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對峙

第二章:對峙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次從這個夢裏醒來,那個夜晚的悶熱和隨風飄動的柳葉,好像還堵在霍芸芮的胸口,秦睿戲虐的叫着“小熙”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盤旋。她再也睡不着了,睜開眼看着包裹在紅木床上淡粉色的床幔,輕輕的坐了起來,腦袋裏全是和秦睿支離破碎的畫面,楞楞地在床邊發著呆。

初春的夜裏總是伴隨着有着冬天獨有的一股寒意,穿着單薄寢衣的她打了一個哆嗦,霍芸芮擁住了被褥,滑進了被窩,身後的人在這時才翻了個身。

霍芸芮看了一眼躺在身邊的李衍澤。他有着稜角分明的輪廓,彼時睡眼朦朧的他將好看的眉毛微皺着,高挺的鼻樑下,櫻花一般紅艷的雙唇薄薄的,他回頭對着半夜不睡覺的霍芸芮道:“太子妃,大半夜的不睡覺,是不滿於本殿下搶佔了你的床位?”

霍芸芮眯了眯晶亮的眸子,並不打算開口回嘴,甚至連再多看他一眼都未曾,便翻身繼續進入了夢鄉。

辰時,霍芸芮傾斜的靠在絲質的軟榻上,一頭烏髮入雲一般的鋪散開來,她慢慢睜開其雙眼,眼裏充滿了惺忪的睡意,眼神迷迷朦朧,緩緩抬起手來,揉了揉其雙眼,回頭看了看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她翻了個身,稍有動靜床簾的邊上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走路聲,“太子妃,您醒了?”明穗捧着今日需換上的衣物遞了進來,霍芸芮不慌不忙的將頭髮伏捋到耳後,露出白皙的皮膚,戲虐道:“哎,想必今日便是正月十六吧,李衍澤呢?不是每逢此天的前一晚,他都會假意惺惺的在我這兒歇上一晚,然後第二日再大張旗鼓地陪我回霍府,怎地?演了三年,他總於原形畢露了?演不下去了?”不等明穗回答,她便鼓了鼓腮幫子,對着屋檐叫道:“阿沐!阿!沐!阿沐阿沐!”

只見一襲白影掠過,翻過窗欞,腳一點就輕飄飄的到了霍芸芮的眼前,阿沐將右手握拳放在心臟的位置,對霍芸芮做着標準的覃國式作揖。

又想去哪兒,李衍澤冷笑一聲,伸手推開關閉的房門,一步踏進了旖熙軒。

“喚阿沐作甚?”慵懶中帶着一絲不悅的聲音響起,李衍澤掃了一眼旖熙軒中的阿沐和明穗,就朝着半坐在床榻上還沒梳妝打扮的霍芸芮走去。

黝黑深邃的眼掃了一眼看過來的霍芸芮,李衍澤勾起嘴角眼中帶着鄙夷地問道:“昨晚本殿下配合你,今日太子妃也該好好配合一下本殿下呀,各取所需不是我們三年前就定下的規矩?怎地?太子妃想要反悔?”

霍芸芮大大地翻了個白眼,撇都不曾撇李衍澤一眼:“阿沐幫我梳洗一下,我們去唱戲~有人呀~想演戲咯!”接着她語氣輕蔑的說道,“李衍澤,你真的好無趣。”

“霍芸芮!今日可是回你娘家”李衍澤咬牙切齒的對她說,“要不你以為我想看到你?我可對倚門賣笑,以色媚人的人沒有一絲興趣。”

霍芸芮微微一詫,隨即露出笑容:“那可太好了~我還就怕你有一天突然對我上心了,忘記你的梁昭訓~”她動了一動身子,“阿沐,快幫我上妝。”便再也不回頭看李衍澤一眼。

李衍澤努力壓抑着胸膛的熱烈起伏,盯着霍芸芮漠視一切樣子。終於,在自己還保有一絲理智前,氣的拂袖而去。他不明白為什麼霍芸芮總是不接他的話,當他卯足了勁去激她,氣她,可一拳總是打在棉花上。

可分明是她做錯了事!昨日,他上完早朝,路過樊樓想去過個早的那一幕還歷歷在目。

那時,他坐在二樓雅間吃着樊樓新研製的桂花糕,享受着清晨的陽光,卻看到街對面,笑的春風滿面,夜不歸宿的她,在松竹館與四五個花枝招展的男子推牌九,還敢倒在那幾個男人身上笑......

那一瞬間,李衍澤眼底深處狂風暴雨在緩慢的成形,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卻越發的平靜,那種風雨欲來的感覺,越來越甚。他忽而明白了為何她,三天兩頭就翻出宮牆,原來,是出來干這些勾當的。要不是被他逮個正着,還不知她還要在那些男人的懷裏,對着笑到何時。

想到這裏,李衍澤的嘴角抿出冷峻的線條,雙手緊捏成拳頭。可是如今,她居然一句話都沒有,難道當真是只是逢場作戲?李衍澤想着她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裏一點點的恨了起來......

回想起來,他認識霍芸芮,不,是曲小熙,是在八年前,那時李衍澤還只是儷國的三皇子,那也是他奉命到夜國修行的第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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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中原三國定下的規矩,為保三國鼎立的狀態延續下去。歷史最為悠久的夜國並要求儷國和姜國每一任王,必須派其親生子女到夜國修行。

與其說是修行,儷國與姜國都明白實則是將其當作把柄,避免其兩國威脅到夜國的大國地位,以其換取和平的不征戰。

李衍澤永不會忘記那日,他的父親便就是當今儷國的王,對時僅八歲的他緩緩道:“澤兒,我的兒,可願用你自己保我儷國幾十年的安穩無憂?”

李衍澤從小便知他是五位皇子中最不受待見的一個,雖說自己的母后貴為儷國王后,為父王誕下一兒一女,但卻最不得父王的寵愛。自李衍澤有記憶以來,父王就從未曾來德陽殿看望她們一眼,而他,也只有父王一月一次來檢查他功課時,才會來看上他一眼。但是,他的父王也只是在他這裏呆上半個時辰,甚至在檢查功課時,父王也只會板著臉看着他的課本,歪頭聽着他的背誦和講解,從來不肯低頭瞄李衍澤一下,等到時辰一到,便就多一刻也不想待的匆匆離去。

那日,是李衍澤第一次聽到父王喚他“澤兒”,也是父王第一次用寬大,讓人有着安全感的手撫摸着他的臉頰。雖說,父王依舊面帶嚴肅,但是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聞所未見的父愛。一時間李衍澤內心的興奮和激動如同決了堤的洪水,無法平息,便想都沒想的開心握住父王的手,用着八歲孩童的稚嫩語氣回答道:“父王,雖說孩兒不太明白您此句話的含義,但是孩兒作為儷國嫡皇子,自然是要保護儷國的!”

八歲孩童的聲音在空蕩的德陽側殿迴旋,話音剛落,殿門就被人用力撞開,隨即李衍澤就見母后踉踉蹌蹌的沖了進來。

“李陽!”母後用顫抖的聲音質問“你可真是個好丈夫,為了保護那個賤婢的兒子,就把本宮兒子給推出去是嗎?”話畢,李衍澤便見到母后兩眼雙目裂眥,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父王,八歲的李衍澤不明白自己剛才所答應的父王話代表着什麼,也不明白此時的母后怎麼了。

片刻,母后便凄厲的笑道:“這!可是你的親兒子!雖說,雖說因為本宮的關係,本宮知你自打他生下來,就不待見他,但是,李陽,我問你,你當真要把我與你的兒子送出去嗎?”聲音輕的如遊走的魂魄一般,一邊說著,一邊抱緊了在傍邊傻站着的李衍澤。

那時的李衍澤,不太理解父王讓他保護儷國江山太平,為什麼母后說父王要將他送出去。但是,那也是李衍澤第一次看到母后那麼失態的對着父王說話,還直接喚父親的名字。

李衍澤清晰的記得那一幕。

只見父王抬起頭,看着母后的眼睛,輕聲卻毫不猶豫的擲下一個字:“是!”

母后聞言,便控制不住的向後仰了仰,她怔了怔,哆嗦着唇,把懷裏的李衍澤緊了緊,抬頭直視父王:“李陽,我的兒子就該死嗎?難道就因我十多年前,你還是太子時,沒有讓你稱心如意,搶了你那賤婢的太子妃位,而後她被先王打入冷宮,一直到你登上王位十年,她懷孕了得以從冷宮出來。那個賤婢一出來,就把這些事賴在我頭上,你就要親手送我的兒子下地獄?!”

隨即,李衍澤還沒來得及消化好剛才父母的對話,就見母后眯了眯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大喊:“來人,遵本宮令,賞林貴人和大皇子各五十掌摑!”

“誰敢!”父王皺着眉頭喝止了一聲,揮袖將桌子上的茶杯摔出,在德陽殿的地上砸了個稀碎,濺了一地的杯屑,李衍澤便就瞧見進門而來的婢女立即全跪了下來。母后對父王的盛怒並不感到害怕,反而仰起了頭,“心疼了?這就心疼了?”對着父王嗤笑起來“你心愛的女人和心愛女人的兒子被打了,你就心疼了?我的兒子要被你親手送去死!你有想過我的想法嗎?!”她指着父王的鼻尖,喝道“李陽,你沒有心!!!”

就算再怎麼稚嫩年幼的李衍澤,看到眼下這番的場景,也明白了父王的用意,心裏微顫卻也定下結論:我的父王不想要我了.......

八歲的李衍澤,用充滿迷茫的眼睛望向自己的母后,隨後,李衍澤便感覺到母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對着父王呢喃:“你休了我吧,李陽,我不想當這個名存實亡的王后了,我....”

“來人!”父王鐵青着臉,卻沒有一絲挽留的意思,便立刻抬手打斷了母後接下來想說的話。李衍澤不知為何感覺父王像是等待這句話很久一般,竟然微笑着轉頭,接着對婢女吩咐道:“王后累了,把她送回宮,沒有朕的命令永封德陽殿!”接着他冷漠的吩咐道“遵朕指令,開春將三皇子與衍寧公主送往夜國修行,將林貴人封為貴妃,即日起代管後宮!”

話音剛落,李衍澤就見到母后聽的幾番臉色發青,眼珠子發紅隨即用力向前一撲,瘋的一般張着十根手指向朝父王而去,嘶聲吼道:“李陽!我殺了你!”繼而林嬪恰好趕到,將母后斜推倒地,一堆宮女隨即將母后按到在地,使其動彈不得,一切的時間點都是那麼的剛剛好。

李衍澤獃滯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八歲的他並不知如何解決當下的情況。

便只能愣愣地看着哭泣的母后被拖了下去......

看着,剛才還一臉冷漠的父王柔情似水的看着林嬪,並握住她得手問她有沒有哪裏被傷到......

以及看着裝腔作勢的林嬪,在父王的懷裏撒嬌說著自己沒事,只是想保護父王,眼睛卻看着被拖出去的母后,笑.....

夜國的春季遠比儷國的寒冷,那年的初春還帶着雪,八歲的李衍澤帶着恨和只有五歲大的親妹妹李衍寧去往了遠在北方寒冷的夜國........

------題外話------

許久沒有更新,差點忘記了還要寫小說,小編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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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熙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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