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潮汐喚星之意
??“鯉!該起床了,陸光都曬到恆尾了!”聽見喊聲,少年睜開眼,看了看窗外漂浮而過的報曉蝦,揉了揉眼
??“知道啦!”少年直立身體,緩緩的下落到地面,走到鏡子前,看了看自己仍帶有些許鱗片的臉,和那還未變長的魚尾
??少年名叫“鯉”,是這海底城的居民,海底城的居民剛出生時,都是水中生物的模樣,不過隨着年齡的增大,都會變得和老一輩口中的“池外人”沒有什麼差距,成年的時候,便會迎來脫鱗期,臉上的鱗片會緩緩脫落,但作為標誌性的魚尾,永遠不會消失,反而會隨着已經擁有的雙腿一起增長,海底人們叫它“恆久的魚尾”也就是“恆尾”
??鯉穿好衣服,從房間中浮出“爸爸呢?”鯉看着正在廚房中做菜的母親
??“你爸他一早就去研究所啦,快來吃早飯,今天要去看沉星吧?”母親從廚房中走出,手上拿着盤海草貝
??鯉看着廚房中生起的煙,又想起他那“躍星計劃”的設計師老爸“鯽”,想起了他曾經問他爸爸“為什麼我們生活在水裏,卻也能生起火呢?”的時候,他那科學家老爸的充滿迷信的回答“因為我們有着海祝”鯉總覺得這話他在哪聽過,卻也說不上來
??鯉吃着海草貝,聽着老媽啰啰嗦嗦的嘮叨“出門一定要小心,不要去待勘區,小心獵鯊……”
??“知道啦!”鯉吃完飯,在他老媽的嘮叨聲中衝出門。
??“記得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一聲喊聲從房礁內傳出
??鯉走到隔壁房礁,撥弄了一下嵌在門上的響石“魷,咱們該出發啦!”
??不多時,一個少年打開門走了出來,手上拿着兩瓶海草水“走吧,沉星池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開了”
??二人走了很久,到了沉星池,已經有很多人聚集在這裏了,剛跨進石門,就聽到一聲空靈的聲音:“請各位觀賞者們,遠離沉星水,否則後果自負”鯉踮腳望去,果然在遠方不遠處的地方有處沒有路的深淵,在斷掉的交界處,水的顏色明顯不一樣,在那一方,水中透着彩光
??在鯉望着彩光出神的時候,那彩光映照的水中突然出現了無數光點,它們先是在那空中——海底人們的空中停留了一段時間,突然數段龍捲出現,將光點分成幾束向空外飛去,光點隨着龍捲消失了,在人們期待的眼神中,在那水空的極點處,出現了一道空紋,兩道,三道……無數道,在水與光的交匯中,空紋染上了彩光,隨後每個空紋中都湧出大量光點,如千軍萬馬一般奔涌而回,在眾人頭頂的海空中,繪出了真正的“星海”
??鯉看着這明明看過好幾次的景色,卻感覺顯得那麼不真實,那無數光點匯聚成的星海,好像此刻才印在他的腦海中
??鯉看着海空出神,直到視野中出現一道惹眼的藍,他定睛看去,那居然是條藍色的魚龍,它繞着那些光點,空靈的聲音從它的方向傳來:“沉星已經結束,沉星池將在兩小時后關閉,請各位觀賞者儘快離開,關閉后,若有人未離開沉星池,一律按進入待勘區罪處理”
??“它的聲音……好熟悉”鯉回過神,藍龍停留在光點之間。
??“我們都看過多少次沉星啦,聽過多少次它的聲音了,當然會很熟悉啊”魷看着鯉“你不會,想追一條龍吧”
??“你在說什麼話”鯉看着魷,皺着眉頭
??“好啦好啦,
開個玩笑而已啦,走,請你吃午飯,就去彩珊區那家新開的店!”魷攀着鯉,大笑着離開了沉星池
??二人開着玩笑推搡着來到彩珊區,魷鬆開攀着鯉的手,在一家店門前停了下來,鯉抬頭看了一眼,用石頭颳得工工整整的“雨關食礁”四個大字映入眼帘
??“走吧”魷走進了礁門“聽說這家店東西特別好吃”
??鯉看了一眼,緊隨其後
??一路上,二人看見了他們在其他食礁從未見過的光景——粉珊瑚牆和彩貝在光的映射下,形成的光影落在海月石板上,反射的彩光輝映在道路上,月螺燈的冷光在天花板上微微閃爍,在這小路上,形成了明顯不同,卻又交匯融合的顏色,就好像紅雲與明月,冷陽與融雪
??二人找了一張角落的座位坐了下來,二人看了看菜單,驚嘆道:“甚至菜單都是用的永龜甲來做字的載體的”二人點了幾個很喜歡吃,又不是那麼複雜的菜,然後坐在座位上閑聊起來,但周圍安靜的環境讓他們也不自禁的壓低了聲音。
??終於,第一道菜由傳菜蟹端了上來,是二人都很喜歡吃的海鹽石花菜條
??魷捻起一條,送入嘴中,鯉看着他的表情變得驚訝“居然這麼好吃?!”魷又抓起幾條送入嘴中,看見挑食的魷都這麼說了,鯉也捻起一條,緩緩放入嘴中,輕輕一咬
??那是一片虛無,在這裏,鯉好像全身都變得輕鬆,彷彿潛意識中積攢的壓力在此刻被一掃而空,他睜開眼,在這虛無中看見了一個身影,他揮了揮手,而那個人也揮了揮手,待到身影靠近,他才發現那是一個少年,明明從未見過,但他覺得那個少年好熟悉,好像見過他好多次一樣……不,這種感覺,更像是那個少年就是自己一樣
??“鯉?”在魷的呼喚中,鯉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看着鯉這幅樣子,魷放下了石花菜條,說道:“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沒什麼,就是……想到了一個很熟悉的人”鯉看着眼前的食物,不敢再吃,卻感覺臉上有點痒痒,一模,竟掉下一塊鱗片
??魷看着鯉,笑了笑“是不是又在想藍龍姐姐啊”魷開着玩笑“你看你都到脫鱗期了,快成年了嘛,我懂,只是沒想到你會喜歡上一條龍”
??“藍龍……”鯉的腦海中浮現出藍龍那空靈的聲音,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名字“汐”,這是一個重要到不能忘掉的名字,突然,鯉感覺到頭腦一陣劇痛,關於藍龍的記憶在緩慢消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把他思考的東西從大腦中扯出,發現了這種情況,鯉迅速抓起一點石花菜條送入嘴中
??疼痛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壓力瞬間消失的舒暢,他睜開眼,卻發現這次所在的地方不是什麼也沒有的虛無,身邊的光點在提示着他,這裏是沉星池,他回過頭,一隻藍龍正盯着他,眼神里滿是疑惑和不解,鯉向藍龍伸出手,藍龍將爪子抵在他的手上,他在恍惚中,聽見了藍龍空靈的聲音“你又何時,被冠上了新的名字”
??鯉醒了過來,面前是一臉擔心的魷,看見鯉醒了,魷皺着的眉頭舒展開來“鯉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魷扶起鯉“你到底怎麼了”
??鯉以為是自己太困了,倒在桌子上所做的夢“沒事,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可一個名字在他心中被放的越來越大“汐”,他的腦海中,循環着“你又何時,被冠上了新的名字”這句話,聲音愈來愈大,直至最後,佔滿了他的思想,他苦笑了一下“對啊,我又什麼時候,接受了‘鯉’這個名字的啊”他的心中出現一段模糊的話語“如果遇見……默念三次……名字”
??魷看着行為奇怪的鯉“你……你怎麼了”
??鯉沒有理魷,而是伴隨着湧上心頭的情緒,在默念的同時吼出了汐的名字
??鯉又瞬間身處沉星池,他看向四周,光點已經消失,而此刻,一個人在他的身後發出了聲音“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識破這個,大海通過你的記憶,改編你熟悉的事物所形成的幻境的,但至少,你終於回來了”,他回頭看去,汐正在他的眼前,笑着看着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鯉看着熟悉的人,眼淚終於忍不住地涌了出來
??“還記得我說過讓你們記住自己是誰嗎,離靈”汐用手拭去眼前少年的淚水,那少年的恆尾消失,臉上的鱗片也脫落殆盡,變回了原本的模樣“這是因為,大海的意識會修改你們的存在,將你們冠上新的名字,成為這失落一隅的一份子”
??“可為什麼我已經醒了,卻還在這個幻境裏”離靈看着汐,他之前因為太匆忙而沒有打量這個少女,他這才發現,這個少女是何等的美麗,美麗的不真實
??“因為你還沒有找到你潛意識裏想要的真相”女孩在離靈身邊漂浮環繞着“離靈,在剛剛你的眼中,你看到的我是什麼樣子的”
??“一條……藍色的魚龍?”離靈看着歪着頭的汐
??“可是我覺得我並沒有幻化成龍的能力哦”汐笑了笑
??“你是說……我看到的某些東西,也受到了海的意識的改變,那它其實不算一種幻覺?有些東西是真實的?”
??汐沒有回答,而是握着離靈的手,問道:“離靈,你說,要把一件事物模仿得天衣無縫的最好辦法是什麼”
??“……讓那件事物的某些部分的本身顯現”離靈抬頭看了看汐
??汐笑而不語,輕輕點了一下離靈的頭,離靈便陷入恍惚之中“記住,幻覺之中你的名字是‘鯉’”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在這的名字叫鯉”
“因為我一直在看着你”離靈感覺什麼東西湧上了心頭
??待回過神來,離靈發現自己仍處在食礁中,眼前是驚訝的魷
??“鯉,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