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朝堂之爭
曹麟在四十一歲,終得二甲進士。
正如張義所得之卦,從此以後,曹麟必大富大貴之人。
不日,朝廷依據舉子們三篇文章,各個委以重任,得委任者,各奔前程。
曹麟也接到委任之命,至禮部上任,任禮部書吏,準備妥當,自然赴任,感激涕零辭別張義,更不在話下。
禮部書吏,官職雖小,且禮部也是清貴之所,但所管禮儀、外交之類,也未為不可!
曹麟的大富大貴,也將就從這禮部書吏而起。
正所謂時也,運也!
曹麟雖至四十一歲中二甲進士,性情有所改變,但畢竟是勤勉之人,所掌之事,無不盡心盡責,堪稱楷模。
時光荏苒,不覺將近半年,曹麟期間,只是去過張義處,略述兄弟情義,其他時間,多在禮部儘力。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不覺到了五月五日,正是那端午節。
端午之時,城中四民,並蹋百草,又鬥百草之戲。
家家采艾,懸於戶上,以禳毒氣。
喜慶之日,舉家團聚,攜子帶妻,掛菖蒲、吃粽子、飲艾酒、划龍舟,真是其樂融融。
每到端午,按禮部慣例,部中只留一人,其餘人等,皆可告假,歸家以享端午之樂。
然,留誰在此,一時間竟無人應答,正在大家躊躇之時,曹麟站出,道:“眾位只管回去。”
大家聽完,皆大歡喜,各個去了。
待眾人走後,曹麟於酒肆之中,打得兩角酒,順帶一些肉,返回禮部當直。
安安靜靜,曹麟一人把酒吃肉,好不快樂。
正吃之時,只見書架之下,兩隻老鼠聞到肉香,哪有不偷吃之理,就靜悄悄靠近曹麟案上的肉。
那酒,曹麟傾到一杯細品,那酒壺卻放在書架之上。
兩隻老鼠只顧去偷肉吃,哪顧得那書架之上的酒壺,穿跳之間,竟然打翻了那酒壺,酒壺中的酒,就咕咚咚的灑了出來。
兩隻老鼠,看到如此動靜,吱吱叫一聲,又鑽回洞裏去了。
只見那酒壺裏的酒,一時潑灑的乾淨。
曹麟聽到響聲,回頭看時,為時已晚,只得嘆口氣說:“想我曹麟,勤勉讀書,只想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哪知,連一口酒的命都沒有,也罷,也罷,只待時機吧。”
說完,只端起杯中剩酒,一飲而盡。
酒壺倒了,雖沒有了酒,但酒壺卻總是要扶的。
曹麟走到書架旁,拿起那空酒壺,僥倖的放在耳邊晃晃,漏一絲尷尬的笑,確實是沒有了,不甘心,又用眼睛對着那酒壺口往裏再看,確確實實的沒有了。
看完酒壺,曹麟見確實無酒,就又準備把酒壺放回書架之上,此時,卻看到那書架之上,有一本薄薄的書冊,已被酒打濕了。
曹麟說聲可恨的老鼠,就趕緊拿起那本薄冊,怕是重要文書,趕緊打開翻看。
細看時,原來是本朝貢國冊立太子的奏表。
曹麟看罷說了一句:“也不當緊,雖是酒濕了,晾曬一下即可。”
也不當回事,只拿到一邊晾曬去了,晾曬完畢,回來繼續吃肉當直。
正在曹麟當直之時,忽聽門外一陣急急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繼而,敲門聲起,那敲門聲,十分急促。
曹麟心中一驚,端午時節,眾人都已回家,誰人如此急切擊打房門,必然有事。
慌忙來到門邊,打開房門,只見一人,氣喘吁吁的走到跟前,躬身就對曹麟施禮。
曹麟細看,乃是本朝貢國之人,不由一臉茫然,正要問來者何事,那貢國之人卻急切間開了口:“請問,您可是禮部書吏曹麟曹大人?”
曹麟開門之時,見是貢國之人,本就納悶,現又見這貢國之人呼自己名號,更是納悶,就問:“在下正是曹麟,敢問尊駕何事?”
只見那貢國之人再施一禮,說:“我本天朝貢國之人,前來尋曹大人,是為我國三年前冊封太子之事。”
原來那時,貢國的稱上貢之國為天朝,那貢國許多事體,比如冊封太子,都須上報天朝,待天朝擬旨批准后,才可有效。
曹麟就問:“你緣何知我名諱?”
那貢國之人聽完曹麟問話,四下張望,見只曹麟一人,除他之外,再無第二個人,就壓低聲音說:“三年前,我貢國意欲冊封太子,就寫了奏表,呈報天朝,天朝審示,貢國太子得以冊封,當時,舉國歡慶,天朝也出賀詞,遙賀太子。”
這貢國使臣說時,唯恐被人聽了去,就環顧四周,確認確無他人,就繼續說:“不想,太子卻荒淫無道,上負朝廷,下負黎民,致使國內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雖未遇大荒大旱之年,卻路有餓死之骨,我之國人,無不大失所望。我家國王曾多次訓誡,都沒有甚用,竟然欲害我王,險禍起蕭牆。”
這使臣說完,竟然流下淚來,一時痛哭。
少時才好。
使臣情緒稍稍平復,又繼續說:“我王見無可奈何,就欲廢了太子重立,然,冊封太子的奏表已送往天朝,且已得到天朝批複,如果就此行廢立之事,只怕天朝不允,到時,反惹了天朝威嚴,招到天兵討伐。”
說到此處,竟然向曹麟跪下:“故,我王派我為使,來到天朝,到了這禮部,好好斡旋,只把原來冊封太子奏表抽去,換上現今所立之人。這樣,對於天朝來說,就泯去廢立的痕迹,無須再奏請天朝,廢立之事卻成。”
這時,使臣懇切的看着曹麟:“我來禮部之時,已去禮部尚書那裏,得尚書恩准,尚書說,今日端午,只曹麟當直,可去尋他。故今日趁着端午時節,只曹大人一人,望曹大人成全!自有厚報!”
說完磕頭如搗蒜。
曹麟歷經七考,如今才官至禮部書吏。
從二十三歲進京趕考,至四十一歲得中,整整十八年。
這十八年來,曹麟在京城流離失所,寄人籬下,所受之苦,所受之屈,所受之難,所受之冤,真是剖心泣血,罄竹難書。
此時的曹麟,已不是當初二十三歲的曹麟,性情已從小變,到了大變之時,只是這變,該當怨誰?
曹麟聽完使臣述說,心中不由一陣思忖:“原來如此。剛才那酒打濕的,正是這使臣所說的冊封太子奏表,現只在晾曬中,抽換之事,易如反掌,且這事,如這使臣所說尚書讓其所來是真,則抽換之事必不當緊。”
但又轉念一想:“如此大事,若就此換了去,豈不是便宜了他?”
想到此處,曹麟故做沉吟之態,說道:“此等廢立之事,非等尋常之事,奏表抽換起來,也非同小可,如若泄露出去,則有生命之憂,為害非淺。此等大事,需讓我打探一下,計議一番方可。”
曹麟說著,眼光示意使臣:“倒不如這樣,你且離去,明日去那四海酒肆,我們再行商議,如何?”
那使臣一聽,唯唯諾諾,點頭相應:“好,一言為定,四海酒肆。”
那使臣說聲曹大人費心,即刻轉身離去。
曹麟待那使臣離去,再看沒有身影之時,急切中把晾曬奏表仔細收好,妥善保管起來。
第二天,禮部眾人都按時歸來,曹麟也安靜盡責,並無二樣。
到中午時分,曹麟悄悄把那冊封太子的奏表揣入懷中,只說有事外去,和禮部眾人打聲喏,旋出禮部,直奔酒肆而去。
禮部眾人並不知曉,也無二致,就依然如故的忙碌。
曹麟到那酒肆之前,並不着急進入,只在酒肆門前迤邐,前後左右的尋了一遍,見無熟人,這才抬步,進入酒肆之中。
到了酒肆裏面,正見使臣,那使臣早已安排好雅間,只待曹麟。
使臣見曹麟進入酒肆,也不搭話,只讓曹麟看見身形,轉身進入雅間之中。
曹麟就順勢隨那使臣,閃入雅間去了。
二人見面,也不客氣,只把那雅間房門關好,待一切妥當之後,方才坐下。
曹麟說“:為你之事,我煞費苦心。昨日你離去之後,我就留意尋找,後來得知,凡貢國奏表,皆有專人相管,那管理之人,與我同年,然我這同年,是個貪財之人,我若從他那裏得到,則需一些錢財,只是不知使臣,能出多少?”
此時的曹麟,談起這等事,竟然不知何時,變得如此的得心應手?
曹麟問話,一不轉彎,二抹角,直接了當,異常的乾淨利索!
那使臣聽曹麟說完,知此事可成,就馬上回應:“不知曹大人,三十萬兩銀子如何?”
說時,看着曹麟,唯恐曹麟不答應,這事難成一般,問完,急切切只待曹麟回答。
曹麟看着使臣眼色,知其意在必得,故假裝沉吟一下:“估計難以辦到!”
那使臣一看,只求事體快成,就伸出來五根手指頭,對着曹麟說:“曹大人,五十萬兩銀子如何?”
曹麟心裏不由得一緊,暗暗思忖道:“竟然有如此多銀子。”
但那曹麟,並不動聲色,看着使臣說:“如此國家大事,關乎貢國國運之事,需八十萬兩方可!”
曹麟說完,只一動不動的看着使臣。
只見那使臣略作思考,唯恐再有變故,只求事成,於是,點頭答應。
曹麟見狀,問道:“何時見付?”
那使臣對曹麟說:“曹大人且等待,我去去就回。”
說完,就出了酒肆,拿那銀票去了。
這曹麟,一人只在酒肆,待使臣出去拿銀票之時,打開酒肆的窗戶,看上大街,不由得說:“這才是京城!”
此時,只見大街之上,一個落第的舉子,正流落在大街之上,衣衫襤褸!
曹麟默默關上窗戶,流下一滴淚。
少時,只聽使臣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使臣打開門;使臣關上門。
使臣把銀票呈遞給曹麟勘收。
曹麟看過無異,揣入懷中,對使臣說:“你且等待,待我取奏表來,今就行抽換之事。”
說完,那曹麟出去,藏好銀票,在街上迤邐一圈,見那流落街頭的落榜舉子,遞過幾兩銀錢,那落第之人接過銀兩,感激涕零!
少時,曹麟返回,那抽換之事,即刻完成。
使臣離去,千恩萬謝:“曹大人,乃我國活菩薩!”
曹麟就回禮部,依然把抽換好的冊封太子奏表放回原位,一切都如平常一般,無人知曉。
想起來張義庭院內得卦之事:今考得中,自得中三年,大富大貴,如今只一年,就已大富了。
那曹麟自得了八十萬兩銀子,行走於官場之中,慢慢的如魚得水!
放下曹麟,暫且不提,只說當今皇上,隨着年邁,精力已大不如從前,花無百日紅,人無再少年,只覺命不久了,只是有一件事,卻不得不說。
原來當今皇上,雖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但卻無有子嗣,早有立嗣之心,可是立誰的嗣?
朝中大臣,也都曾幾次奏表,願早早定了太子,一旦皇上有事,有太子在,可保社稷無憂。
這一日,皇上臨朝罷,回到宮中,想去後花園賞花,哪知剛到後花園,不由得感覺有些目眩,一時之間,差點摔到,幸好宮女眼快,急切扶住了。
皇上心想:“立嗣之事,不可延誤了。”
想到這裏,皇上即刻讓宣事官來到面前,對宣事官說:“待天黑之時,宣首輔大臣楊丞相和六部尚書前來,朕有事相商!”
宣事官領命,去各大臣府中宣旨去了。
待各個大臣都得到皇上聖旨,都做準備,好待天黑之時去到皇宮,面見皇上。
此時,只見首輔大臣楊丞相怔了一下,問宣事官:“今晚所宣都有哪些?”
宣事官不明就理,就說:“只楊丞相和六部尚書。”
首輔大臣楊丞相又裝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今日皇上可去後花園賞花?”
那宣事官不經思索,回到:“去了,去了,剛下朝就去了,哪知剛到後花園,就差點摔了,幸好宮女眼急手快,扶住了。然後又讓我來宣旨。”
那首輔大臣楊丞相聽完,心中暗暗思忖:“原來如此,該當立嗣了,只是皇上無親生之子,不知皇上心中是哪家王爺公子!?”
邊暗暗思忖,邊對宣事官說:“知道了,你且回吧。”
首輔大臣看着遠去的宣事官,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
首輔大臣楊丞相接到宣事官宣旨,長思之後,就在傍晚時分,先行起轎,便到皇宮宮門外等候,以免耽誤了皇上召喚。
待楊丞相到達宮門,則見六部尚書,也均已到達等候。
彼此之間,只按位次尊卑行了禮,也就不再搭話。
一眾轎子和眾位大臣,只靜靜的在皇宮門外,滿懷心事的等待皇上傳喚。
此時,只見那光線一絲絲的向西邊收攏,落日靜悄悄的半躲雲后,黃燦燦的映在暮雲之上,那暮雲就如同融化的金子一般,瞬時把半邊天空化成火海。
雖滿懷心事,卻又彼此似乎默契,心知肚明。
局促之間,只見那落日如赤朱丹彤一般抖落下來,瞬時,連綿起伏的琉璃瓦、金頂之上便濺出無數奪目的絢麗。
楊丞相和六部尚書就也融入進去了,只見這白日裏莊嚴肅穆的皇宮,在金碧輝煌中,宛若天宇瓊台,華美不可方物。
眾人正在默默無聊於這絢麗黃昏之時,只聽宣事官急匆匆跑過來,說一聲皇上召喚,眾人便依次隨首輔大臣楊丞相魚貫而入。
不時在太監引領之下,來到皇上御榻之前,只見皇上側卧於御榻之上,不停咳嗽,看那情景,似有剛吐血之嫌,外看雖並無大礙,然實則已病入膏肓。
楊丞相和六部尚書看見皇上此等情況,皆都心知肚明,但無人說破。
眾大臣俯身叩首,口稱:“皇上龍體安康。”
皇上擺手,示意眾大臣平身。
眾大臣依皇上御旨,旁邊垂手站立。
只見皇上咳嗽一聲,緩一口氣,慢慢說:“今日,朕遊歷後花園,不幸炫目浸水,雖今太醫及時看了,但剛剛偶有吐血,故,頗感不好。朕不瞞眾位愛卿,朕心憂社稷,夜夜不能寐,因此夜喚眾愛卿前來,商議立嗣之事。”
話未說完,皇上就咳嗽不止,眼睛卻環顧群臣,等大家說話。
只見群臣無有發聲之人,皇榻之前,一片寂靜。
皇上一看,知道還須他先開了頭,群臣才會有話,或者附議,或者另有他圖。
皇上靜一靜,就看着群臣說道:“眾位愛卿,朕雖貴為天子,但身體卻是有恙,至今沒有親生子嗣,此乃朕一大憾。”
皇上說到這裏,又咳嗽一頓,平復一下繼續說:“然今,朕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唯恐撒手人寰,若朕歸去,天下社稷,何人繼承,撐得起這天下社稷?朕甚是擔憂,故,朕定要立嗣,然該立何人為嗣,還須聽眾位愛卿之見。今日朕喚眾位愛卿而來,只為此事,眾位愛卿儘管言來。”
眾群臣聽完,心中早已知曉,只待皇上點破,今見皇上話已言明,也不避諱,就心中略略大膽起來,但此時,卻相互看了一眼,只待有人先說話。
那首輔大臣楊丞相知道,此時,若果他不先說,估計眾大臣沒有敢言之人,心想:“這些事體,必然要說,也罷,我且先說,拋磚引玉,聽聽他人意見,再做定奪。”
心中默默想完,就見首輔大臣楊丞相先對皇上俯身下拜,拜完后說:“立嗣之議,事體極大,關乎社稷安危,國運之昌衰,故須謹慎而為。然皇上既有此意,又無親生子嗣,依微臣之意,當從吾皇兄弟親王之中選取,抑或從這些親王子嗣之中選取,如此,一則保皇族血統,二則立嗣之事可決。”
說完再拜:“當聽吾皇定奪?”
皇上聽完,微微點頭,環顧群臣。
六部尚書均都聽完,也感覺楊丞相之議,甚為妥當。
於是,六部尚書齊刷刷跪下,同聲附議道:“楊丞相此議甚妥,只待吾皇定奪?”
皇上聽完,也略作沉思,說:“細細想來,確是如此。今就定下兩議,一議即確立嗣,二議立誰為嗣?此兩議。今第一議則已確定,那就議一議第二議,需立誰為嗣?”
眾群臣聽完,就開始議論起來,先從親王開始,一一考究,大約考究一個時辰,對於這些親王,皇上竟然一時不能即刻確認,在親王彼此之間不停權衡,一時難以確認該當是誰;且群臣對立哪位親王,也意見不一,皇上甚是煩惱。
繼而,皇上又咳嗽起來。
眼看皇上身體如此,群臣就有退去之意,那知皇上心急,好似今日必然出了結果,就讓群臣宮外先行等待,待皇上想過之後再議,群臣都不敢離去。
楊丞相併那六部尚書都出宮外,因有彼此利益,在選定哪個親王之間,竟然開始爭吵。
楊丞相一句話不說。
群臣吵鬧一會,就問楊丞相:“首輔大人,為何一言不發?”
只聽首都大臣楊丞相說:“眾位同僚,吾當一事相問:這些親王,個個如狼似虎,若果這些親王,有一個做了皇上,我等還有好日子過嗎?”
群臣聽完,突然醒悟,但也都不再說,心照不宣,靜等皇上再宣皇榻之前。
不多時,大概皇上心中主意已定,也或者身體稍感舒適,就又宣群臣進去。
到了皇榻之前,皇上問:“眾位愛卿,可有結果?”
群臣看着皇上,奏道:“今這些親王,為兄者,年老體弱,怕不能在位之久,若立朝堂,怕是不妥;為弟者,其間多無大志,或只為富貴,或只為遊山玩水,風流快活,難當大任。一時之間,難以裁定,請皇上定奪。”
皇上聽完,說道:“眾位愛卿所議,朕需細細思考,如果不行,則從親王子嗣中選來。今先到此,明日來議。”
眾大臣應了皇命,各個退下。
第二日傍晚時分,群臣又至皇榻之前,只見今日的皇上,龍體不如昨日,今日皇上仰卧龍榻之上,似乎體力不支,雖也連續咳嗽,但咳嗽之聲,卻不嘹亮了。
皇上見群臣又都跪於龍榻之下,就緩緩說:“今日朕感不如昨日,先就親王一議,哪位親王可立?昨眾位愛卿均覺不可,朕思一夜,也覺欠妥,這一議就定下來,親王不選,只選親王子嗣。眾愛卿議一議,哪位可立?”
群臣聽完,不似昨日,就接皇上話,開始議論,從每個親王子嗣,一一議起,期間,彼此爭論,不在話下。
在無主意之時,只見首輔大臣楊丞相說:“一一議來,我覺南義王之子劉捷可立!”
說完,楊丞相看向皇上:“還需吾皇定奪。”
六部尚書聽完,只待皇上發話:“眾愛卿意下如何?”
皇上卻把主意,問向六部尚書們。
六部尚書們心中暗想,楊丞相此議,看其形態,似乎意決,不如附議了吧。
就趁皇上問完喘息之際,六部尚書同聲說道:“臣附議,南義王之子劉捷可立。還請吾皇定奪?”
皇上聽完,平靜了一下,就說:“既然眾愛卿同認一人,那就議定為南義王之子劉捷可立。眾位愛卿平身!”
然後對楊丞相說:“楊愛卿留下,其他愛卿退下吧。”
六部尚書領命,各個退下,只留下楊丞相,君臣二人細細商議,商議完畢,皇上就讓楊丞相代筆,寫出所立嗣遺詔,待遺詔立完,楊丞相也退下。
皇上就拜皇太后,當面相托,央讓皇太后懸於秘密之處。
皇上這邊,都已妥當,按下不提,只說所立嗣子劉捷。
南義王之子劉捷,時年十七歲,此時正在南義王封國之中,學文習武,那南義王所封之國,距京師五百里。
這一日,劉捷讀罷詩書,正欲騎馬射獵,劉捷之母王夫人前來探視劉捷。
劉捷一看母親駕到,即刻伏地親迎,甚有禮儀。
王夫人甚是愛惜。
母子親熱一番,劉捷就稟告母親:“兒欲攜仆去城外狩獵,不知母親允嗎?”
說完,一臉的誠懇,卻又帶有撒嬌之氣。
王夫人微笑而言:“為母允了,只是我兒,狩獵時,多顧安危。”
劉捷躬身回王夫人道:“母親放心,兒必然小心。”
王夫人微笑揮手。
劉捷翻身上馬,甚是威嚴。
不多時,劉捷駿馬已到城外,眾僕人一起,開始狩獵。
狩獵之處,頗為廣大,且樹林茂密,林中有鹿。
突然之間,只見樹林之中,穿出一隻花鹿,身影敏捷,轉瞬就要消逝。
劉捷一看,急忙中吩咐僕人:“眾人分作三隊,一隊前面緩動,一隊悄悄繞道後面,另一隊只去左邊,每隊都配銅鑼,只我在右。各隊到達后,就瘋狂鳴鑼。”
劉捷安排妥當,停靠右邊,只在駿馬之上拉弓上箭,靜等那鹿出現。
只一會功夫,只聽三處銅鑼聲響,不多時,那隻花鹿果然直奔劉捷這邊而來,劉捷手一松,那箭嗖的飛出去,正中鹿脖子。
眾僕人皆都相慶。
這劉捷,果然是有勇有謀之人。
獵罷返回,自不用提。
劉捷到達封國之地,即刻把鹿肉分好,趕緊去孝順王夫人。
劉捷陪伴父母,時時歡樂,真是母子連心,父慈子孝。
這一日,南義王正和劉捷講解制藝、策論,忽聽府門外喧嘩,趕緊過去詢問,原來是京師宣事官到。
只見宣事官身穿孝衣,眼中含淚,看到南義王就宣。
原來,皇上駕崩了!
皇上駕崩以後,朝廷暫時由楊丞相和皇太后領命掌管,那宣事官所宣之事,則是命劉捷京城登基,繼承正統。
劉捷接命,自然不敢違旨,奔京城而去。
劉捷一路浩浩蕩蕩,直到京城。
按皇上進城禮制,劉捷應從明門進入皇宮,暫住於奉天寶殿,依據禮制,擇日登基即可。
哪知,劉捷的人馬儀仗剛到明門,就被守衛攔下,守衛宣道:“首輔大人傳命,劉捷人馬儀仗,不得從明門入宮,須從華門而入,入宮后,暫居文華殿,擇日登基。”
劉捷一聽,心中不悅,心中暗暗思忖:“這是如何,先退出皇宮五里。待細細思議再做計較。”
退出五里之後,劉捷就趕緊呼喚禮官到他帳中,仔細詢問皇宮禮制。
劉捷見禮官到達,就仔細問道:“楊丞相讓我們所入皇宮華門,暫居文華殿,擇日登基,此禮制,可是皇子登基禮制?”
那禮官點頭說是:“皇上無親生子嗣,駕崩之前,曾龍榻前議事,定奪立公子為嗣。今日皇上駕崩,讓公子從華門入,居文華殿,擇日登基,是說,公子乃是皇子。”
劉捷聽完,眉頭大皺。又問:“那如果是皇上登基,該當如何?”
禮官說:“當從明門入,暫居奉天殿,擇日登基。”
劉捷聽完,心中不悅,這豈不是把我當了兒子?
此刻,劉捷果斷的對禮官說:“就依先前,明門入,暫居奉天殿。今日既然不讓我們從明門入,就命隨從人馬,就此停下。並安排人告知楊丞相,如不經明門而入,就不入城。”
說完,就命隨從人馬埋鍋造飯,大有長住之意,造飯之時,就安排兵丁人馬,把那煙燒得很旺,十里之外都可看見。
楊丞相的探子發現后,急報。
此時,皇上駕崩,為防止有變,是密不發喪,如今,這劉捷拒不入宮,時間一長,只怕不好。
楊丞相得知劉捷埋鍋造飯,急的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如何賺得劉捷華門入城?
楊丞相突然想起:“皇上議立嗣時,所寫的遺詔,如果去皇太后那裏,說明情況,取了遺詔,可奉詔命劉捷入城。”
想到此處,直奔皇太后那裏,皇太後果然明白事理,果然應允,把遺詔給了楊丞相。
楊丞相拿了遺詔,直奔劉捷營中而來。
到了營中一看,見那劉捷的炊煙,燒的極高。
宣事官進去宣了,劉捷並不出迎。
楊丞相只得進入劉捷營帳,宣那遺詔。
劉捷見確實遺詔,就不得不接,少時跪下。楊丞相就於營帳開宣:朕病甚危,朝夕之間,彌留之際,議定儲嗣,朕皇考親弟南義王長子劉捷,智聰志宏,賢明仁孝,依倫序,當立,已遵奉祖訓兄終弟及之文,告於宗廟,請於慈仁皇太后,即日遣官迎取來京,嗣皇帝位,奉祀宗廟。
楊丞相宣完,就對劉捷說:“遺詔在此,所載甚為真切,當快奉詔入城!”
劉捷聽完,心中暗暗思忖:“老匹夫,確要把我當兒,我有親娘老子,斷不能從。”
想到此處,就對楊丞相說:“遺詔所宣之意,是讓我前來京城,嗣皇帝位,而非說為皇子,難道遺詔所載,不確祥嗎?”
仔細讀來,遺詔確實如此,一時之間,楊丞相竟然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