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奇遇巨人

他們心下駭異，不知是何怪物，亦不敢貿然向前，只好轉身回頭，躲在大樹後面。

又聽“吭哧”一聲，他們悄悄往前一看，前方赫然站着一個龐然大物，拭目一瞧，原來是一隻大野雞。

它身高近兩丈，羽毛稀疏凌亂，雙腿奇粗，正在用爪子推動着那顆大松果，用喙啄了幾下，又將松果來回翻滾，掉出來幾條大蟲子。

它吃完蟲子后，咕咯叫了兩聲，看似十分滿足。這時，它眼珠驀地向左一轉，只見一條王錦蛇從灌木里爬了出來，它撲騰翅膀，起身一跳，直接跳到了王錦蛇面前。王錦蛇抬高脖子，張口咆哮，欲攻擊它。誰知它一腳踩下去，王錦蛇就一命嗚呼了。它叼起王錦蛇，竟將整條蛇吞入肚中。

他們看到這一幕，瞠目結舌，心裏暗奇。

牛頭人小聲道:“我從未見過如此之大的野禽，真是三千世界，無奇不有！”

巨猿噓了一聲，示意牛頭人別說話，以免驚動這隻野雞。

野禽不同於家禽，野禽往往兇猛異常，脾氣暴躁，易發動攻擊，但巨猿並非畏懼它，倘若動起手來，以巨猿的英勇本領，尚能將其擺平，只是這麼一折騰，又會耽擱許多時間，誤了正事，何況拿刀動杖的會引來巨人。

因此，巨猿心想等野雞飛走後，便儘快離開這裏，找到太子殿下才是最要緊的事。

可凡事總不遂心愿，就在野雞準備展翅飛走之時，一塊瓷碗大的石頭從北方霍然飛來，直打在野雞背上，那野雞一聲慘叫，當即斃命。

面對突如其來的這一幕，他們驚詫莫名，怎麼會憑空飛來一塊石子呢？隨即轉念一想，皆恍然道:“是巨人！”

果然！地面嘣嘣震動，鳥兒驚飛，有兩個巨人拔山倒樹而來。

一個身高近二十米，膀寬體胖，十分健碩。另一個身高卻只有十五米左右，而且骨瘦如柴。

兩巨人皆光着大腳，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皮膚黑黃，像是十幾年沒洗過澡了，顯得十分骯髒，且散發出一股濃烈的酸臭味。

他們屏氣斂息，不敢有所動作，仍舊在樹后偷偷觀望。

只見那瘦子巨人右手拿着一副彈弓，滿臉喜悅，闊步走來，他左手拎起那隻被打死的野雞，口水流下三尺長，笑嘻嘻地道:“大哥，今晚又有燒雞吃了。”

胖子巨人道:“老規矩，雞屁股給你，雞大腿留給我。”

瘦子巨人不滿道:“大哥，憑什麼每次你都吃雞大腿，我卻只有雞屁股。不行，這野雞是我打死的，這次我也要吃雞大腿。”

胖子巨人聽罷，勃然變色，二話不說，竟給了瘦子巨人一大巴掌，大怒道:“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如果沒有我，你早被其他巨人給打死了。”

瘦子巨人被打得鼻青臉腫，卻不敢反抗，恭順道:“大哥消消氣，小弟錯了。”

他們見此情景，心裏皆想:難怪瘦子巨人如此之瘦，原來是常被胖子巨人欺負。

兩個巨人正要離開時，乍然噼啪一聲，牛頭人沒忍住，放了一個臭屁。這一屁尤為響亮，他們頓感不妙，旋即發足狂奔，往來時的方向奔跑。

此時地面“嘣嘣”地不停震動，兩個巨人顯然早已追了上去。

他們腳下如飛，一邊苦命跑着，熊頭人一邊埋怨道:“你個遭瘟的老牛，這下你可把我們給害慘啦！”

牛頭人道:“我也不是故意為之，我昨晚多吃了幾根蘿蔔，一時沒忍住。”

巨猿懟道:“你倆啰嗦個鬼，還不快跑，逃命要緊。”

只聞身後瘦子巨人道:“大哥，好像是三隻野獸。”

“太好啦！”胖子巨人歡喜若狂，“今晚可以加餐了，希望是三頭野豬。”

“我喜歡吃烤乳豬。”瘦子巨人抹了一把口水。

“我也喜歡！”胖子巨人饞涎道，“還是老規矩，豬屁股給你。”

瘦子巨人輕哼了一聲，心裏不樂意，但再也不敢說半個不字了。

由於灌木叢繁密，擋住了視線，所以巨人並未看清楚到底是什麼，只見灌木叢里有三個野獸在跑，速度很快，像是野豬。

他們狂奔了一陣，體力透盡，兼之山路崎嶇不暢，便逐漸慢了下來。

瘦子巨人抓住時機，起身一躍，跳到了他們面前，截住了他們的去路，爾後一腳向他們踩去，猶似泰山壓頂。

巨猿見狀，旋踵閃開一邊，依偎在大樹下，隨之欻欻幾下，爬到了樹梢頭。

牛頭人和熊頭人眼見來不及閃躲，分別掄起手裏的大刀和巨斧，一齊向瘦子巨人的腳掌劈去。

瘦子巨人眼疾，立刻撤腳。

此時，胖子巨人從後面猛地一把抓住牛頭人和熊頭人，並奪取了他們的武器。

兩人身子被捏在巨人手裏，頭露在外面，還在頑抗，但無濟於事，愈想掙脫，巨人捏的愈緊。

瘦子巨人道:“大哥，是半獸人，不是野豬。”

胖子巨人訝然道:“另一個呢？”

巨猿在樹上拔出大鐵劍，趁兩巨人不備之時，縱身一躍而下，他意欲先將胖子巨人一劍戳死，再聯合牛頭人與熊頭人一起對付瘦子巨人。

不料瘦子巨人眼疾手快，突見巨猿從天而降，便將野雞丟在一旁，甩出左手，抓住巨猿的雙腿，抖了幾下。

巨猿頭朝下，鐵劍雖還緊握在手裏，卻無法使力反抗。

瘦子巨人道:“大哥，是一隻猴子。”

胖子巨人道:“我可不吃猴子。”

牛頭人和熊頭人在胖子巨人手裏不停的扭動身體，顯得很難受，幾乎喘不上氣來。

牛頭人撐眉努眼地大呼道:“你這污手垢面的醜八怪，快放開我們。”這聲音很大，但在巨人聽來，宛似蠅鳴。

胖子巨人叱喝道:“快說，你們來巨蟒島幹嘛？”

巨人的聲音儼如雷轟，震耳欲聾，呼出的口氣更是臭烘烘如溏糞，簡直令人窒息。又見他那如隧洞一般的鼻孔里，立着無數根鼻毛，毛上全是黏附的鼻屎，還有幾隻蒼蠅在裏面下蛋，而牙齒彷彿一根根高矮不齊的天柱，顏色卻黑黃如攪屎棍，但他那兩顆圓睜睜的大眼球，彷彿海洋里的藍洞，倒是十分漂亮。

當下，瘦子巨人卻突然跳了起來，他感到脊背疼痛，儼然針扎一般，忙回頭一看，只見腳下一群半獸人拿着弓弩在放箭，一個老頭在指揮。

原來這裏離小溪僅幾里遠，納蘭武遙見前方林木晃動，又隱約聽見牛頭人的聲音，猜想他們可能出事了，於是帶着半獸人趕來。

瘦子巨人道:“大哥，是一群半獸人，還有一個老頭。這箭扎得我好疼啊！”

胖子巨人邁步向前，彎腰向半獸人恫嚇了一聲，半獸人紛紛退了幾步。

納蘭武高聲道:“快放下我們的同伴，否則我們要放箭了。雖然你們身形巨大，但我們也不會退縮。”

瘦子巨人道:“大哥，讓我一腳踩死他們。”嘴裏說著，碩大的腳掌已然伸出。

納蘭武鏗然道:“放箭！”

半獸人發動了更猛烈的攻擊，箭像雨一樣朝巨人飛去。

瘦子巨人見狀，立刻撤回大腳。兩巨人都用手擋住眼睛，箭全刺在他們身上。雖然對巨人來說，這些蠅頭小箭傷不了性命，但卻像蜂蜇一樣疼。

胖子巨人震怒道:“你們若再放箭，我就捏死他們。”

熊頭人道:“別管我們，快放箭，射他們個大窟窿。”

牛頭人也隨之道:“對！射穿他們的眼珠。”

胖子巨人齜牙咧嘴，瞠目一喝道:“你倆若再宣嚷，我定要將你們捏成肉餅，塞進我嘴裏，正好我早已飢腸轆轆。”

牛頭人與熊頭人聽罷，心裏其實也挺怕成為巨人的腹中之食，由不得縮回了頭。

納蘭武心想他們還在巨人手裏，倘或激怒了巨人，唯恐他們會有性命之憂，遂讓半獸人放下了弓弩，繼而向巨人道:“兩位莫要動怒。其實我們是綺蘭國國王派遣到巨人島，用黃金珠寶和你們換回公主殿下的。三個月前，你們巨人島的頭目兇惡煞擄走了我們的公主，他說要想救回我們的公主，就必須派使者帶上黃金珠寶與我們綺蘭國的國寶‘水月珠’來交換。二位可知此事？”

納蘭武說話心氣平和，不急不怒，生怕惹怒兩巨人，卻又不卑不亢，不失耆老風度。

兩巨人聞之，淡淡詫然。

瘦子巨人道:“大哥，確有此事！那老頭並非在訛言謊語。”

胖子巨人點頭道:“此事我也知曉。”又向納蘭武道:“這麼說，你是綺蘭國的使者？”

納蘭武笑道:“老朽只是一個教書先生，並非使者。”

瘦子巨人道:“那你們的使者何在？讓他出來見我們。”

納蘭武道:“我國太子殿下本與我們一同前來，但因遠洋漂泊，殿下水土不服，故染了點小疾，如今殿下留在船上休養，命我們前往巨人島。”

納蘭武故意說謊，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少年乃一國太子，倘若把少年被巨蟒纏走的事實吐露出來，不僅有失國家體面，且會招來巨人的嘲笑和輕視。

隨後，納蘭武看了巨猿一眼，笑道:“您手裏拎的巨猿……便是、便是我國的使者，它是我國的大將軍。”

納蘭武見巨猿身處窘境，本不想說出巨猿是綺蘭國的大將軍，以免巨猿難堪，但眼下並無一人可以充當使者，遂左右為難，無奈而為之。

兩個巨人聽罷，不禁啞然失笑。

瘦子巨人道:“大哥，原來這隻猴子是綺蘭國的大將軍。”

胖子巨人道:“堂堂一個人類國家，怎麼會讓一隻猴子來當將軍呢？我活了一百多歲，還從未聽過如此滑稽的奇事，真是貽笑萬世啊！哈哈哈哈……”

瘦子巨人道:“也許綺蘭國已無才可用，只能請猴子出山啦！”

兩巨人說著，又哈哈訕笑起來。

納蘭武道:“二位莫要取笑，我綺蘭國向來人獸平等，不分卑賤。”

巨猿黑臉上微微泛紅，窘態畢露，少不得惱羞大怒道:“快放本將軍下來，不然我剔光你的筋骨。”

瘦子巨人道:“你如今栽在我手裏，還大言不慚。”

巨猿道:“別以為你個子大，本將軍就會怕你。本將軍身經百戰，什麼巨獸沒見過，豈會怕你這根枯柴？”

瘦子巨人道:“我是瘦了點兒，但降伏你這隻猴子綽綽有餘。”

巨猿譏諷道:“你不是瘦了點兒，你簡直就是被狗啃了皮肉。”

巨猿此言，惹得半獸人哄堂大笑。

瘦子巨人雷霆大怒:“老子砸死你這隻猴子。”

他準備將巨猿往地面的石頭上砸去時，納蘭武急忙道:“且慢動手！你若砸死了我國的大將軍，那我國國王定不會放過你，而且你也沒法回巨人島交代。”

胖子巨人道:“那老頭說的沒錯，我們若弄死了綺蘭國的使者，只怕老大會怪罪我們，老大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瘦子巨人道:“大哥，那現在該怎麼辦？”

胖子巨人道:“把他們帶回巨人島。”又對納蘭武道:“老頭，把你們帶的寶物給我們驗看驗看。你若扯謊騙我們，我現在就弄死你們。”

納蘭武道:“請隨我來。”說罷，朝前引路。

兩個巨人跟隨來到小溪旁。

納蘭武命半獸人打開了所有箱子，只見箱子裏裝滿黃金珠寶，金光閃閃，又見一個箱子裏獨裝着一個圓滾滾的大明珠，且發出明亮的寒光，如水中之月。

瘦子巨人走到該箱子面前，指道:“大哥，原來這就是‘水月珠’，真漂亮！我聽說這‘水月珠’常年吸取天地之精華，得之能使人年輕抗老、驅病養顏。”他望着這麼多的金銀珠寶，眼花繚亂，心裏早有了想法，笑道:“大哥，不如我們獨吞了吧，何必帶回巨人島呢！”

胖子巨人踹了他一腳，橫眉道:“老大的東西你也敢碰，你活膩歪了是吧？”

瘦子巨人叫苦道:“有話好好說，你幹嘛踹我？只要我們把這些人都弄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反正老大又不會知道。”

胖子巨人道:“你個蠢貨！老大向來喜愛黃金珠寶，視之如命，他如果見不到綺蘭國的使者和這些黃金珠寶，他一定會起疑的，到時他若徹查到底，你我就完蛋了。”

瘦子巨人聽了，便不敢再有此心思了。

胖子巨人道:“老頭，讓半獸人帶着這些箱子，隨我們到巨人島去。”

納蘭武道:“好，但先請你放了我們的夥伴。”

胖子巨人拒道:“不行，他們三個太過兇猛，我如果放了他們，只怕你們會鬧出變故。”

於是，兩個巨人拾回野雞，領着納蘭武與其他半獸人來到了巨蟒島北灘上，又將他們關進原本用來裝野雞的大雞籠里，乘着用巨木製造的木筏，徑直駛往巨人島。

在途中，那隻烏鴉忽然從海面飛來，立在雞籠上，呱呱叫了兩聲。

兩個巨人不以為意，兀自划著巨木筏。

烏鴉小聲道:“大將軍，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呀？怎麼被關在籠子裏呢？”

巨猿道:“別管我們，你快回巨蟒島找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