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一沉到底
巫師在多恩的影響力來源於他們對這個國家的貢獻。
星象學、地質學、鍊金術他們為了探索世界真理的研究成果、乃至一些研究的副產物也價值連城,只是拿出來一點就足以讓這個國家的國力上升。
其他國家當然也有巫師,但世界上最好的巫師大多在這裏。
追溯過去,就連本國人的祖先,最初從西方遷移過來的那位女酋長赫侖,也是兼任了部族祭司的大巫師,如今王朝的女王還沿用她的名字作為自己的王號。
即使國人扭轉了信仰,將白教視為國教,因為本地的習俗,白教的神職也被迫與這些巫師共存。
因為前人的恩惠,朱利爾斯也得到了非同一般的禮遇。好的食物、好的房間,在他沒有提出任何要求前就被提供給他。
他曾經就和克雷頓·貝略說過——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巫師顧問,他的重要性實則超乎克雷頓的想像。
不過,要說驕傲自滿的情緒已經在朱利爾斯身上出現,那還為時尚早,他所擁有的驕傲只是每一個巫師都必備的程度,可能超出一點,但絕沒有僭越。
實際上這些東西還不足以收買他,因為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獨自待在房間中,朱利爾斯回憶之前發生的一切,重新判斷當下的局勢。
第一,鑰匙團的人親自將他接到這裏,說明他們重視他,除了他是個巫師外,他還是不能將夜鶯標記的影響完全排除在外。
第二,摩根讓他上車,單獨面對他,說明她並不擔心他劫持自己。如果他們覺得是自己殺了那個殺手,那麼就不該這樣放心,這種態度只能說明經過一天的調查,他們已經了解到具備殺人能力的人不是他。
第三,他們不在乎那個殺手死了沒。
第四,殺手的目標是孔里奧奈家族的狼人。
第五,他回憶從摩根那裏看到的文件,吸引他的不是什麼名字,而是一條備忘記錄,這個女人近期要去裁縫店訂製一套高檔禮服。這條信息似乎平平無奇,但朱利爾斯的腦海里卻突然浮現出來一句話。
“每年的上半年是社交季。”
有問題,大有問題。
朱利爾斯坐在窗前,看着那被阿爾伯特警長稱為地獄大樓的建築的龐然輪廓,一些熟悉的感覺接踵而至。
他的手搭在膝蓋上,手指有節奏地叩擊着。
現在就連傻子也能看出來摩根背後的勢力正在謀划對孔里奧奈家族的襲擊,這種攻擊可能是正面的,也有非正面的,而要獲得更多情報,他也許得留在這裏一段時間,而不是想辦法立刻逃走。
在身上還有個顯眼的特殊標記的情況下,留下來絕對是一個愚蠢的決定,但他的靈知告訴他,留下來或許才能做他真正需要做的事。
不該懷疑一名巫師的預感,就連他自己也不能。
“先生,摩根小姐在等你。”
朱利爾斯沉迷於思考,竟沒有聽到敲門聲,直到開門的聲音驚醒他,他皺眉看着那個無禮的僕人,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也許他該更小心一點。
“帶路吧。”
僕人帶他去見了摩根,但摩根看到他只是笑笑,又請他去見另一個房間見人。
她這次看起來氣定神閑,似乎篤信他接下去會配合工作。
朱利爾斯懷着一種懷疑的心情打開門,坐在裏面的身影讓他瞳孔瞬間放大,張開雙臂迎了上去。
“法萊·瑪門·海澤爾,我最最親愛的朋友!就在剛才我還想溜走,可上手占卜了幾次卻發現有好事發生,現在看來我耐着性子留下來果然是值得的,真沒想到是你在這兒!”
沙發上的青年也大笑着站起來和他擁抱。
這人也留着長發,可沒朱利爾斯那麼長,他的金髮只越過肩膀幾寸就停下,嘴唇上留着非常雅緻的鬍鬚,身材也比朱利爾斯強壯得多,看着像古代的領主。
此人乃是朱利爾斯在思特拉斯就讀時的同學,是石門學派的成員,精通護身術,以及規避占卜術的方法。
朱利爾斯當然也會做些護身符,但就在這行當,石門學派才是真正的行家。
“我也沒想到你在這兒呀,朱利爾斯,上次我們見面還是在學院。”擁抱一番后,海澤爾鬆開手,請朱利爾斯在對面沙發上坐下來。
朱利爾斯看着對方,有些感慨:“我倒時常想起來要請你來家裏做客,可我又想,也許你已經在哪裏高就,想要把你約出來殊非容易。薩沙市又是個小城市,沒什麼可看的,在我心裏好像只是猶豫了一會兒,結果時間已經過去一年多了。”
“那你現在大可不必猶豫了,我們近得連衣領都快貼一塊兒了。”海澤爾笑着說。
“當然,等我回去就把那地方好好清掃一番,那兒雖然沒什麼可看的,可還有片乾淨的森林和跑馬場,也算能找點兒樂子。”朱利爾斯拍了拍沙發的扶手:“不過,你還真是給了我驚喜啊。海澤爾,你現在也算是高就了。”
他什麼都還不知道,卻要擺出一副什麼都知道的神態。
海澤爾依舊笑着:“的確是前途無量,也許這就是命運吧,我原本也不知道你要來,一個人在這兒還有些寂寞呢。”
朱利爾斯連連點頭,身體稍微挺直了些:“當然了,你現在是要公事公辦了,是不是?”
“只是幾個問題,非常快,畢竟我急着要去用午餐呢,你一會兒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得先去睡午覺。之前租住的旅館在工廠旁邊,誰知道那些機器竟沒日沒夜的開動,可要讓我精神衰弱了。”
海澤爾同情地看着他,似乎有着一樣的感受。
“那麼說說之前那個和你同行的人吧。我知道你沒殺人。”
“你們打算怎麼處理他?”朱利爾斯反問。
海澤爾看着他,窗外有些噪音,但沒有蓋過他們的說話聲:“如果我真要公事公辦,就該判他死刑,但既然我的朋友——你在這裏,只要你表現出不願意的態度,我想這件事也許會有不同的結局。”
朱利爾斯挑起一邊眉毛,有些驚訝:“你不擔心別人認為你瀆職嗎?”
“也許事實如此,但當我們都在這裏,一些小事就該由我們自己決定,你說是不是?”
海澤爾的反應讓朱利爾斯怔了怔,他仔細端詳對方自信的臉,心中很快做出決斷。
“好吧。他是和我同行過一段路,畢竟從薩沙市來這裏還有些距離,路上也不算安全。但我其實並不認識他,甚至不清楚他的真實姓名,要說庇護他也實在有些可笑。不過.我倒是很確定他不是先動手的人。”
朱利爾斯拿大拇指朝門外一指:“摩根小姐說那個死人是你們的人,大概是有什麼誤會,當時他看見我的那位同行者就動手,差點把我也殺了。”
“我很肯定這是一場誤會,那位死者生前一直是個文雅的人。”海澤爾誠懇地說:“也許是你的那位同行者在別的地方對他做了不好的事,命運讓他們在這裏重新碰上了。你也不熟悉他,不能預計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朱利爾斯不置可否:“也許,發生這種事是很可能的。你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他吧,只是別讓我去想辦法。”
“旅館的入住記錄應該有登記他的姓名。”
“誰知道真假,現在的人都隨身帶着名片印刷機,只要一顆土豆或蘿蔔,再加上一把刀和巧手,走一段路就能多一個名字。”朱利爾斯不在意地說:“要不是我還有點良心,我也靠這種辦法做生意去了。”
窗外的踏步聲越來越響了,還有些含糊的人聲。
“說的也是。”海澤爾瞭然地點頭:“有良心的人現在很少了。”
他感慨完,嘆息一聲:“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就以謀殺罪通緝他。對了,你這次來魏奧底做什麼,要是沒公事要辦,也許可以在這裏留兩天,先給我一次招待你的機會。”
“我來找人,手下的兩個工人在外面失蹤了,我老爹疑神疑鬼,認定是有人要針對我們,為了讓他安心,我也只好出來走那麼一趟。”
“噢,我忽然想起來一種可能。”朱利爾斯忽然懊惱地拍了一下額頭:“那位死者朋友在動手前曾說過孔里奧奈家族什麼的,之前我們在警局找人的時候,那裏的教士也說過類似的話,也許這和我的同行搭檔的身份有關。”
海澤爾的眼中忽然爆發出喜色,他猛地站起來。
“孔里奧奈家族?!這真是你願意出面作證嗎?不,請你務必要出面作證!”
朱利爾斯張了張嘴,驚訝於他的激動。
“這件事很重要?”
“非常重要。”海澤爾大聲地說:“這是個狼人家族,以前叫黑爪氏族,也算個小貴族。在魏奧底的領主強大的時候,他們還算安分,後來因為一些原因,那位老公爵失了勢,爾後又重病不起,只留下不成器的兒子和孫子。這個氏族的狼人這時候就開始行事肆無忌憚,不僅將謀殺犯罪視為一種事業,更想着把他們的主子反過來控制住,替他們做罪惡的保護傘。”
“還好當時發生了意外,他們惹上了一些強硬的對手,死傷了好些成員,當時的族長也被殺,所以沒能控制住局勢,老公爵的後人乘機逃走了。”
“遭遇這些問題,他們本該一蹶不振,但又有一個叫‘血眼’的狼人氏族遷徙到這裏,和他們合併起來。有了這些新的同黨,他們罪惡的程度立刻翻了好幾倍,而且更善於隱藏!”
“要是這次我們能夠抓住他們的把柄,就有辦法遏制住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