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其實取這個標題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是結合了當代年輕人最經常聊的話題,也是當下最符合我的話題。因為對於我而言,我從小到大能這麼堅強的活着,除了我爸媽的養育之恩還要感謝我妹的“不殺之恩”。
生與死永遠是一個沉重卻無法逃避的一個話題,每一次提到這一個讓人窒息的話題我總想要逃避,但是命運總是不可避免的給我當頭一擊讓我必須去面對它。
那是我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的姥姥離開了。我知道她的身體不好,但我沒有想到這個結果來的這麼快,因為我總是覺得時間還早,還有很漫長的一生值得我去體驗,但我卻忘了我可以等得起,身邊人卻等不起。
那是一天放學,應該是大人接孩子放學的歡樂時光,我也想平常一樣帶着爸爸或者媽媽來接我,但讓我沒想到的是來接我的是二姨家的哥哥,他說我爸媽都有事所以他來接我們,我當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卻被放學的喜悅沖淡了。
隨着開車去的方向越來越接近姥姥家,我內心的恐懼與不安越來越大,當我哥把車停在巷子外的路邊時,我甚至連下車的勇氣都沒有。
那時候我們的校服外套是紅色的,象徵著青年一代向上向好大的新希望。
伴隨着我那不祥的預感以及對未知的恐懼,我把我那象徵著新時代青年的校服脫了下來,我知道那是紅色,不好。
正如我所想的,隨着越來越靠近那個房子,我看到了穿着白衣服的人,我看到了一個個穿着孝服的人,我看到了門口的花圈,我突然沒有勇氣進去。那是對死亡的恐懼,那是對親人離開的恐懼,我知道其實讓我最怕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以前和你說說笑笑還寵着你的人離開的結局。
我進去了,看到很多許久未見的人,甚至見到了從未見過的人,我站在滿都是人的院子我感覺難以呼吸,我趕緊跟着哥哥進了屋,看到了屋裏哭的眼睛紅腫的母親。她和大姨以及二姨哭的已經啞聲。
她看到了我和妹妹,她衝過來抱住了我們,哭的是那樣傷心欲絕,我第一次見到她這樣,我的心也顫了顫,但我沒有勇氣伸手抱住她,只能站在她的懷裏感受着她的悲傷。
其實那一天已經過去了很久,久到我甚至忘記了那幾天是怎麼度過的,我只記得那是我見到她哭的最撕心裂肺的幾次,也是讓我刻骨銘心的幾次。
我只記得下葬的那天,我媽想要去拉着木棺,旁邊的人讓我攔着我媽,我拚命的攔着她,她哭的沒有力氣被我攬在懷裏眼睜睜的看着木棺被抬走,我嘆了口氣以為事情結束了沒想到我媽在我懷裏哭到崩潰,抱着我說了句:“我沒有媽了,你沒有姥姥了,我以後再也沒有媽媽了”我聽到這句話久久沒有回神,直到現在寫到這一段的時候,她的哭聲和她所說的話一遍又一遍在我腦海里迴響,讓我久久不能釋懷。
親人的離開更加讓我明白親人的重要性,我是一個對死亡無法理解與釋懷的人,我寧願人哪怕不快樂但只要活着就一定可以找到轉機。
我懷着這樣的心思對待着每一個人,我不與她們深交,不讓她們任何人走進我的內心,因為我害怕失去,我無力去承擔失去一個重要人的責任。我是一個懦夫,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哪怕我和你關係再好,不要相信,我只是表面關係罷了。
那是一年夏天家裏在搞裝修粉,村裏的鄰居都在幫忙,男的就一起裝修,女的就幫忙洗菜做飯。
那時候媽媽很忙,而我又想洗頭,因為年紀小所以我就去找媽媽想讓她幫我洗頭,她拒絕了我並告訴我說她現在很忙,沒空幫我洗頭,我又實在是忍不住便自己打了熱水自己洗。
那是我自己第一次嘗試自己洗頭,因為第一次所以不熟練所以弄的到處都是,就在這時,我二嬸看到了我。
她走過來溫柔的捧起了水盆里的水給我洗頭,那是我第一次感受除了我爸媽以外來自其他人的溫暖,那時候我便暗自發誓,長大以後我一定要好好孝順她,一定要讓她過好日子。
可上天就好像和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好像上天總愛和善良溫柔的人開玩笑,她被確診了癌症。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已經住院了,住到了縣醫院。我隨爸媽去探望她的時候她帶着氧氣罩,虛弱的看着我們,我不敢相信這是以前那個溫柔的人。她被病痛折磨的骨瘦如柴,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跑她似的。
我爸媽那天在病床邊和她說了很多話,無非就是讓她好好養病,一定會沒事的。我聽了之後很難受便轉身去了門外。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去那麼大的醫院,它是我見過最豪華的醫院,但我並不喜歡,我討厭醫院裏的味道,它讓我十分壓抑,可我卻不得不邁進去,因為裏面有我重要的人。
我在門口站着,我爸、二叔和三叔三個人從病房裏走了出來,只聽到我爸對我二叔說:“這個病我們一定要治,哪怕治不好我們也一定得治,沒有錢我們就借。”
我媽走到門口聽到我爸的話也走了出來,說:“對,錢沒了可以再賺,但人沒了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這個話題不禁有些壓抑讓我有些透不過氣。
終於他們討論完了轉身進去了,我鬆了口氣。
又過了半個小時,到了飯點我們便離開了。
過了幾天吃飯的時候聽到我媽說我二嬸想回家,好久沒回家住了想回去住着。說她還挂念着地里的糧食,挂念着家裏的一切。
那一年我哥高考,我聽到他們聚在一起說我二嬸想把長頭髮剪了說等到我哥高考結束後送他去上學。
後來啊,你問我後來,後來一切都不盡人意,卻又無可奈何。
她並沒有撐到我哥高考完去報道的那一天,聽說我們一大家子人把她從醫院接回來的那一天她開心的像個孩子,我去看了看她精氣神還不錯,我有些開心又有些許的不安。
到了傍晚的時候家裏的大人讓我們這些孩子回去了家,我由於心裏一直不安睡不着便一直玩着電腦,我也不知道那麼長時間我一直在玩什麼,只知道到了十一點多我爸媽他們都還沒有回家。
到了差不多十一點半的時候,我爸媽打回來了電話,說,人沒了……
我不敢相信,明明上午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可是到了晚上人就沒了。
我媽說二嬸她走的很安詳,是在睡夢中走的,是啊,那麼善良的一個人走的時候沒有那些痛苦挺好的,上天還是有點良心的。所以上天麻煩你幫我照顧好她。
我不記得我那晚是怎麼睡着的,只記得五點左右便被我爸媽叫醒了去了二叔家。
那個家的主屋已經安放好了棺材,我不敢相信卻不得不接受現實。
到了六點左右,我哥哥和我二嬸的乾兒子兩個人雙手捧着我二嬸的骨灰回來了,我看到那一幕眼淚瞬間濕潤眼眶慌忙把頭轉過去,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
六點半左右,我大姑從縣城裏趕來,流着眼淚踉踉蹌蹌的跑來,嘴裏喊着我二嬸的名字,我和妹妹還有三叔家的妹妹趕忙上前扶住她去了靈堂。
記憶在這裏戛然而止,後來發生了什麼我記不得了,我知道不是因為這件事情不重要而選擇遺忘,而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對我的打擊太大而選擇遺忘。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在她給我洗頭的那一天緊緊地抱住她,告訴她,我的遺憾是什麼。
我的遺憾是沒有及時告訴你,我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