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越獄犯程文斌
空曠的水泥馬路上，急速飛馳的黑色車子在街道兩邊緩步前進的行人面前一瞬而過，那狂嘯的引擎聲浪震耳欲聾。
這一輛彷彿拚死逃亡的黑色烈馬，在幾秒之間越過一個又一個一百米的距離。
按照常理，根本沒有人能夠徒步追得上這個瘋狂逃竄的傢伙，可事實卻是，一道黑色的影子在這輛黑色車子後面如蛆附骨。
在這輛車即將通過的幾個路口處，當地的警官們緊急加設着橫跨整條馬路的路障，與此同時，在上級的指揮下，許多路過圍觀的行人紛紛被維持秩序的警官疏散。不一會兒，這一條條馬路皆變成了無法被跨越的天塹。
跟在黑色車子後面，李萬一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模糊而恐怖地映入車子的後視鏡，而坐在車子內的目標，越獄犯程文斌，此時卻再也顧不上其他任何事情。程文斌蒼白的臉上再也見不到一絲血色，他的全身都已經被冒出的冷汗打濕。握住方向盤的一隻手上，全然都是密密麻麻的傷痕，起伏的青筋在那隻滿是傷痕的手上像是一條條病痛扭曲着身軀的青蛇。
“程文斌，停下！”
如獅子般狂吼的聲音從緊跟車子的李萬一嘴中發出，他發足狂奔，將耳邊呼嘯的冷風全都拋在身後。
而坐在車子上的程文斌，緊緊閉着嘴唇，他強迫自己不要畏懼，儘管他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怯懦的人，可現在，已經有不能讓他怯懦的事情了。
右腳“焊死”在油門上，程文斌死死看着眼前掠過的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建築，他想要去那裏，去到那裏見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再晚，就沒有機會了。”
因為疼痛已經開始有些失神的程文斌喃喃自語，他在下一秒如同赤手被烈火燙到般回過神，為了不再走神，他緊咬着下嘴唇，流淌的鮮血在下唇被咬破的傷口處流出。
在車子後面，李萬一已經放棄勸說，正想要繞路從另一側截停車子，卻聽到耳中的通訊用的耳機冷冷傳來如同機器般的聲音。
“【風】組成員左明、李萬一，不惜一切代價，抓捕越獄犯程文斌歸案，開放擊殺權力。”
叮！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身上的銀色聯絡器上發出，李萬一抬頭望了一眼還在疾馳的車子，心中一嘆，隨後眼中帶上了冷漠無情的嚴厲。
呼嘯的大風無源而生，像是隕石般墜擊在黑色車子車頭，巨大的力量壓得黑色車子兩個前輪止不住發出“擦擦”的聲音。平整的馬路在那兩前輪的摩擦下，留下兩道清晰可見的痕迹。
坐在車子上的程文斌明顯被嚇了一跳，他看到時速表上那逐漸掉落回零的時速針，看到那前車蓋那凹凸進去的狀況，最後，他也看到了不遠處的路障，於是心中一狠，猛打起方向盤，在車子發出哀嚎的同時，一腳踩住剎車。
黑色的車子在自身重心偏移的狀況下，沒有任何意料的翻滾了起來，劇烈的翻滾使得車子撞上了路邊圍欄。還沒等到李萬一用風穩住車子，就看見那黑色車子破損的前車蓋下，受損的引擎開始冒煙。
“砰！”
在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下，黑色車子徹底爆炸了，一時間，滾滾黑煙以及濃濃火焰在圍欄處不斷翻湧。
李萬一急忙上前，右手一壓，呼嘯的北風將黑煙和火焰逐散，顯露出來的，是車子內在爆炸下的一片狼藉。
程文斌消失了。
李萬一走到一邊，向前來支援的當地警官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幾句簡單的交談后，李萬一離開了一片狼藉的現場，任由當地警官以及消防員處理現場。
……
黑夜之下，高橋之上，兩個穿着同樣黑色風衣的男人背靠圍欄。
“左明，那孩子還好嗎？”李萬一撣了撣風衣上沾染的灰塵，從口袋中掏出一包外殼畫有一隻黃色猛虎的盒子，從中抽出兩根泛有淡淡煙香的香煙，將其中一根香煙遞給了左明。
左明接過香煙，卻只是叼在嘴中，忘了點煙。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左明把香煙收在右手掌心內合攏起來。合攏上的右手手掌內似乎有恐怖的熱意傳出，左明再一次張開右手，裏面卻只剩下一片灰燼。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望着江面上一片漆黑，感受着遠處吹來的陣陣冷風，遲疑地說道：“萬一，你說，要是今天我不那麼做，是不是就不會有傷亡出現了？”
可沒等到李萬一回話，左明又自顧自開口：“呵，要是我沒想着嘗試用能力將車子停下來，或許就不會出現意外。”
李萬一看着同伴的自責的神情，他收起了手中的香煙，轉過身來，也看向了那隱秘在漆黑中平靜的湖面。
“雖然那個孩子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可不知道醒來后他精神上會不會有傷痕，畢竟，即使是成年人，在遇到那種危險的情況侯，估計精神都會恍惚不可自己。”左明繼續開口，聲音逐漸低沉。
“可是，我們是【風】組的成員啊，【風】【林】【火】【山】中最危險的【風】組成員啊，我們從出任務到現在，見到的受傷以及死亡的人，怕是已經能壘成山高了。左明，你在進到【風】組時，不是已經在那面偉大的旗幟前，下定決心了嗎？”李萬一的臉上波瀾不驚，他的話語像是冷冽的冬風，在平靜的湖面上颳起一陣陣漣漪。
左明彎着腰，雙手搭在圍欄上，他不可能忘記在進入【風】組前那終身不違的誓言，可他已經累了。在見過屍橫遍野的幾年間，他的內心已經從剛開始灼灼的烈火變成如今沉入湖底的劣石。
“就這樣吧，不要太有負擔，這種情緒不利於你執行任務的，”李萬一回過神，看着車來車往的景象，他伸手拍了拍左明的肩膀，“這次任務過後，回去申請一次心理輔導吧，再往後的路，我們還得走下去。”
……
在醫院內，小開所處的病房之中，久久睡去的院長女士緩緩醒了過來，她看着病床上仍舊閉着雙眼的小開，聽着儀器發出規律的聲音，雙眼又止不住流下眼淚。
病房內，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在房間內飄舞，乾淨整潔的白色床單蓋在了那沉睡不醒的孩子身上。
陽光孤兒院院長輕輕握住了小開那柔軟的小手，她用左手輕輕撫摸着小開稚嫩的臉龐，看着那張可愛又熟悉的臉龐，院長想起了小開在孤兒院內生活的日常。這個懶懶散散的小孩子，整天喜歡宅在孤兒院內，喜歡躺在那張被作為一歲生日禮物的懶人椅上。這個今年剛滿八歲的孩子，有着與其他孩子不一樣的脾氣。
“小開啊，小開，你醒來好不好，你要是醒來的話，以後你不想出去的話，就不用再裝病了，你要是以後想吃零食的話，院長我就買給你。”
“小開，醒來好不好……”
院長雙眼間又是泛起淚花，她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着。
這時，前來複查的醫生走了進來，他看到了流淚的院長，心中嘆了一口氣。
“家屬，我來為病人檢查身體……”
院長回過神來，急忙離開病床一旁，靠在一邊緊張地看着醫生為小開檢查身體。
“數據沒問題，身體也沒問題，只是手臂處的擦傷還沒好……”醫生一邊點着頭，一邊用鋼筆在記錄表上寫寫畫畫。
一番檢查后，醫生確定了小開已經無恙了，於是收起筆，他看着臉上帶着淚痕的院長，嘴角上帶起笑意。
“孩子沒什麼事了，家屬不用擔心，”醫生止住院長說話，他繼續說道，“晚上會有護士來照料病人的，身為病人的家屬，你要好好休息。孩子已經沒事了，如果你還想為孩子做點什麼的話，那就好好回去睡一覺，然後養好精神準備一下明天的孩子的三餐吧。”
“謝謝醫生！”院長雙手合十，不斷地感謝着醫生。
醫生點了點頭，離開了病房，將房間留給了院長。
院長來到小開病房旁，輕輕用手指颳了刮小開的臉蛋，也安靜地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