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滴水之恩

第八章 滴水之恩

將近申時終於在山坳之間發現有幾間草屋,聶歡欣喜不已,自己入山以來第一次發現有人居住。

聶歡敲了幾家門發現都沒人,當他要放棄時,從一間矮小破舊的草屋裏,出來一個拄着拐棍的老太太。聶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問明白,原來這裏已不是四川,受興元府管轄,自己這麼多天翻山越嶺的,早就出了蜀地了。

這裏的居戶都是獵戶出去打獵了,要過十天半個月才回來。老太太身體不好,兒子不放心不敢出遠門,就在附近一會兒就回來。聶歡討口水喝,老太太請他進屋。那是二間草屋,一間住人一間燒飯,裏屋除了一個火炕和炕桌什麼也沒有,真是家徒四壁。

聶歡聽見外面遠遠的傳來腳步聲,知道老太太的兒子回來了。果真那人遠遠的就叫:“娘!你看我今天打到什麼了?”

老太太應聲出去說:“阿生家裏來客人了。”很快門口站着一個大漢,三十歲左右穿着皮襖,由於常年在外打獵膚色黝黑,手拿一隻狐狸。見到聶歡很是高興,這裏平時很少有人來,往往十天半個月也見不到一個外人。聶歡在山裏三、四十天了,身上衣服早就破的不成樣子了,不過人感覺還是比較精神。兩人見過面,聶歡詢問去少林寺的道路,阿生說:“你來的不巧,村裏的獵人前兩天剛剛出去打獵,我娘親身體不好,我才沒有和他們一起去。翻過前面那座大山,有個小鎮,鎮上有個皮貨商或許他知道,明天一早我帶你去,差不多到晚就能到,正好我也要給我娘親買兩付葯。”

晚飯老太太將獵物燒了端上來,三個人圍着一桌吃飯,聶歡很久沒有吃過熱食了,雖然是一些粗茶淡飯,也感覺格外的香。聶歡看這母子兩個日子過的雖然清苦,倒也安貧樂道。只是老太太一直嘆氣說:“阿生都三十了,還討不上媳婦,都是我這老婆子害的。掙的錢都給我買葯了,媒人來看了幾次,嫌我們家窮,沒有姑娘肯嫁過來,否則這衣服也不用我老婆子縫了,娃兒!吃完飯你也把衣服脫下來,大娘也一起幫你縫了。”

聶歡看着油燈下阿生在幫大娘穿線,舐犢情深這種場景聶歡不止一次的想過,僅僅是想想而已。老太太讓聶歡先睡把棉袍脫下來,給她縫補。

聶歡在裏間聽見老太太說:“阿生把那幾張皮子都拿出來,讓娘幫他做件坎肩”張阿生從牆上摘下皮子輕聲說:“娘這是要賣了給你換藥的。”老太太輕聲對兒子說;“這麼小的年紀就出來闖蕩,又是一個人,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好歹你還有娘,多少還有個照應。”聶歡只覺得眼眶一酸,心裏有個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很晚了老太太把坎肩和乾糧放在聶歡枕邊,才息了燈去休息了。

身邊的阿生睡的很熟,打起了鼾。聶歡輕輕起來拿起包袱和乾糧,把在“王記”打工時所賺的十多兩散碎銀兩放在桌上,用木炭寫了四個字“給娘治病”輕輕的開了門,月亮剛過中天,外面很冷都凍得實實的,月亮白白的發著冰冷的光。聶歡現在內力深厚感覺並不冷,但還是穿上了老太太縫的坎肩,因為心裏能感受到這家人的溫暖。聶歡施展輕功風一樣的朝神農鎮而去,一天的行程,天剛蒙蒙亮聶歡就到神農山頂了,看到山下炊煙裊裊升起,耳邊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感覺重新回到了人間。

山路上已有行人在趕早集,聶歡為了不驚嚇他們也放慢了步子。鎮上商家已開門營業,聶歡買了碗熱茶,把帶的乾糧就着熱茶吃了。走進了一間藥鋪,裏面還沒顧客,坐堂先生還沒來。掌柜的看見有人進來,客氣的出來迎接問道:“客官!你要買葯嗎?”聶歡搖搖頭說:“不用,我只是來向你打聽個事。”

掌柜的聽說打聽消息,熱情馬上就減了大半。這種人聶歡見得多了,也知道怎麼對付他們。從包袱里摸出兩錢碎銀子放在桌上說:“天坑坪的陸阿生知道嗎?”掌柜的看到放在桌上的碎銀,馬上就明白了連忙說:“知道!知道!”聶歡接著說:“他有個老娘常年生病,你知道病因嗎?”掌柜搖着頭嘆息道:“知道,陸阿生是個孝子,打獵得來的錢都給他老娘治病了。唉!三十齣頭了還討不到媳婦,那老太太其實沒多大的毛病,就是家裏條件差,太吃苦了得不到休養,導致氣血兩虧。”聶歡問道:“能治嗎?”掌柜的立馬瞪大了眼睛說:“那有什麼不能的?只要用藥調理,二十帖葯基本可以恢復。我和陸阿生也說過,他沒那麼多錢,只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聶歡把碎銀子推到掌柜面前說:“治好需要多少錢?”掌柜的連忙把碎銀子放入袖中說:“不超過紋銀十兩。”十兩銀子對於陸阿生來說就是一年的收入。

聶歡拿出一張金葉子放在柜上,用手輕輕拍了拍說:“這裏紋銀二十兩,送葯上門,多餘的就算辛苦費。”說完走出門去。掌柜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鄉下少年,出手就是一張金葉子。更讓他吃驚的是,金葉子平平的嵌入櫃面中。黃金是很軟的東西,這少年用手輕輕拍兩下,就能壓入木板這本事可不一般。趕緊對夥計說:“去請坐堂先生,讓他趕快去天坑坪陸阿生家。”

聶歡出了藥鋪,在鎮東找到一間錢鋪子,拿出一張金葉子換了二十兩紋銀,進了一間成衣鋪,花四錢碎銀買了幾件合身的舊衣服,讓裁縫做了個劍衣把長劍包起來縛在背上。看了看柜上的料子,都是一般的布料沒有鳴鳳鎮的好,便選幾匹比較上檔次的,也讓他們送去陸阿生家,向掌柜問明了皮貨商鋪子的方位告辭出來。

遠遠的便看到有個鋪面,前面挑着幡,上面一個大大的皮字,聶歡進去向掌柜的問路。掌柜看一個鄉下少年身背長劍,雖然衣服破舊,但長得眉清目秀,清清爽爽的顯得一表人才,心裏便對他多了幾分好感。說道:“少俠運氣真好!今天本店恰好有兩車皮貨,要發往東京汴梁,少俠若是方便的話,可以隨車同行。”說完上下打量了一番聶歡接著說道:“聽少俠口音好像是四川人,不知是四川哪裏?”聶歡胡亂說道:“成都。”掌柜也不起疑說道:“成都好地方,那少俠是從翠雲廊,金牛道出劍門關的吧?”

聶歡胡亂應了,掌柜的怎麼會想到眼前之人是翻山越嶺而來。掌柜說道:“看少俠也是個練家子,一來路上有個伴,二來也可以依仗一下少俠的保護。你要是願意呢,吃、住、行本店全包,不過保護費就沒有了。”聶歡心想“這到也好,自己原本不認識路,現在有這等方便之事。”於是對掌柜說:“哪就有勞掌柜了!”。

正午之前掌柜帶了二位鏢師給聶歡認識,這二人一人使雙刀,一人空手,兩人都是雲頂派的高手,空手的那位雙手青筋暴起,顯然練的是鷹爪功之類的武功。兩人見一鄉下少年身背長劍器宇軒昂,但年齡不過弱冠左右,當然不把他放在眼裏,嘴上客氣一下應付了事。

掌柜和兩個鏢師騎馬,聶歡和趕車的夥計一起。車子從神農鎮出發,經襄陽、南陽郡、平頂山到登封再到東京汴梁。掌柜的說:“這兩年世道不太平,生意不好做,這兩車皮貨看似掙錢,一旦遇上打劫的就血本無歸。所以請了趙、李二位師傅幫忙走鏢。”一行四人,加兩個夥計,不敢耽擱,吃過午飯馬上出發,剛出鎮口,聶歡看見一個人急匆匆的滿頭大汗,往鎮子裏面跑正是陸阿生,聶歡知道他是來找自己的,心裏暗暗說道:“好人該有好報!”。

天亮出發,斷暗投宿,從不錯過地頭,路上還算順利。這天不到中午就到了南漳,怕斷暗之前到不了湧泉,掌柜決定休息不走了,一反常態找了一家較大的客棧,讓聶歡和兩個夥計住一間,趙、李二位師傅一間,自己一間。讓夥計把馬車卸了,把騾馬餵了,說道:“聶少俠你是不知,此地離襄陽城二、三百里地,山路複雜,道路隱晦,很不安全。佔山的土匪經常在這一帶搶劫,必須明天和別的商家結伴而行。”果真剛過晌午,聶歡和夥計在房內閑話。陸續有人開始投店,多為一些散客,在此結伴,也是要去襄陽的。

差不多到申時客棧之內來了輛馬車,但棕作蓋,前後有勾欄門,掛着布帘子。車後跟隨着一男一女兩個隨從,男的差不多而立之年,女的花信之年,二人都着青衫身背長劍。車門帘掀開,裏面出來一年逾半百的老太太,頭髮花白身穿土黃色褙子,二人隨着老人進入上房。掌柜等了半天,才等到有帶護衛的住客,當即整整衣服前往上房拜訪。

掌柜遞上名帖說明來意,老人轉頭詢問那中年人:“宗楊,你看怎麼樣?”那宗楊躬身說道:“一切都聽姑姑安排。”老人轉向掌柜說道:“那就這麼辦吧,出門在外也不容易,時局又這麼混亂,明天大家一起也有個照應。”掌柜的滿心歡喜,千謝萬謝的出了上房。

第二天一早,那些散客早早的就等在院子裏了,見老夫人和掌柜他們一出來,一起上前問候,要和車隊同行,老夫人都允了。眾人高高興興,跟着聶歡他們,一路有說有笑前往襄陽。

眾人出城往北,山勢越來越險要,南漳真不虧為“八山半水分半田”曲折的山路,陡峭的關隘,石頭壘就的建築,有的地方僅容一車通過。剛出發時的興奮勁,到此蕩然無存。誰也不敢大聲說話,只盼早早過了這段鬼門關。宗楊和趙師傅兩人騎馬在前,李師傅和那青衣女子跟在車后,聶歡坐在趕馬車的夥計旁邊。一行人快到春秋寨時,宗楊和趙師傅勒住了馬仰望山上。天上群鳥亂飛不敢落下,兩人相互一望心中各自明白。宗暘下馬回頭對大家說:“保持警惕!不要亂!山上有狀況。”說罷從背上抽出長劍,趙師傅和青衣女子也各自將兵刃抽出。眾人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錢掌柜在一旁嘴裏不斷的念:“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果真,一聲唿哨,衝出五六個身穿黑衣,黑巾蒙面,手持各種兵器的強人。帶頭之人手拿鐵扇,說話聲音低沉似乎壓着嗓子“扔掉兵刃,饒你們不死!”聶歡奇怪,但凡強人只為圖財常說:“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留下錢財。”之類的,極少說要取人性命的。果真只聽宗楊說道;“在下陳宗楊,今天和拙荊陪姑姑前去探親,路過貴寶地,還望各位高抬貴手。”帶頭的黑衣人說道:“陳宗楊沒聽說過,在下黑虎寨陳天虎,放下財物和兵器放你們過去。”錢掌柜見這陣丈腿都軟了,拉着李師傅連忙問:“怎麼辦?怎麼辦?”心裏想這一年恐怕是白乾了。李師傅走上前去雙手抱拳說:“在下雲頂派李士超,江湖朋友稱在下鷹爪王。”原本李師傅以為自己報出雲頂派,對方多少要給自己一點面子。不曾想那帶頭之人卻說:“雲頂派是什麼派?沒聽說過。”雲頂派雖然不是什麼大派,但在川北一帶還是比較有名的。李師傅不曾想對方這麼說,臉上頓時掛不住了,強壓怒火說道:“出門靠朋友,在下懇請這位大哥給個面子,放我們過去,以後一定略備薄禮登門拜謝!”

那黑衣人聽罷卻略顯不耐煩說道:“那有那麼多婆婆媽媽的,你有本事就過,否則都給我留下。”行走江湖靠的就是朋友幫忙照顧,否則你武功再高也有吃癟的時候,黑衣人如此說法擺明了不給李師傅面子。

李師傅此時已沒有了退路,雙手一運功手上青筋突起,擺出“守株待兔”雙腳成虛步,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目視對方說道:“那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雲頂派。”帶頭黑衣人後面走出一個,看上去精精瘦瘦雙目凹陷的老者。那老頭說道:“讓我這老不死的來見識見識,什麼叫雲頂派鷹爪王。”走到李士超面前右手“青龍探海”直擊右肩,出手居然也是鷹爪拳。那老者雙手枯瘦黝黑,出手如風。李士超驚呼“少林大力鷹爪功,你……你是少林門下?”那老者不發一言,沖拳、跺腿、翻腕和李士超一個拳路。但是比李士超要高明太多,兩人交手不過十招,那老者分筋錯骨手拿住李士超左手,一分一翻李師傅左手肩膀脫臼,整個手臂就垂了下來,疼得頭上冷汗直流。那老頭哼哼冷笑兩聲說:“鷹爪王!不過如此。”慢悠悠的退回到黑衣人後面。

聶歡看到這裏內心頓生疑問,其餘的雖然還未出手,但憑現在這老頭的武功也太高了。這麼高的武功,來這個偏僻的地方打劫過往商家,實在有點說不過去。果然陳宗楊臉色鐵青說:“諸位明說吧,為何而來不用裝瘋賣傻了。”帶頭之人輕搖鐵扇緩步上來,“好說,好說。只要諸位放下兵刃,把馬車留下,就放你們一條生路。”陳宗楊沉着臉目不斜視,盯着黑衣人對妻子說:“護好馬車,這裏我來處理。”原本跟着的散客,見到黑衣人出來有的已掉頭跑了,待看到李士超被卸了一條胳臂,餘下的都跑光了,黑衣人也不追趕。現場就剩下聶歡他們,和那老太太兩批人。

帶頭的黑衣人說:“既然你不識抬舉,那就有我來領教領教你的劍法。”說完鐵扇一合,當作長劍直刺陳宗楊胸前“膻中穴”。陳宗暘左腿後撤,長劍由下往上提撩黑衣人手腕“迎風揮扇”。黑衣人叫聲“好”鐵扇一開,當作雁翅刀斜切陳宗楊右手手腕。陳宗楊側身、提腿、長劍內旋劍尖向下,左手劍指搭右手腕“金花落地”。兩人一交手雲頂派的陳、李兩位師傅都看出來了,黑衣人使的是崆峒派奇兵門的武功,而陳宗楊使的是青萍劍法。現在不但聶歡對那老太太的身份感興趣,連掌柜的和陳、李兩位師傅都想知道,那老太太究竟是誰?黑衣人居然排了如此陣仗。錢掌柜原本想依靠老太太的護衛到襄陽,沒想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時後悔也來不及了。

場上陳宗楊一個不慎,左臂已被鐵扇划傷,鮮血把袖子都染紅了。青衣女子看到自己丈夫受傷,眼中都是關切之情,雖然萬分着急,手拿長劍,依然一步也不離篷車。聶歡跳下馬車走上前去,錢掌柜也跟着到那篷車旁邊,女子見聶歡他們過來,長劍指着他屏息以待。聶歡躬身行了個禮說:“請女俠能否告知在下,車內為何人?以致對方如此的興師動眾。”聶歡不出手,是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怕是江湖上的個人恩怨。青衣女子冷哼一聲並不答話,聶歡見對方不願回答只好回頭,這時車內有人說話:“少俠慢走!老身回答你吧。”說完那老太太掀開車簾走了出來,聶歡見她右手拿一匕首。青衣女子見老人出來連忙阻止:“姑姑!你怎麼出來了?外面危險。”老人對她擺了擺手說:“無妨,今天老身已作好玉碎的打算,終究不能讓他們活捉了去。”回頭對聶歡說:“老身姓陳,家住浙江廿三里嫁宗汝霖為妻,侄兒和侄媳,護送老生去登州探親,我家老爺得罪了‘直通達靈元妙先生’林靈素的徒弟,他們想活捉老身迫老爺就範,老身來時已做好了最壞打算。”錢掌柜聽罷忙問:“可是時任登州通判的宗汝霖?”宗澤之名聶歡是知道的,為官清正、體恤民情,自己和錢掌柜一路行來,發現有些廟宇已改成道觀,有的和尚也改扮成道士,全因林靈素成了當今皇上的國師,手下之人藉機斂財。聽到此時不再猶豫,抽出長劍說道:“最壞打算,那也不必!”

此時陳宗楊渾身是血,依然在咬牙苦苦支撐,知道自己一旦支持不住姑姑、妻子都凶多吉少。尤其是姑姑,父親再三交代一定要安全送到登州。黑衣人的鐵扇已完全封死了陳宗暘的劍路,此時陳宗楊完全採取守勢,長劍基本上以攔、掛、云為主。黑衣人鐵扇忽開忽合,陳宗暘劍勢一慢,曲澤被他點中,手臂一麻長劍“噹啷!”一聲墜地。心中暗嘆一聲眼睛一閉,只聽見“當”的一聲巨響,接着一聲悶哼,睜眼一看自己面前站着那個鄉下少年,右手長劍遙指黑衣人。黑衣人眼看自己一招“霸王別姬”就可以切開陳宗楊的咽喉,沒想到殺出一把長劍,把自己鐵扇挑開把對手救了,並且現在自己體內氣血翻騰。

現場的人都以為陳宗楊性命不保,沒想到那個坐在馬車夫身邊的鄉下少年,一劍挑開了鐵扇,黑衣人胸口劇烈起伏,看上去還吃了些暗虧。眾人見此情急都大吃一驚,怎麼也想不到,一個看上去文縐縐的鄉下少年,會有如此功力。錢掌柜看到這情形,內心暗自慶幸心想:“幸虧一路上沒有對他太過苛刻,當初只是看他是練武之人,人看上去也順眼,在一起多個人,也可以多一分照顧。現在看來幸虧當初的決定,否則自己的損失就大了。”

黑衣人調息一下感覺沒大礙,走到聶歡面前抱了抱拳說:“不知少俠是那個門下?能否告知一二?”黑衣人看聶歡年紀輕輕武功這麼高,肯定是那位高人的徒弟,不要到時侯得罪了擔待不起。聶歡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那個門派的?”這話原本不假,黑衣人聽了感覺就像是調侃他了,自己在武林中聲名赫赫,此次冒充強人打劫,這才用黑巾蒙面以防認出,耐着性子說:“你可知所救之人與誰為敵?”聶歡撇撇嘴說:“聽說是個叫什麼林靈素的臭道士。”黑衣人眼露殺意冷哼一聲:“妙先生的名字可是你叫的。”說罷揮了揮手“殺了他們!”身後的黑衣人,包括那個老者一涌而上,雲頂派的陳師傅使雙刀,截住一個雙手使分水刺的矮個,陳宗暘夫婦截住一個使劍的年輕女子。

聶歡見他們身影一動,自己就飛鳥投林直衝入他們中間,長劍先刺向那老者。那老者所練大力鷹爪功,不懼刀劍可斷刀碎石,與人動手常常空手接拿刀劍。見聶歡長劍刺來,雙手一夾“童子拜佛”夾住長劍剛想運力折斷,忽然感覺手中之劍猶如烙鐵,奇燙無比。心中暗呼:“不好!”剛想撒手,只感覺左手一涼,除大拇指外四根手指齊根而斷,鮮血四濺,當即大呼一聲狂奔而去。聶歡長劍刺向老者同時,一腳“踏碎瓊瑤”踢向一使方便鏟的壯漢。那壯漢身形高大臂力強勁,方便鏟“鐵鎖橫江”往外硬封,頓時只覺得方便鏟上傳來巨大壓力,自己身形不穩,一連後退七八步後背撞到石壁才止住,頓時雙手酸麻氣血翻騰,“當!”的一聲方便鏟再也拿不住掉落地上。聶歡雙腳借力,人如離弦之箭直射那領頭之人。黑衣人只覺得一道劍光射向自己,來不及躲避只能硬接。鐵扇與長劍相交,眾人只聽得“嗤!”的一聲,黑衣人手中鐵扇,和右臂被斬為兩節。剛才就這一瞬間連攻三人,聶歡所使劍法,就好像在山裏和猴群嬉鬧,上下翻騰無影無形。

黑衣人額上冷汗直流,用左手點住右臂穴道止住流血說道:“好功夫!請問閣下高姓大名?”聶歡看他疼得發抖,還兀自堅持不倒,心裏還是比較佩服說道:“聶歡。”黑衣人點了點頭,撿起斷臂轉身離去,餘下的黑衣人跟隨他很快消失不見。

眾人都覺得剛才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趙、李二位師傅,和陳宗楊夫婦都上來見禮。眾人開始看這鄉下少年身背長劍,都以為只是做做樣子。現在發現真是真人不露相,錢掌柜尤其高興直誇自己有眼光說:“到前面旅店我請客,給大家壓驚。”。

眾人幫忙把李師傅左手歸位,用繃帶把手固定住,陳宗楊只是皮外傷上了一些金瘡葯,眾人向湧泉出發。

傍晚不到眾人到了湧泉,在悅來客棧下塌,為了安全大家房間都挨在一起。錢掌柜要為聶歡另行安排一間客房,聶歡拒絕了,還是和兩個車夫睡一個房間。吃完晚飯眾人在前堂閑聊,陳宗暘讓夫人陪姑姑先回房間。眾人圍坐在一起,錢掌柜不解的說:“那些人既然想要綁架老夫人,為什麼又要放掉那些散客,乾脆斬草除根豈不幹凈?”

陳宗楊說:“那些人是假扮強人,什麼黑虎山,陳天虎多半是假的。只是要讓他們放出風聲,是被強人擄去了,綁架官眷畢竟是要殺頭的。”眾人聽了恍然大悟。陳宗楊轉向聶歡說:“聶少俠,我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聶歡說:“陳大哥是想問我師門之事吧?”陳宗楊點了點頭,這個問題是在場的每個人,最想要問的。聶歡也不隱瞞,大概的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以及自己到少林寺就是為了查找師承,只是略去了《易筋經》和《洗髓經》的事。眾人聽了都覺得不可思議。

陳師傅問道:“不知聶少俠用的什麼招數,瞬間打敗三人,一招就把那領頭之人手臂斬斷?”

聶歡說道:“今天能打敗三人也是純屬僥倖,一是那老者輕敵,用手硬接長劍被利刃削去手指,二是那大漢依仗蠻力硬接那一腳,反被我借力倒攻那領頭之人,才使他們迅速落敗。”眾人見他說得輕鬆,年紀輕輕不但不居功,還這麼低調都覺後生可畏。陳宗楊見天色不早,明天大家還要上路,提醒大家早點回房休息。

眾人散了各回房間,陳宗楊走到聶歡身旁低聲說:“聶少俠晚上還望你警醒一些,我怕那些人還不死心。”聶歡點點頭回了自己的房間,那兩個車夫已經睡著了。把長劍解下來放在身邊,盤膝坐在床上五心向天很快入定,按照《洗髓經》運功調息“每於夜靜時,兩目內含光,鼻中運息微,腹中寬空虛,正宜納清熙。”真氣運行三周天,感覺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打開了,神遊體外能感知身邊的一切。錢掌柜早已赴周公之約,李師傅疼痛難眠,陳宗暘盤膝打坐還保持警覺。

三更剛過李師傅也睡著了,陳宗楊疲憊難擋開始打瞌睡。接近四更,外面起風了,樹枝發出嗚嗚的響聲。聶歡聽到有東西落在屋面的聲音,比貓的腳步還輕,心想“終於還是來了。”把長劍縛在背上,推開後窗飄了出去。屋面上有個苗條的身影,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黑巾蒙面。那黑衣人像是白天和陳宗楊夫婦動手的那位,正輕輕的把屋面的瓦一張張揭開。“下三濫嗎?”聶歡突然發聲,那黑衣人冷不防身後有人說話,反應非常敏捷“狸貓翻身”長劍已經抽出直指聶歡。見聶歡站在屋面上雙手背在背後,沒有要出手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說:“你是聶歡嗎?我受人之託,帶你去見他。”聶歡一出聲陳宗楊就驚醒了,馬上拔劍出來,對聶歡說:“聶少俠!不要去,別上他們的當。”聶歡對下面說道:“你們不要跟來,我去去就來。”

聶歡跟着那女的跳下屋面出了鎮子,朝北面的山上而去。那女的白天和陳宗楊夫婦交手,沒看見聶歡打敗三人的情形,現在看到面前之人年紀與自己相仿,不過弱冠左右,心想:“就算是從娘胎里開始練武,一共才幾年啊?”心裏不由得懷疑起來,想要試一試聶歡。腳下開始加速,使出本派絕頂輕功“躡影追風”,在山石、樹叢之間飛馳而過,聶歡緊追不捨。黑衣人看甩不開聶歡,朝一片樹林掠去,聶歡看到她向樹林掠去冷冷一笑,心想:“逢林莫入那是對別人而言,對自己而言那就是到家了。”

黑衣人起了爭強鬥狠之心,一心想把聶歡甩開,在林子裏繞來繞去,待回頭髮現後面沒有聶歡的身影了,突然醒悟道:“糟糕!我忘了此行的目的了,只顧着爭強好勝了。”正在懊惱時,只聽上方有人說話“你在找我嗎?”黑衣人抬頭一看,只見聶歡站在一根拇指粗的樹枝上,隨風擺動。黑衣人打個冷戰心想:“幸虧只是和他比試輕功,如果交手,剛才他在上面,可以毫不費力的一劍刺穿自己。”輕視之心頓去,帶着聶歡出了樹林。

遠遠的看到半山腰有燈光,靠近了一看是座寺廟,卻上書“萬壽宮”知道又是廟改觀,黑衣人打了聲招呼,看門的道士讓他們進去。黑衣人帶聶歡進了偏殿,裏面坐着一個穿青色道袍,頭戴五月冠的道士。那道士面目雖然長得還好,只是兩隻眼睛給人有一種陰鷙的感覺。身後站着兩個人都是黑巾蒙面,這兩人聶歡白天都見過,除了那受傷的兩人沒來,其餘三人都在。

道士看到聶歡進來,起身打招呼,聶歡也抱拳回禮,兩人分賓主坐下。那道士自我介紹道:“貧道是本觀觀主,乃丁少保四世孫,師從‘直通達靈元妙先生’貧道得聞聶少俠年輕有為有意結交。”說罷揭開桌面紅布蓋着的托盤,露出裏面的物件,在火燭的照映下閃閃發光。“聶少俠,這裏是黃金三百兩,區區薄利不成敬意。”聶歡見他說“丁少保四世孫”時極為得意,“丁謂”聶歡是知道的,徐先生在私塾曾特意告誡過自己說:“此人機敏智謀,多才多藝,但鼓動皇帝大興土木,勾結太監陷害忠良,將寇準趕出朝廷。后因作惡太多貶為崖州司戶參軍,‘五鬼’之一姦邪之臣,讀書人當以此為戒。”當今皇上受林靈素蠱惑竟然追封他為少保。

聶歡見他拿出金銀來收買自己,十分反感說道:“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此重禮我承受不起,道長有事請說,如無事聶歡就告辭了!”說罷起身告辭準備出去,那道士見聶歡輕視與他,十分惱怒說道:“宗汝霖不自量力和妙先生、相爺為敵,自己都恐怕不保!你們豈不是以卵擊石。我有心結識與你,你卻不識抬舉,今天就讓我來領教領教你的武功。”說罷揉身而上,一沾即退,腳下走八卦方位,或正或斜。

聶歡剛剛出道與人交手只用劍,掌法、拳法沒有學過。依仗自己內功深厚,身法靈活、巧妙、能在間不容息之間躲過,不過也狼狽不堪。在旁邊的三人一看,明白那是沒有學過拳掌功夫。

聶歡漸漸的被逼至牆角,道士穿掌掩肘直擊胸前。聶歡本能反應,身體橫空以腳撐牆,人如滾珠,凌空掏擊道士頭部,那是在山林與猴群嬉戲時學會的。道士錯身避開,聶歡借勢前滾,單手着地緊接着揮腿后踢。三人眼看觀主要贏,忽然形勢大變,變成觀主和一隻大馬猴在打鬥。聶歡忽而凌空翻踢,忽而撲地滾進,身影靈動迅疾,點塵不驚。

在場之人心中都疑惑不解,明明一開始手忙腳亂的,怎麼突然之間武功大進。因為他們不明白,聶歡現在是把觀主當作了猴子。在山上聶歡經常同時和幾隻猴子搏擊,追得他們四散逃竄。

兩人二十招一過,觀主漸漸着急心想:“一個鄉下少年我都拿不下,以後怎麼在這班人面前立威?”一個“穿袖挑打”左手架開聶歡右臂,右掌直擊胸部,聶歡左手橫掠,身影橫空左腿旋踢他頭部,那道士用左手架開剛要進身。不想聶歡在空中竟然能不借力橫飄,只見眼前黑影一閃躲閃不及,雙手勉強接得半招,封住踢向胸口的一腳,肩頭的這一掌就躲不過,結結實實的拍在右肩,聶歡也只用了三成功力點到為止,那道士頓時整個右臂就提不起來了。聶歡不想和他們有過多糾纏,抱拳說了句:“承讓!”轉身出了偏殿,廟中眾人眼睜睜的看着聶歡出了廟門下山而去。

聶歡回到客棧差不多天亮了,眾人都聚在大廳焦急的等他,看到他毫髮無損的回來都欣喜萬分。陳宗楊握住聶歡的手說:“聶兄弟,你可把我們擔心死了!”聶歡知道他們要問,把事情簡單的複述了一遍,眾人見他說的輕鬆,其實明白必是兇險萬分。眾人等到天光大亮,路上陸續有行人了才上路。自此每到一處飲食、住宿無不小心謹慎,不敢馬虎。不一日到襄陽眾人這才鬆了口氣。自襄陽到汴梁多為官道,路上行人、商旅眾多,量他們也沒那個膽子,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兇。

眾人一路還算順利,過南陽到魯山再沒發現那些爪牙。不一日到禹州望西去登封,往北是汴梁。聶歡見錢掌柜有點心不在焉,詢問之下錢掌柜說:“少俠要去少林寺,在此我們就要別過,我擔心那些賊子,見你不在捲土重來,那宗楊兄可又要吃苦了。”聶歡見他把陳宗楊推在前面,自己好像滿不在乎也不點破說道:“我決定先護送老夫人到登州,回過來再到少林寺。”錢掌柜聽聶歡說先去登州,後去少林笑得臉上都放出光來。

陳宗楊聽錢掌柜說,聶歡要護送他們去登州,萬分感激對聶歡說:“聶少俠,你若不嫌棄,我願和你結為兄弟。”聶歡見他真心誠意欣然應允,錢掌柜在一旁也替他們高興,陳宗楊要大聶歡許多,理所應當的成為大哥。

聶歡此時想起了大牛,不知他現在在哪?一切是否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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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行第一部少年俠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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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滴水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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