條痕迹找到柴堆,並沒有什麼異樣。
這時候,房無恤看到旁邊的乾草有折斷痕迹:“看那裏!”
王禾順着房無恤指的方向,彎腰看折斷的乾草行成的路線:“這是回紇輕功草沙行,痕迹通往後院門口!”
“去找!”房無恤帶頭躍到後院門口。
推開木門,這裏的荒草更加繁茂,看起來不像有人住過的。這裏也有很多草尖折斷,房無恤像王禾那樣俯身看草尖,-指着一個房門說:“哪個房間!”
說完,便帶頭一躍三丈,落在房間門口。
這個房間門口和其他的大不一樣,其他門口漆面斑駁,佈滿了蛛網塵土,這個門上卻很乾凈,門環處的漆很完整,看來是有人經常動,上面沾了手上的油脂,油漆才會保持很好。
房無恤推開門進去,裏面很乾凈,有桌椅床鋪,看來經常有人住。
王禾跟進來,看了看地面,西北角處有明顯的沙土,肯定是從密道帶上來的:“那裏有密道!”
王禾拉開牆角的桌子,磚石地面上露出一塊木板。拉開木板,果然,密道入口映入眼帘。深約一丈,沒有梯子,密道口四周都是磚石,上面有攀爬的痕迹。
王禾剛要準備跳進去,蒙季安拉住他:“小心,密道有暗器!”
王禾回頭問:“這不是通往安儀坊的嗎,怎麼會有暗器?”
“大人有所不知,一般的密道,不會有暗器。有些密道不只是通往青樓那麼簡單,還是很多達官顯貴的密道裏面會藏着他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所以設計巧妙,暗藏着機關,以防外人進入!”
房無恤問:“這個不會有吧,你看,四周牆壁還有攀爬的痕迹!”
“你們看,攀爬所按的磚石都有規律,其他磚石沒辦法保證。我先試探試探!”
說完,蒙季安扯下床單,在手中轉幾圈,床單便擰成一條布繩。他把布繩伸到洞裏甩動,拍擊洞裏的牆壁。
忽然,蒙季安抬頭向後仰,帶倒了正在伸脖子看的房無恤和王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