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就憑我是
“你怎麼敢走在這條路上的?”
鞭子抽動的破風聲,以及女孩低低的哭泣聲隱隱約約地傳來。
聲音是從前面的人群當中傳出來的。
安西挑了挑眉,控制鱗獸停下,身後的亞倫會意,翻身下馬去前方查看。
不一會,亞倫回來回報:
“殿下,只是一個賤民走到了中央大道上來,沒什麼好看的。”
這樣一說,安西就想起來了。公國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貧民和奴隸都必須走在路的兩旁,中央才供給像安西這樣的‘體面人’走。他一路走來,走在兩旁的人大多穿着短衫,腳上也很少有鞋穿,更多的是拿着布條裹住腳和乾脆光着腳的。中間的人相比起來,衣服就要光鮮和整潔的多,也都有鞋穿。
安西突然有些想笑,自己一路走來,居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眼前的這些人明明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但走着不同的路,就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一樣。
自己居然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是因為安西·謝瑟爾的記憶的緣故嗎?還是說,僅僅自己騎在鱗獸上,走在中間的道路,是所謂的‘體面人’?
安西不做聲,驅使鱗獸向眼前的人堆走去。越往裏走,不堪入耳的咒罵聲和女孩的哭泣聲越發清晰。
“……”
亞倫和米爾科對視一眼,彼此看見對方眼裏的迷惑。雖然不知道王子殿下要幹什麼,但還是跟上去吧!
“呼哧——”
“你TM……”
鱗獸滾燙的鼻息在噴在前面看熱鬧的那個人身上,剛想轉過頭來罵上一聲,結果就對上了安西面無表情的臉龐和標誌性的金髮,頓時把沒說出口的話咽到了氣管里。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
安西沒理他,而是繼續上前,人群中的景象一覽無餘。一個滿臉絡腮鬍的如同巨熊般的壯漢正在空氣中揮舞着馬鞭,口中髒話不斷。而在另一邊,一個身穿着兜帽,身材嬌小的少女躺倒在地上,懷裏像是抱着什麼東西。
“嗯?你這個賤民,就這樣走到我們的路上來?”
“你交的起稅嗎!”
“還是說,你這個小*子是用身體換來的錢?”
壯漢哈哈大笑着,鞭子落在少女的身上,划爛了身上的兜袍,殷紅的血順着裸露的白皙的肌膚滾落下來。抑制不住的慘叫聲和哭泣聲讓周圍圍觀的人起鬨得更加起勁了起來,甚至有人吹了一聲口哨。
“我沒有……”
少女低低地辯解着,劇烈的疼痛和恐懼幾乎要讓她昏死過去。
“我詛咒你,……不會放過你的……”
“殿下,這人我認識,叫巴瑞,二階戰士。是傭兵工會的地頭蛇。平時就喜歡調戲女孩,這估計也是……”米爾科告訴安西。
安西看了一眼亞倫,“走錯了?”
“……不是,殿下。”
“你們很熟?”
隨後安西轉向米爾科。
“……不,不熟。”
“負責執法的騎士們呢?”
剛問出這個問題,安西就看到了答案。兩個穿着一身公國制式鎧甲,打着謝瑟爾家族徽印的人,正鬆鬆垮垮地站在另一邊看着熱鬧呢,還嚼着不知道從哪來的肉乾。
“……”
“怎麼,不說話了?嗯?”
“誰不放過我?嗯?老子告訴你,在這一畝三分地上,老子的話就是法律!”
看到少女幾乎昏迷過去,巴瑞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手中的馬鞭就要再度揮下!
然而就在這時,
一股暗紅色的火流憑空而起,直接躥上了巴瑞的手。空氣被極度的高溫炙烤地扭曲,只是在一瞬間,巴瑞握着鞭子的右手就被焚燒殆盡,只剩下焦黑的粉塵灑落在地上。
這一切發生地是那麼突然,連巴瑞本人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甚至沒有感覺到痛覺——極度的高溫直接燙壞了他的神經,空氣中散發出一股詭異的味道。
“手,我的手!誰,誰暗算老子,站出來!”
“你,你是想要和傭兵為敵嗎?藏頭露尾的鼠輩!”
直到幾秒后,巴瑞才發現右手的異樣,倒在地上凄厲地慘叫着。鼻涕、淚水糊在臉上,在地上因為疼痛翻滾着。
周圍一片寂靜。誰也沒想到原本還是處於施暴者的巴瑞,竟然在眨眼之間就被廢去了右手?看到在地上打滾只是嘶吼和疼痛的巴瑞,心底都忍不住升起一陣寒氣。
“這誰做的……巨熊傭兵團不會放過他的……”
“是啊……巴瑞可是一個二階戰士……”
“不過我看着詭異的手段……有點像法師塔的那些大爺們啊……”
安西能聽到人群當中的竊竊私語。
“我。”
輕輕夾緊鱗獸身體兩側的雙腿,安西向前走去。他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陽光灑落在他金色的頭髮上,將他映襯得有股神聖之感。
“王子殿下!”
謝瑟爾家族的一頭金髮是在是太有辨識度了,就在安西出現的那一瞬間,人群中立即有人低低地驚呼了一聲。
是謝瑟爾皇室的人乾的?
那就可以解釋了,在這片土地上,還沒有謝瑟爾家族不敢動的人!
而且,巴瑞剛才也確實太狂妄了點……
那人的聲音雖低,但卻如同驚雷般在所有人耳邊炸響,尤其是那兩個啃着肉乾的騎士。原本還在嘻嘻哈哈的兩人,冷汗立即就浸濕了穿在裏面的內甲。
這執勤被抓住在偷懶還了得!
連忙吐掉口中的肉乾,正了正盔甲,一邊在心中祈禱着對方沒發現,一邊揮舞起制式的劍刃。
“執法騎士!聽說有人當街行兇?是誰,敢不把謝瑟爾放在眼裏……”
一個騎士把劍刃架在了巴瑞的腦袋上,原本還在哭嚎的巴瑞如同受驚的鴨子一般立馬沒了聲息。而是渾身戰慄。
“大人……您看這事怎麼解決……”
另外一個騎士湊到安西身邊,露出一臉諂媚。
“當街行兇,就……找個坑埋了吧。”
安西臉上笑容不變。卻聽得那個騎士一頭冷汗。原本安靜下來的巴瑞,也瘋狂地想掙脫另一名騎士的控制。
“憑什麼!她只是個賤民!唔……”
“憑什麼?”
安西抖了抖在半空中消散的火焰,看着那道在空中緩緩灑下的黑灰。
“就憑我是丹尼斯·謝瑟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