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達則兼濟天下
那葯童小哥接過玉墜兒只瞧了一眼,又馬上像摸到了燙手山芋一般趕緊還給了宋離塵,“小姑娘啊,我看你們二位這打扮,定是非富即貴,也不是我不信你們,只是這玉墜兒怕是不是俗物,這,這我哪敢收啊這……”
宋長奚心想總算遇到個識貨的人,“小哥,既然我這玉墜兒值六兩,那不妨你讓這位小公子先走,若是他不拿錢回來,這玉墜兒再抵你那六兩葯錢,你看這般如何?何況小公子急着拿葯救人,畢竟病人可經不起時間的消耗。”
“這位小公子,這,你瞧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小店這規矩,那也不是我定的,我若是壞了規矩,被師傅責罵事小……”
“阿德,怎麼回事啊。”
正當小哥打算與宋長奚來一場長時間辯論,並且準備贏的時候,一位穿着黑麻袍子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隨手把背上裝滿了草藥的葯筐遞給了葯童小哥,葯童小哥把筐子置放好了才又笑嘻嘻的繞過櫃枱恭敬的鞠了個躬“師傅,是這樣的……這位小公子呢,他抓藥沒帶銀子,這另一位小公子便想拿他的玉墜兒抵葯價,這徒兒瞧這玉墜兒又不俗,便謹遵師傅教誨,不敢收……”
了解了事情的原原本本之後,大夫捋了捋他的山羊鬍子,瞧了宋長奚一眼,又看了看宋離塵,最後才把目光落在那衣着襤褸的小公子身上,“小公子啊,這玉墜兒不是市場上隨處可見的飾物,抵價,你可想清楚了。”
話是問宋長奚的,宋長奚倒是也沒有猶豫,“大夫啊,這位小公子救人心急如焚,我這玉墜兒不過是件死物而已,哪裏抵得上人命關天是不是?”
“自然,自然,”大夫竟像是受教了一般點了點頭,“阿德,把葯給人家吧。”
“哎,好的師傅。”阿德立馬把先前包好的三副葯遞給了那小公子。那小公子拿了葯便朝葯童阿德和大夫鞠了一躬,不停道謝“多謝大夫,多謝,謝謝……”
說完轉身就跑,剛跑出了藥店又折了回來,朝宋長奚和宋離塵也各鞠了一躬,“多謝兩位,銀子我一定會還的。”說完便又火急火燎的衝出了藥店。
“那個……大夫,這玉墜兒抵了葯價,是不是就能不能給這位小公子瞧一下腿了?”宋離塵弱弱的問。也就是說他們身上又沒錢了……
“哈哈哈,小姑娘你說笑了不是,這玉墜兒,哪能只值六兩?百兩都不止,”大夫走到宋長奚旁邊蹲下來敲了敲宋長奚的腿,見他疼得呲牙咧嘴,笑道“還有知覺,沒斷,老夫給你上點跌打損傷的葯,再止一下痛,也就沒事了,小孩子嘛,恢復的快得很。”
說完便要葯童小哥阿德去取葯來,整個上藥的過程宋長奚叫的跟殺豬一樣,捂着腿,若不是信奉了那句“男兒有淚不輕彈”,宋離塵是不會懷疑他的鼻涕眼淚能流到下巴頜的,宋離塵簡直想拿臭襪子給他的嘴堵上。盡丟人現眼。
大夫讓阿德收了葯又細心的把宋長奚的褲腿放下來,仔細的掖在了靴子裏,“好了,小公子你站起來,試試看看能不能走,看看還疼不疼。”
宋長奚扶着牆站起來試着走了幾步,竟發現一點兒也不疼了,一邊感嘆自己福大命大的沒落得個殘疾的下場,一邊忍不住讚歎老先生的醫術高明,“不疼了,阿離我不疼了,大夫,您這葯可真是太神了,堪比皇……簡直能去做御醫了!”
“害,這便是小公子的孤陋寡聞了吧,小公子你是有所不知也是正常,想當年,十多年前多少達官貴人想要邀請我師傅做門卿,嘿,可我這師傅啊他愣是沒那個意思……”阿德笑得比誰都自豪,“這便是御醫來了,他也得甘拜下風呀哈哈!”
這阿德一開口宋離塵就想抓一把瓜子,搬個小板凳坐下聽,這實在是太像說書的了,隨隨便便一句話、一件事都能說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甚至還驚心動魄,宋離塵實在是佩服。
“阿德啊,懸壺濟世,便是不為名利,為師日日都教你,你怎的老是記不住?《葯經》再去給我抄三遍,現在就去。”
“啊???哦,是,師傅。”阿德立馬哭喪着臉去抄醫書了,前一秒還笑得捨我其誰,后一秒又像霜打的茄子,中間愣是一點過渡都沒有,講真的,這變臉速度之快讓宋離塵覺得這個阿德哥哥做小小的葯童實在屈才,去說書或者去表演變臉的戲法,那才是物盡其用。到時候宋離塵鐵定捧場去。
“大夫,那這玉墜兒便抵作葯錢,您收好了。”宋離塵恭恭敬敬的把玉墜遞給大夫,“多謝大夫。”
“小姑娘不可,實在是使不得,”大夫笑着搖了搖頭,“都說了這玉墜兒至少值百兩,我這給小公子瞧腿的葯不過幾錢,使不得,使不得。”
“大夫,你這人好生奇怪啊,既定了死規矩不予賒賬,這會兒,為何又不肯收錢了?”宋長奚問。
“既是規矩,那便是給人破的,況且,賒賬是要還的,窮人若是還的起,那為何還要賒呢?只有這樣不知不覺的把葯給他們,他們既不會日日死乞白賴的到我這兒求葯,也不會為還不起葯錢而發愁,一舉兩得,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先生這是滿腹經綸啊,受教了,受教了。”
“小公子不也是達則兼濟天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