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元和十年，齊朔宣武皇帝去世，太子蕭桓繼位，是為舒昭帝。帝幼年聰慧，敏而好學，善謀斷。生母康景太后協助幼帝，為他創辦了御苑，專為幼帝講學，延請各路名師，還讓貴臣子弟輪流入宮陪讀。這其中就有安南大將軍雲暮的女兒雲戀兒，戀兒自小就活潑機敏，天真可人，與一眾貴家小姐打成一片，也不乏皇子公主與她交好，或是看在安南大將軍的權勢，就連太后也格外喜歡和照顧她。是以戀兒自小在宮中就格外順暢，皇帝拿她當妹妹，裕央公主和她是姐妹，一眾貴女也都願意和她做朋友，雖每年不過入宮數月，但也算混的風生水起了。

直到皇帝十六歲那年，正式執政開始，太后就解散了御苑，改為南音閣，供皇子公主和一眾貴族子弟讀書所用。也是在這一年，民間有個雅閣開始聲名鵲起，原本是用來給文人雅客和科舉之士舉行詩會和鹿鳴宴的茶館，突然來了個曾在御苑講學的大儒，還帶來了個品貌非凡，逸群之才的徒弟。大儒開始在茶館講學，舉辦策論，一時之間名聲大噪，可每場試論中脫穎而出的卻總是那位品貌非凡的少年秦子相，至此所有人都認識了這位才華卓越的少年郎。茶館老闆索性將茶館改為天昉閣，專門聘請大儒作為閣主布經講學，還找來了武師給武舉士子教授武藝。至此，天昉閣正式成為都城中各路勢力雲集的地方。大家都說天昉閣背後的勢力不簡單，那位大儒是先帝在世時的謀臣，退隱后才開始給貴人們講學。至於那位風度翩翩的公子，是當今大司馬秦褚安的獨子，又與當今聖上有過同門之誼，還被太后經常召入宮中與皇帝談經論道，大司馬又是先帝在時的重臣，所以對外更是貴不可言。都城中所有未婚的小姐都翹首以盼，等着每月公開策論的那一天便都圍在天昉閣的看台上，只為能一睹秦子相的容顏。

翌日，每逢每月十五日，都城就有各種雅集和市集。雲戀兒也帶着侍女從將軍府出來了，在鋪子面前閑逛。“寧兒你說，這都城每日都是一個花樣，好不容易有些個雅集啊什麼的，還都是從宮裏流出來的過時的詩詞策論。真無聊，就連吉祥鋪子的糕點，我都吃膩了，你看，他家的生意也不如從前了，才這麼一會兒就排隊買到了。”雲戀兒和侍女嘟囔着。青寧嘆了口氣，“小姐，不是他家的糕點不好吃了，而是今天天昉閣舉辦策論，大家都去看秦公子了，尤其是那些世家小姐，以前排着隊買他家糕點，現在啊都搶着去天昉閣了。”

“天昉閣，秦子相？”雲戀兒皺着眉頭問寧兒。“嗯。這秦公子啊每回策論都是第一，又得宮中賞識，關鍵還長的好看，現在哪個都城中的小姐不盼着能與他相見，都眼巴巴的等着呢。”寧兒面帶笑意的說。“就他每回都拿給皇帝太后看過的詩詞策論出來唬人，也就皇帝哥哥縱着他，才拿那些不要的詩詞讓人流傳出去。那些我也能寫，我也有才子之名，憑什麼聲名大噪的不是我。”提到那個悶葫蘆雲戀兒有些生氣，不止太后皇上誇讚他，就連爹娘在家裏也經常誇他端慧君子，儀態有方。連上過戰場的大哥也被爹娘說教要學習他如何智謀，如何恭謹。更別說一向自由散漫的她和二哥了。說起來她和秦子相只見過幾面，每回見他幾乎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樣，緊抿的唇角從來都不輕易說話，低垂的眼眸或是向別處斜視，甚少與人對視，但只要一眼就足以驚艷，讓人沉迷在他清秀的明眸和俊郎容顏之中。在雲戀兒的記憶里，他少有的說話還是在御苑時被夫子點名或是皇帝問他見解時。但夫子們就像是約好的一樣，從不輕易點他，到是像雲戀兒總是被輕易點起，問就是太活潑了，給夫子印象深刻。搞得她每次都得提前溫書，在家裏也被父親和兩個哥哥逼着苦讀。在御苑裏也能對夫子對答如流，京中少有讀書人能像她一樣從宮學到家學都學有所成，從文治到兵法都精通，雲戀兒母親是醫學世家隴南杜氏之女，從小跟着母親耳濡目染了不少醫學常識。家世更是武將里的頭一份，所以她在世家小姐里算是翹楚，性子有些許的驕傲。但在她十歲那年在宮裏見到秦子相開始，她確實被驚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