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告別
整整一天賽琳娜都靜靜地坐在凱爾身旁，她實在想像不到眼前這個男子是怎麼走到這裏的。
她拿着濕布擦拭着凱爾臉上的血污，低着頭仔細地看着他的臉。
“為什麼？”她靠着床沿撐着腦袋，臉上有一抹淡淡的緋紅，嘴角還是忍不住掛上了微笑，“是來找我的嗎？”
“做到這種程度......像個傻子一樣......”
“說起來我們之間又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好奇怪......”話雖如此，賽琳娜目光閃爍，回憶着點滴。
從商船到孤島，從岸邊到草地，升起的篝火和指過的星星，月色迷人，海風輕柔。也許讓人留戀的不是這些景色，而是相伴的感覺，感覺溫馨到讓人忘去痛苦。傾訴着過去少有的美好碎片，夜晚清冷到依偎在一起，不知什麼時候起，她甚至想忘了過去，不思未來，只要永遠沉寂這份溫柔中，也許這種感情是喜歡？
但人總是要清醒的，溫柔的終究是夢，她踏上范迪門的那一刻起，就明白各自要開始走自己的路了，即使目的不衝突，但為了自己的使命，為了他，自己都要離開。
去履行作為一個信徒的義務，如果自己不去做，教派的同伴的死就變得毫無意義，沒有時間給她拖延了，教會的那些人已經開始礙手礙腳了。
“我沒有勇氣和你告別......我怕說出再見就不想離開了......”
“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賽琳娜眼角悄悄滑落淚水，“別再找我了好嗎......你心裏其實已經有了安排吧......沒必要跌跌撞撞跑過來，要不是有人把你揀到德克斯特醫生這裏，你就死了......你知道嗎？”
她撲在凱爾身上感受着他的溫度，強忍着抽泣。
天已漸漸發白。蘭斯羅伊敲開診所的門。
“娜，準備出發了。”
“嗯。”賽琳娜看着凱爾，輕輕回了一句。
“我要走了，你也有自己的打算吧”賽琳娜笑着對躺在床上的凱爾說道。
“走吧。”她站起身，就在要抽開與他十指雙扣的手時。
不知是有意無意，凱爾的小指還拉着她的手指不放。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眷戀，她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轉過身，抱住了床上的凱爾，貼着他的臉頰，閉上了眼，輕輕地吻了上去，在他耳邊悄悄說：“下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呢？再見啦......”
不知是不是淚水滴到了凱爾閉着的眼上，他眼皮似乎微微顫了顫，最終賽琳娜轉身離去，屋內的清香漸漸散去，凱爾的手邊也再也感受不到那份溫軟，而他的眼角邊似乎有條未乾的淚痕。
門口的蘭斯羅伊看着凱爾，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
整整昏迷了三日，清晨的陽光刺眼，凱爾緩緩睜開了眼，但淚水不知道為何淌了下來。
凱爾望着窗，輕輕地道了聲：“再見......”
“喝水嗎。”德克斯特把一杯水放在了桌上。
凱爾緩緩起身，一下子又感受到了隱隱的頭痛。
“你的傷倒是還好，不過沒人管仍在路邊也是會死的，況且你當時還在昏迷。”德克斯特緩緩喝了一口水，笑了笑，“你主要是精神上的問題吧，要不然這點傷也不至於昏迷個三天。”
“啊...多謝。”
“修養幾天就走吧。”
這時德克斯特突然莫名地來了一句，
“法老，奈亞拉托提普的化身其一，墮落的大天使般的吸引力往往讓人迷失在他的蠱惑和被放大的情緒里。”
“什麼意思？”
“對這句話的意思你才是深有體會的吧？”德克斯特看着凱爾的眼睛，“你在小巷做的事情已經被穿的沸沸揚揚了，撒托古亞教的人已經在拿着你的畫像通緝你了，畢竟你可殺了他們三十多個人，活下來的幾個已經把消息放出去了。”
“不過你放心，這邊你還是安全的，你也可以把這邊的人都當做異教徒，包括我在內。”
“是嗎。”
“至於你是怎麼得到這種能力的，我不感興趣，但不代表其他人不感興趣，但我想你現在還沒辦法駕馭它吧？要不然也不會昏迷三天了。”德克斯特轉身離去。
而在凱爾看不見的背後，他一副期待的眼神，推了推眼鏡。暗道：法老這傢伙還真是閑得慌，不過確實有意思起來了。
凱爾按着太陽穴回憶着前幾天發生的一切：
如果那個醫生說的是真的，那我之前見到的那個男子應該就是所謂的法老，畢竟這種能力是他帶來的。
說起來，在幻境中看到的人也確實是王的打扮，但每當自己想看清它，那種崩壞感和瘋狂感就隨之而來，直到現在也還是有隱約的頭痛。
但顯然比最初要好，這種不屬於人間的能力以我的身體似乎還駕馭不住，至少自己嘗試着用那種能力控制那群教徒后，腦海就已經開始恍惚了，果然走到老街后反噬就來了，精神徹底崩潰。
不過只是影響一兩個人的話，帶來的反噬還算承受得住......大概吧。
據那個神秘法老的話，加上自己的嘗試，大概可以明白，自己用這種能力還需要一些引導——起碼需要稍微刺激被施術者的情緒，要不然那根“弦”是撥不動的。
“賽琳娜......”凱爾長嘆了一口氣，思索着接下來的安排，“下一步要怎麼走......回去嗎......軍部的回信還沒來，我現在也只是有名無實的準尉。”
凱爾剛想翻身下床，身上幾處痛感，讓他“嘶”地皺了皺眉。
“還是先找住處休養幾天，再做打算為好。”他從懷中拿出錢壓在了桌上。
凱爾緩緩走到診所門口，才注意到這邊的風格和其他城區並不一樣。
似乎是想儘力復原原本的祭祀群的樣貌，街道還是古舊的磚石，建築也是完全沒有見過的風格，不，應該說是各種各樣的風格雜糅在一起了。
遠處零零散散塑着幾座神像，其中一個讓凱爾覺得眼熟——三面的高台，其上一位俊美的男子端坐，身着絢麗長袍，雕刻出諸多繁雜華麗的裝飾。
“這就是那個‘法老’嗎？”凱爾不禁有點好奇它的來歷。
慢步走向那邊的神像。
這時一個身着黑色長袍的青年叫住了凱爾，“喂！”
“你就是凱爾·克萊因？”那青年拿着畫像對比了一下凱爾的臉。
聞言，凱爾戒備地握上了身上僅剩的匕首。
“哈哈，別緊張別緊張，我叫森。”那青年興奮地笑道。
凱爾審視了一眼這個青年：
那青年一頭黑髮，連瞳色也是黑的，想必是純正的異族人。他劍眉厲目，頭上用一布條束髮，眼中腰間一麻繩束衣，身上隨意披着一件黑色長袍，而他腰間的佩刀是少見的東方樣式。
“看佩刀應該是東部列島的人。”凱爾暗道。
“有事？”
“哈哈沒有沒有，你可是要去法老塑像那裏？”
“嗯？”
“猜的，我聽了幾天前的傳聞，就猜到你可能跟那個神有點聯繫，畢竟那種讓敵人自相殘殺的能力和傳說里很像。”森笑着說，“我帶你去吧？”
“我和你素未相識。”
“有什麼關係！我沒有惡意的，嘿嘿就當交個朋友了！”
“嗯...隨便你。”
“走吧。”森指了指岔路口。
凱爾搖了搖頭，“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
“當然是因為你很厲害啊！一己之力殺了三十多個教徒，我也看他們不爽很久了，不過他們也不敢動我。”
“哦？”
“因為我也很強啊，哈哈哈！”
凱爾一陣無語。
“等你傷好了，我想和你比試比試。”
凱爾聳了聳肩，似乎沒什麼興趣：“再看吧。”
“誒？別再看啊——”
森突然看着遠處的神像，緩緩問道：“對奈亞拉托提普你了解多少？既然得到了一點他的力量。”
“奈亞拉托提普？”凱爾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你不知道？”
見凱爾搖頭，那青年不禁疑惑，不過一下就釋然了:“也難怪，畢竟看你模樣既不是異教徒也不是原住民。”
這時森取下腰間的佩刀，舉在眼前，輕輕撫摸着，眼神凌厲地說道：“我來這裏是為了追尋那個更恐怖的力量。”
接着他眼神一下變得崇敬：“不過，那位大人的氣息這幾天又消失了。”
“哪位？”凱爾聽着他那摸不着頭腦的話不禁有點煩躁。
“啊...忘了你應該不知道。”森把刀收起來，解釋道，“就是噁心影大人啊，擁有最恐怖的刀法和毀滅的力量，據說他也是奈亞拉托提普的化身之一。”
這時森突然“哈哈”大笑着拍着凱爾的肩膀：“你要是碰見了穿一身鎧甲的武士可一定要和我說啊，你的話，說不定能幫我遇到那位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