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父女
考慮到冬教授的身份,對他的審訊需要廖局親自在場,可不巧廖局今天要去參加國家安全信息大會,需要晚一點才回來。肖遙就把冬教授暫時收監,起身向冬晴的審訊室走去。
再見到冬晴,昔日花紅爭艷,今日物是人非,肖遙從來沒想過自己和冬晴會走到今天,上天真的是最大的贏家,他隨意的玩笑,人們都不許接受結局的安排。
冬晴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起伏的胸脯,會讓人覺得這並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死屍。肖遙在冬晴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想和冬晴單獨聊聊,所以並沒有叫任何人陪審。
冬晴睜開了眼睛,看着肖遙的目光有些複雜。
“怎麼,警局沒人了嗎?為什麼是你來審訊我?”冬晴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和平時的她判若兩人。
“不,是我要求親自審訊你的,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不恨你的理由。”
冬晴哈哈的笑了起來,可笑着笑着就開始哭,兩個肩膀不停的顫抖,她拚命地搖着頭,眼神中好像有悔意,又好像沒有。
“肖遙,我早就知道你喜歡我,從你第一次主動關心我,我就知道,雖然你每次都極力掩飾自己的感情,但我還是感覺到了,只要你站在我身邊,我就能聽到你的心臟在撲通撲通的跳。我本以為,我不可能會愛上你,因為我從小就知道自己跟別人不一樣,我喜歡女人,討厭男人,我有一個陪了我十年的老公,我們是初中同學,我們見到彼此的第一眼,就知道我們兩個是一類人,所以我們形影不離,雖然後來去了不同的城市工作,但我們依然會利用每一個假期親昵在一起,我以為我會這麼一直幸福下去,可我萬萬沒想到,對於你的感情竟然比我想像的熱烈。那段時間我曾極度的痛苦,我質問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一個男人,我明明是同性戀啊,可我還是無法擺脫自己的內心,我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你想的睡不着,我會在無數個夢裏夢到你的樣子,可真的見到你,我卻不能去表達,因為我知道你是正常人,你的愛那麼純潔那麼真摯,我根本配不上你。”冬晴漸漸恢復了神色。
“我們的事就當是個夢吧,我不想再提了,雖然我曾經愛過你,但我無法接受利用,你利用我的愛刪除了我手機中的重要文件,就憑這一點,就足矣讓我很你一輩子。”肖遙並沒有因為冬晴的坦白而變得絲毫的溫柔,他的話冰冷生硬,他看冬晴的眼神就像面對一個十分陌生的犯罪分子,沒有任何交情可言。
面對肖遙的冷漠,冬晴倒也不意外。
“是,是我刪除了你手機里的文件,我以為這樣你就不會發現真相,可我太天真了,不過我很好奇,你之前明明很好,為什麼吃飯之前突然對我變了態度,別告訴我你媽媽真的生了病,我不信。”
“沒錯,我騙了你,因為我在你的床底下發現了你和那個女人的婚紗照,雖然我接觸的同性戀不多,但我也明白那張照片的意義,也就在那個時候,我才真正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接着我就查閱了我的手機,在想到你的晚飯,我斷定你在飯菜里加了東西。”肖遙一字一句的說著,他希望能在最後一刻讓冬晴死的明白。
“好了,不要在糾結我是怎麼發現你的了,時間寶貴,說說你和冬教授吧。”肖遙打斷了剛要張口的冬晴,他不想再在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上浪費時間,肖遙現在關心的只有案件本身。
冬晴無奈的笑了笑,思索了一會,然後抬起頭說:“其實我和我爸爸關係並不怎麼好,他並不愛我媽媽,我不過是他酒後亂性的產物,他在外面還有一個兒子,這麼多年,他把更多的時間都給了另外一個家。導致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抑鬱症自殺了,客觀來講,我很討厭我的父親,但沒辦法,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想抹也抹不掉。”
冬晴的語速很慢,她想多和肖遙待一會,可惜肖遙只顧記錄著冬晴說的話,絲毫沒有注意到冬晴的眼睛裏有些很微妙的東西在閃爍。
“你為什麼要幫他掩蓋殺人的事實?或者說,你是怎麼知道兇手就是他的?”
“從我第一次解剖郝文斌的屍體時,我就知道兇手是我父親了。我在屍體的背面發現一枚袖口,我認得出,那是我爸爸的,上面有一個大寫的d,我父親有潔癖,他的東西都是專屬定做,所以我肯定那枚袖口就是我父親掉的,但當時我還不是十分肯定,所以我晚上專門回了趟家,質問他,我多希望他會反映強烈,告訴我人不是他殺的,但他沒有,他很平靜,就像再說別人家的事,他說那個學生必須得死,如果我想,我可以去告發他。看着他上樓的背影,我真的快氣瘋了,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就像當時我媽媽發現他出軌的時候他那種無所謂的表情一樣,他篤定我不會去告發他,所以才這麼有恃無恐。”冬晴有些激動,她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可掙扎了半天沒有實現。肖遙想過去安慰她,但他站起來又坐下了,他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個幫凶!
“後來呢?你怎麼去幫他掩飾的?”肖遙冷漠的看着冬晴,冬晴面對肖遙,似乎有些死心了,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再對自己有半點的憐香惜玉,所以也變得有些漠然。
“我糾結了一個晚上,還是決定替他去掩飾,畢竟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所以我更改了屍檢報告,還編造了神秘物質的謊言,我不知道我拙劣的伎倆什麼時候會被你們戳穿,我把我能想到的都做了。”
“那本日記也是你毀的吧?”
“是,當我知道這本日記很有可能記錄了死者生前的事時,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死者會把我父親的名字直接寫進去,所以我必須毀了它。我偷聽到你和技術科的談話,知道只要有外力的干擾就會破壞日記的內容,所以我便利用對日記外周進行指紋提取的機會,用液壓機強行破壞日記本。”
“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那是兩個鮮活的生命啊,她們還沒來得及品嘗世間的美好,就這麼被殘忍的殺害,我不想你的本色是這樣。”肖遙還是發出了內心的質問。
“良心?我怎麼沒有痛苦過,我去找過兩個孩子的家裏人,看到他們生不如死,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樣,我想去補償,但我發現錢根本解決不了問題。這段日子我沒有一天能夠睡得踏實,我每晚都夢到他們兩個手着手,渾身是血,問我為什麼要幫着殺人兇手,但我能怎樣,如果是你的父親殺了人,你會親手送他去監獄嗎?”面對冬晴的發問,肖遙沉默了,這個時間,唯獨父母親情讓人無法割斷。
“但我想你應該知道天網恢恢的道理,犯了錯就必須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沒有人可以逾越法律。”
“我知道,從我走錯的第一步開始,我就知道我早晚有一天會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但我別無選擇,有些時候明知道是錯的,你還是要去做,因為他是你爸爸。”
肖遙起身出去了,讓一可把冬晴帶走。冬晴幾乎是用喊的聲音:“在抱抱我可以嗎!”肖遙只是停了下來,頭也沒有回,就繼續走了,只留下冬晴無力的癱坐在原地。
肖遙,你知不知道,早在一年前我們就分開了,我早就準備好接受你···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苦練廚藝,你知不知道我的衣櫃裏早就為你準備好了一身睡衣,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歡你···你知不知道那晚是我的第一次······
或許,肖遙永遠都聽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