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餞行
江北低低笑道，“阿離，我此去，不求功成名就，只是想，助陛下攘除內患之後，陛下能允許我與千黎公主成婚，那我便覺得，是天大的恩賜了。”
“大丈夫，志在四方，你卻總是耽溺於兒女情長，還真是，”宋離塵搖頭笑道，“真是不思進取。”
江北也跟着笑，“是是是，我不思進取，但是，好在思你啊。”
宋離塵感覺奇了怪了，“江北，你跟誰學的油腔滑調？”
“阿離，你不懂。”江北認真的，一絲不苟的說，“功成名就沒有用，建功封侯也沒有用，提攜玉龍為君死也沒有用，我只想陪着你，老病死，僅此而已。”
“說的真美好。”宋離塵感嘆，“只怕是，至少要等到，這場戰爭結束了。”
“那是自然，等戰事一經結束，我帶你去瀟湘，帶你，去看我已故的父母，叫他們認認你這個未過門兒的兒媳。阿離，我想清楚了，我們的日子還很長，我不能為了先前之事，將自己困死。”
宋離塵道，“你這是想明白了？不擰巴了？”
“想明白了，不擰巴了。”江北答道。
“不過你想的太美好了，這還沒有上戰場，你就想着凱旋而歸，陪我過安生日子了？”宋離塵忍不住輕笑，“江北，你哪裏來的恁大把握？”
“阿離，你聽我給你分析當今形勢就是。”江北攬着宋離塵的腰，慵懶而又愜意道，“北疆乃是大宋國最北的土地。”
“再往北，就是匈奴的地界，毗鄰匈奴，若是北疆鐵騎南下，必然不敢舉闔族之力，至少要留四成以上的兵，駐守北疆，來防止匈奴趁火打劫，拿六成不到的兵力南下，雖然目前說是打腫臉充胖子的一鼓作氣佔了與北疆相鄰的七個城池，但畢竟是虛胖。擊退他們是很容易的。”
“所以這件戰事，天朝本就有九成半的把握勝利。”
難怪父皇對於這件戰事雖然是上心，並不顯得着急。原來是父皇心中自有丘壑。
北疆情況照目前來看，雖說不能說是腹背受敵，但卻是前面有敵人不得不打，後面有異族虎視眈眈，不得不防。這要是真打起來，既要照前又要顧后的北疆還是吃力的。
這明眼人都能看透的格局，也不知那北疆一族的首領是何許人，竟是如此作死。
宋離塵腹誹這話的時候，遠在北疆的左奴那耶塔惑世子毫無預兆的打了個噴嚏，但隨即毫不在意的揉了揉凍的發紅的鼻子，轉而繼續看他那副羊皮軍事佈防圖了。
江北說只有九分半的把握，話說的沒那麼滿，一方面是有傲不可長的緣故，另一方面，還真是有半分突生變故的可能。
“話怎麼能說這麼滿？”宋離塵不滿道，“小心你驕兵必敗，但時候父皇數罪併罰，那我可就再也救不了你了。”
“九分半，又不是十分滿，”江北笑道，“這也算說的滿？那我這還是往少了那面說呢。”
宋離塵：“……”
九分半還少！？原諒她是個不識數的吧，九分半真的少嗎？那可不少了呀！宋離塵心想道。
奈何離別將近，宋離塵既然知曉他有不小的把握，也不好一直擔心，於是僵硬的扯了個話題。
“江北，你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吧。”
“小時候？”江北微微一怔，似乎是有人提到了好久之前的年歲。落滿了灰，一時間洗不幹凈，江北不知如何將這段塵封了好久的記憶說給自己的心上人聽。
至於他小時候的事，有什麼稀奇的，甚至還劣跡班班，這些，天知道他多想忘。
江北先是微微一笑，掩去了尷尬，又道，“阿離，你先說吧，你說你小時候的事，我的，等我回來再跟你細說。”
“你先講講你的，叫我行軍路上惦記着，好下飯加餐，聊以慰藉我行軍之苦。”
“好哇！”宋離塵笑着眼裏似有星光，“我小時候的事啊，那可真是可太多了！”
“小時候頑皮的不得了，什麼爬牆頭啊，鑽狗洞啊，我都偷偷干過，父皇知道了總是氣的不行，又不捨得打罵我，就罰我抄書，罰我關小黑屋……”
宋離塵從七歲說到講歲，又從春夏說到春秋，雖然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大多還是童趣，但是那些都是江北沒有參與的日子，宋離塵是很樂意講江北聽的。
宋離塵講她小時候隨父皇狩獵，差點被一頭狗熊吃了，宋離塵講她小時候和長安王，那時候還不是長安王，那時還是長安王世子，跟他打架的事情，宋離塵講長奚王掉入東宮的塘子裏……
宋離塵講了許多，其實她並沒有去過很多地方，講的無非就是一些總角之宴，言笑晏晏的舊事。一想到江北此去好久見他不得，便巴不得把她自己的生平都講給江北聽。講的最後犯困，直接窩在江北懷裏睡著了。
最後是江北輕輕抱着她回無涼宮的，由於踏雪去哄塔韻郡主睡覺了，故而才沒有那麼尷尬，江北小心翼翼的為宋離塵掖了被角，附身在宋離塵額頭輕輕落下一吻，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宋離塵第二天醒的時候便找不着南北了，自己記得明明是給江北講故事來着的，她的故事講到哪兒了？
好像是自己往夫子衣袍上畫王八，把太傅氣的病了一場，然後告老還鄉了……後來好像太困了，睡著了？那就是江北把自己送回來的？
匆匆起身去，卻見踏雪捧了膳食過來，宋離塵問，“踏雪現在幾時了？”
踏雪乖乖的放下了手中的托盤，“回公主，奴婢正要去喊您呢，現在已經卯時了，聽說陛下正在城外，為長奚王和祭酒大人餞行呢！”
“餞行？！”宋離塵連忙早膳也顧不得吃，匆忙的就往外跑去。
生怕晚了一步江北和宋長奚就走了。於是便不命的往城外趕。所幸大軍還未浩浩蕩蕩的出發，宋離塵老遠就看到了烏泱泱的黑金頭盔。還有高舉着的江字旗。看來父皇是打算讓江北挂帥，來確保宋長奚的安全。
此舉很好理解，若是我方軍隊萬一於徵戰途中失利，北疆人擒賊先擒王，那麼擒的就是江北，而非宋長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