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魚生
再回“饗響廳庭”,啟少陽是跟着莫莫的步子打側門進。
側門的看守竟是比正門嚴格不少,迎上那守門大漢兩束如狼兇狠的目光,啟少陽心底不爭氣地跳了倆跳,只是身邊的莫莫似是瞧不見那大漢一般,逕自是向著內里走去。
無法,只能垂眼低頭,抬腳跟上。
“站住!”
果不其然地,被攔下了,但卻是落了后位的啟少陽。
“小子,你是打哪來的,鬼鬼祟祟要走側門,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怒目圓睜彷彿金剛,那大漢就差個趁手的玩意,不然都能呈在佛堂上了。
“不是——我是十五軍團的副軍主,你看,這是令牌。”啟少陽急中生智,想着現在的自己還有這般身份,着急忙慌將那塊黑鐵令從懷中掏出。
可惜,大漢並未買他的帳。
“管你十五軍團還是五十軍團,無關人員一律止步。再說了,你既然是什麼勞什子副軍主,那你走去正門不就得了,來走這兒是沒事找事,消遣老子來嗎?嗯?!”
說著說著,那大漢似是怒意更甚。
“我是被她帶着來的啊,話說回來,你們為什麼不攔她啊!”啟少陽悲憤地指向那已是走開好些距離的莫莫。
“小子,注意你的身份,還是說這根手指不想要了?”卻不想,大漢登時黑了長臉,活動十指,開始蓄力。
“誒誒誒——”
事情的走向似乎越來越奇怪了。
萬幸,莫莫終於是肯迴轉過身子。
“行了行了,放他進來吧。”她招了招手,水袖上的流蘇也隨之曳動。
聽得莫莫開口,大漢才不情不願挪開了身子。
不過待得啟少陽從大漢身側讓出那堪堪一人同行的路上擠過去的時候,明顯感受到,脊背上是大漢那似是要噬人的目光。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啊?”快步二三,啟少陽緊緊貼了莫莫的身側,縱是身側莫莫用着嫌棄的目光狠狠地剮他也視若未聞。
“‘饗響廳庭’的看門大爺咯。”莫莫不負責任地回答道。
“你怎得不說他是‘饗響廳庭’的掃地師傅呢?”啟少陽吹鬍子瞪眼,“再說了,這兒不是個側門嗎,怎得比那正門還管得嚴,我這塊令牌真是還沒焐熱就沒得用處了!”
“嘁,你以為這兒只是個側門嗎?”莫莫狡黠一笑,“這兒可是能直通孤城糧倉的路口,你說緊要不緊要。”
“怎麼感覺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我不至於被滅口吧。”
“十五軍團的副軍主大人,誰敢這麼光明正大得將你咔嚓了。”
“換句話說,就是見不得光的時候可以咔嚓了吧?”
“你理解了就好~”
“一點都不好啊!”
啟少陽牢騷着,走過長長巷道,空氣確是乾燥了起來,映入眼帘是數個岔道,各個都是黝黑黝黑,不見通向何方。
“走這兒。”莫莫拎着晃神的啟少陽的耳朵,走向左手第二道。
“我說,為啥你就可以這麼隨意地進出啊?”被拎了耳朵齜牙咧嘴的啟少陽,不忘了問出心聲,“而且我瞧那看門老哥的神色,還對你萬般敬重呢。”
“那當然,”莫莫蹙起鼻來,很是驕傲,“我可是城主大人的錢袋子,他們怎麼敢不敬重我?”
“你知道錢袋子意味着什麼嘛?”她反問道。
“身家性命。”啟少陽不免懷想那失之交臂的五千方圓。
“這個回答,馬馬虎虎吧。不過,在那個人心中,錢財倒是沒有那麼重要,”莫莫的話里突地有點落寞,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錢袋子,那是絕對不會欺騙你的東西,裏面裝了多少方圓,就是多少方圓,一分一毫都不會差。”
“而在這孤城之中,若說有人絕對不會背叛城主——”
“那就是我。”
啟少陽沒想到莫莫會說出這番話來,而他偷偷敲去,莫莫綻着精光的雙眸,和不自覺勾起的唇角——
心中不免有些彆扭。
“也不至於會只有你吧,那第三軍團的副軍主大人,我聽說他可是城主大人的老師,怎得會背叛城主呢?”
因為彆扭,所以言他。
“那老兒的後半輩子都掩藏在了城主大人的光芒里,活得好像一條衰去的老狗,誰能曉得他內心裏的真心實想呢?”莫莫當即回駁道。
啟少陽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正當他還想展開論點論據辯論一二的時候,眼前卻霍得亮堂,而步如湯,恰恰站了二人身前。
“我好像聽到二位在商量老頭子我什麼,不知曉方不方便告知一二啊?”步如湯笑着招呼道。
“不方便。”莫莫一甩紅袖,拽着啟少陽走開,一點也不含糊。
“喲!”那站了“饗響廳庭”正中的男子瞧見了莫莫與啟少陽走來,爽朗地招呼道。
但是——
“城主大人是在整什麼活?”啟少陽一臉黑線。
“聽說今早上被魚抽了一腦袋,應該還沒緩過來吧。”莫莫扶額,不忍直視。
是了,那站了“饗響廳庭”正中的爽朗男子,正是孤城城主,不仁賦歌,只是當下的他,腦袋倒扣一臂高的圓筒帽,身上制式的麻衣還掛着魚鱗殘屑,一手柳葉細刀,一手小巧剖刀。
“來來來,小莫莫和小陽陽,你們可剛剛好趕上時候!早上我抱着那條魚兒苦思冥想一時辰,終於想得如何來燴制這道佳肴——”
“魚生!”
“啥時候我就成了小陽陽?”啟少陽含淚抗議。
“所以,你這是在做什麼?”莫莫走上前去,那條晨起還活蹦亂跳一人長去的魚兒,此時安詳地側卧在不仁賦歌的桌前。
“片魚生啊,這玩意兒,就得現殺現吃,”不仁賦歌揮了揮手上雙刀,而後故作神秘地說道,“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刻,不要眨眼,我怕我的刀太快。”
“壓根沒人想看你吧。”莫莫無情地闡述事實,實際上,連丹上白那一眾人都避得遠遠的,頂多是不時瞥來兩眼以示尊重。
“我們倆姑且還算作人吧。”路三黑舉起手來,彰顯了下存在感。
李瑞楠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肘。
“副軍主大人,這是您的橫刀,剛剛暫存在了在下手中。”李瑞楠遞過橫刀,啟少陽這才想起這把橫刀來。
“呀,多謝,真是幫了大忙了。”接過橫刀,啟少陽心中暗暗決定,父親的遺物完全置於腦後這回事,打死都不能說。
“諸君,為魚生的誕生獻上你們熱情的掌聲吧!”
要遭,那傢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了。
“咦,我的刀呢?”
倏地,不仁賦歌發覺自己手上雙刀不翼而飛。
“不仁賦歌,給我去死吧!”
而在莫莫一眾旁觀人的眼中,是見着不仁賦歌身側的那位侍者打扮的男子,猛地拽開衣裳,奪去不仁賦歌手上雙刀,而後猙獰地怒吼着衝去。
一氣呵成!
但是——
“不是,你認錯了人了,我不是不仁賦歌啊!”啟少陽悲鳴着看那雙刀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