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茶館相遇
一道白影飛快的竄進幻音樓頂層,倏忽之間,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月色寒涼,幻音樓的大堂之內卻是載歌載舞、熱鬧非凡。樓層越高,倒是越來越安靜。幻音樓高層有貴客在此小憩,除了隱匿在暗處的死士,沒有閑雜人等踏足,清冷異常倒是與樓下熱鬧之景大不相同。
貴客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鬢角發白,臉頰帶着滄桑。男人端坐在桌前,捧起茶杯,若有所思。
“貴人,這幻音樓表面看上去是聽曲賞舞之地,可實際上我們早已經在暗處密佈着各大高手。幻音樓頂層也早已安排了死士護衛,您大可無需擔憂。”
話音剛落,只聽見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幾名護衛立刻提起劍,警覺起來。
只見上來一位容貌清秀的丫鬟,端着一碗蓮子粥前來。
領頭的護衛頗為警覺,狠狠地說道:“不是吩咐過嗎,沒有要事不要來打擾貴人休息。”
只見那丫鬟笑意盈盈,腳步卻沒有絲毫放慢的意思。倏忽之間,丫鬟扔掉手中的蓮子粥,從衣袖中拿出一柄光亮瑩瑩的劍,身形奇快,刀光劍影之中化為一道白影,劍起之時,樓內幾名死士便倒地。
“有刺……”話還為說完,便被一劍擊殺。
白影的速度極快,倏忽而過,不知道是人還是鬼。幾個死士還未看清來人的面容,便被擊殺。刀劍無情,出鞘就見血,這白影所用招式凌厲至極,招招致命,不帶任何溫度。
剩下的死士將貴人護在中間,盯着那道白影,不敢放鬆片刻。
中間的貴人眼見已無迴轉之勢,兀自嘆氣一聲,對着白影揚聲問道:“王某一生剛正不阿,始終心繫百姓,不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不知得罪了哪家仇家,今日竟一定要除掉王某。”
寒氣從窗戶透進來,寒月被烏雲遮住了眼。
白影的聲音清冷寒峻,緩緩開口,“自然是你不該惹的人。”
眾人只覺冷風拂過,眼前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聽見出劍的聲音。白影速度極快,顯然劍法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眾人圍上去,直指那白影。白影一個飛躍轉身,又是幾人倒地。刀劍無影,忽然見那白影消失於無蹤,而身後的貴人脖間一道血痕,瞬間倒地,沒了動靜。
貴人倒地,伺候在貴人旁的親衛探了探他的鼻息,竟然還有微弱的呼吸。親衛對幾個親衛使了個眼色,幾個親衛走出房門,悲痛的對着門口的侍衛說道:“王大人他,駕鶴西去了……”
門口幾個侍衛露出悲憤的表情,幻音樓頂層立刻變得亂成一團。
誰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已經將殘有鼻息的王大人悄悄運走了。
烏雲倏忽而過,月色又重新冒出來。
幻音樓不遠的酒館門口,燈火通明。火紅的燈籠高高掛起,酒館門口的桃花開得正艷麗。此刻酒館內賓客盈門,大快朵頤的食客、落魄失意的書生、攜帶刀劍的江湖中人,無論是身處廟堂之高還是江湖之野,在酒館之中,都是享受着短暫的歇息之人。
夜色寒涼,酒館內卻是一派溫暖祥和之景。
遠處蹬蹬的馬蹄聲引來酒館裏馬夫的注意。只見來者騎着兩匹馬。一匹黑馬,一批棕馬,聽着馬蹄踐踏的聲音,是兩匹好馬。再細細一看,兩匹馬後跟着一輛馬車,馬車徐徐駛過,聲音寂寥而單調,拉車的馬只有兩匹,形體俊美而健壯,馬蹄嘚嘚敲擊着地面,濺起陣陣沙霧。
馬車精緻典雅,四面絲綢裝裹,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遮擋,使人無法察覺馬車內貴客的真容。
慕生回頭詢問:“公子,這禹城的‘江湖酒館’頗有美譽。這幾日趕路辛苦,不如我們在此稍作歇息。”
姬念頷首,對着慕生說道:“也好,就在此歇息片刻。”
慕生、慕雪下馬,酒館小廝和熱情的迎上來。
小廝已在這酒館打雜了好幾年,也見過不少貴人。可是眼前騎馬的這兩位,公子俊朗挺拔,女子英氣非凡,有着江湖中人的豪邁卻又透出幾分貴氣。
小廝走上前去,車內之人撩起車簾,只見一身黑衣裁剪合體,身材清瘦挺拔,自容清冷,宛若天人。
車內公子一出來,硬是把前面兩位都襯托成了陪襯。
慕生、慕雪叫了一聲“公子”,小廝才知道,原來前面兩位容貌出眾的公子和小姐竟然是眼前這位公子的侍從。
小廝回過神來,知道眼前幾位都是貴客,不敢怠慢,趕緊將他們三人引入酒館中。馬夫恭恭敬敬的把馬車和馬引到馬廄,放了些上好的馬食。
江湖酒館內,賓客滿座。大堂內喝酒、交談聲此起彼伏。
小廝將三人引到一處僻靜的位置,連忙將桌子、凳子擦了又擦,招呼着三人點菜。
慕生在桌子上放了幾錠銀子,說道:“麻煩小二上一壺清茶,再來幾碟清淡小菜即可。”
小廝看幾位貴客出手闊綽,趕緊收起銀兩,笑盈盈的連連點頭說好。
不出一會兒,桌子上便多了幾碟開胃小菜和一壺清茶。
茶飯下肚,小廝收拾了碗筷,又上了一壺清茶。
過一會兒,門外又迎來一位一身白衣的客人。
小廝瞧着店內沒了位置,唯有姬念一桌還有一個座位,便走上前去,對一身白衣的客人說道:“公子,實在是對不住。今日酒館客滿,知道您常來,您今日和另外幾位公子拼個桌,您看行嗎?”
冷憶言最不願意和人打交道,可是她現在很餓,也不想講究什麼了,說了一句“可以。”
小廝聽聞,便走上前來對姬念說道:“公子,小店已經沒了位置,門外又來了一位客人,不知可否與幾位拼桌?”
“不可,我家公子在此……”慕生還未說完話,姬念便輕柔的說道:“無事,拼桌無妨。”
慕生只得應下。
小廝笑盈盈的說道:“多謝三位貴人體諒。”說完便引着冷憶言坐下。
人剛坐下,劍便放在了桌上。
姬念瞧着對面的人相貌生的極好,眉眼昳麗,烏髮白膚,只是皮膚冷白,一身白衣更是襯的白的異常,紅唇微動,分不清是男是女。
“小二,一壺茶,一碟菜。”冷憶言冷冷的說到。
“好嘞,這就給您上上好的茶和菜。”
冷憶言感覺到對面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抬頭望去。
慕生面色微沉,對面這人容貌絕色,可分明是男生女相。他一直瞧不起那些陰柔的男兒,看着冷憶言的眼光有些嗤之以鼻。可對上冷憶言的眼神,才發現此人的視線太過陰狠,竟然讓他感覺到一絲危險。
慕生給慕雪使着顏色,慕雪仔細瞧着,知道慕生說的是:“眼前這人不是尋常之人。”
慕雪趁着理頭髮的空檔,偷瞄着冷憶言。
倒是姬念一舉一動頗有大家風範,友好的望了冷憶言一眼,淺笑說道:“兄台可是禹城之人?我們初來乍到,兄台可知禹城的王修平大人的府邸在何處?”
冷憶言不急不慢的吃着蓮藕,聽見王修平幾個字時眼皮陡然一跳,“我不是禹城人,王修平府邸順着這條街右拐就到了。”
“好。不知兄台來這‘江湖酒館’怎麼不品一品這裏的特色晴雪河茶,這茶唇齒留香,是不可多得的好茶。”
冷憶言喝了一口碧螺春,覺的眼前的人聒噪異常,冷冷的說道:“不喜歡。”
姬念見冷十七不願搭理自己,卻不惱怒,反而越發笑盈盈的說道:“在下初到禹城,對這裏的風土人情不甚了解,不知這禹城可有什麼值得遊歷之地?”
冷憶言一板一眼的吃着蓮藕,吃幾口,再喝一杯茶,吃飯咀嚼都極為有規律,不出片刻蓮藕便吃乾淨了。
“不知道。”冷十七又喝了一杯茶。
姬念似乎有心結交他,雖然他言語冷淡,但是姬念卻笑着說道:“在下姬念,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冷憶言喝完茶,在桌子上放下幾錠銀子,抬頭看了姬念一眼,“冷憶言。”
說完,便拿起劍,離開了酒館。
姬念看着他離開酒館走遠,盯着她的劍,思索江湖中叫“冷憶言”的人。思索片刻,卻不知道答案,突然覺得冷憶言甚是有意思。
“公子,此人內力、呼吸都難以察覺,行走輕若微風,那把劍凌厲異常,不是普通人。只不過男生女相,不陰不陽,恐怕不是什麼名門正派。”慕生說道。
慕雪聽聞,笑了笑,“這人行為怪異,眼神兇狠,怕是常年在刀尖上生活之人,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江湖上有這一號男生女相的江湖劍客。若不是劍客,那便是殺手。倘若是殺手,這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繁華街道之中,不怕被人追殺,只怕此人武功造詣已經極高。來去自如,武功怕是不在你我之下。”
姬念眼神愣了一刻,不過瞬息之間便又笑着說道:“不錯。慕雪,吩咐下去查一下江湖上叫‘冷憶言’的人,出行一趟在一個酒館內就遇到這樣的高手,有意思。”
“起身吧,該辦事情了,看來禹城卧虎藏龍,我要更周密的謀划才好。”姬念招呼着小二過來。
小廝見姬念喚自己,連忙過來收拾碗筷。
“小二,我看你頗為熟悉剛剛與我們拼桌之人,這位客人似乎經常來這酒館?”姬念說完話,慕生便在桌子上放了一錠銀子。
小廝撓了撓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這位爺相貌出眾,出手大方。經常一個人晚上來酒館吃飯喝茶,久而久之也就混了個眼熟。”
“原來如此,我看這位客人手持刀劍,我們初來禹城,不是很了解,不知剛剛那位公子是哪位俠客?”姬念慢條斯理的問着小廝。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倒是打聽過這位爺的來歷,只不過沒打聽出什麼來。來我們這‘江湖酒館’的俠客不少,佩戴刀劍的也不少,我約莫着是哪位不知名的俠客吧。”
姬念端起茶盞,靜靜品着茶,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