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遇青樓

八月，長安。

街道兩邊的小販們各自吆喝着賣着自己攤上的貨物，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好不熱鬧。

有兩道身影穿行在大街小巷中，皆是一襲白衣，腳步輕盈。

“師姐，這珠釵上刻的可是玉蘭花兒？”長安行至攤前，一眼便瞧見這支木質花釵。這花釵看着無甚特別，釵身的做工略顯粗糙，但釵頂雕刻的這朵白玉蘭卻是十分精緻，玲瓏剔透，晶瑩楚楚。

“可不嘛，師妹你瞧你，每次叫你下山偏說不要，到現在連你容師叔最愛的白玉蘭都不認得，”思庄輕聲揶揄她。“老闆，這釵子我要了！”

“欸，姑娘好眼光！這可是上午新入的貨呢，看看這朵白玉蘭呀，雕得多逼真啊！誒誒共二兩銀子！”攤主高興壞了，伸手接過思庄遞來的銀子。“謝您嘞！二位慢走！”

長安緊盯着思庄手中這支白玉蘭花釵，思庄輕笑一聲，將釵子插入長安髮鬢中。

“清水出芙蓉，無須多修飾啊，我小師妹真是太美了！也罷也罷，就送你罷！”思庄笑道

長安低頭，撫了撫花釵，抿嘴一笑。

二人用過早點，思庄領着長安來到一座紅頂閣樓前。

這閣樓修得倒是別緻，紅屋頂，顏如燼。檐角翹起，掛上串串鈴梢，風兒輕吹，叮噹作響。瀟洒。

“靡曼皓齒，鄭衛之音，務以自樂。喲，這是什麼風把思庄姐姐給吹來了，許久未見，可想煞奴家了呢！”

一道身影自樓中出來，一襲紅衣，臉色微白，眉眼微挑，徒增幾份媚意。

“紅玉哥，怎麼，不歡迎我啊？蘇木哥近來可好？”思庄瀟洒轉手，展開梅花扇，莞爾一笑，百媚盡生。

原來這小倌兒叫紅玉，看着着實虛弱。長安心想。

“喲，瞧您說的，心裏眼裏都是你蘇木哥哥，可羨煞奴家了呢~”紅玉嬌嗔着，尾音一拖，驚得長安一身雞皮疙瘩。“喲，還帶了位胡人小娘子，可真漂亮啊。”

思庄聞言，柳眉一挑，將長安護到身後。“紅玉大哥，不請我們進去坐坐？”

紅玉鳳目一轉，撒嬌道：“姐姐說的哪裏話，兩位，裏邊請！”

思庄一坐下，就急急忙忙吆喝：“紅玉大哥，把所有哥兒都帶來，讓我小師妹挑一個。”說著往老鴇手裏塞了一錠銀子。

“師姐！”長安一扯她的袖子，嘟着嘴，扭扭頭。

“別怕啊，這裏的小倌兒不是每個都會賣身的，且個個才藝精湛，很有一手兒的，放心！”思庄拍拍她的手，低聲安慰。

俄頃，形形色色的小倌兒站了一排。玲瓏掛飾，脂粉香濃，撲面而來。長安微蹙，壓低了嗓音問：

“師姐，怎的這裏的男子比女子身上還香啊？”

“喲，這位小娘子有所不知啊，干我們這行的男子，一旦衰老可就沒了商業價值了呀~不靠點脂粉可不行的喲~”紅玉在一旁嬌笑着回答。

“小白臉子果然沒個好東西，咋訓都不聽老子話，老子抽死他！”

“誒誒別，大哥，這小子長得甚是討小姑娘喜歡，要是訓好了能賺一大筆錢的呀！”

嘈嘈雜雜的聲音自閣樓雜間處傳來，長安聞聲抬頭向那處看去，只見兩人，一胖一瘦，拖着一名倒地不起的少年。且看那倆人，胖的那名男子，五大三粗，腮幫子上儘是鬍渣；瘦的那名男子看着面黃肌瘦的，臉色極差，身子板兒看着也不大硬朗，但就看那雙眼睛，滴溜溜轉着，泛着賊光。再看那名少年，獻血浸染白衣，白衣捶地，發冠凌亂，掉落的碎發遮住臉龐，看不清樣子。

“不是叫你們好好訓人沒事兒別出來嘛！這不得驚着客人了！”老鴇見二人出來，叉起腰衝著樓上大聲喊叫。

“哎喲，柳媽媽啊，您是不知道，這小子倔得很，要不然咱算了吧，扔到外邊……”

“哎喲哎喲你看你說的什麼話，”那瘦子打斷彪形大漢的話語，陪起笑臉道：

“柳媽媽，這人是着實難訓，在給我們些時日啊！三日…三日不出三日，定給您調教好！”

未等柳媽媽回話，長安接上二人的話茬：

“柳媽媽，我就要他了。”看着那兩人粗魯不堪地拖動着傷勢甚重的少年，長安於心不忍，心頭一熱，話脫口而出。

那柳媽媽顯然是被她的話驚到了，瞪大了眼睛轉眼看她，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

“媽媽沒聽見嘛？快給我小師妹安排安排！”思庄看這老鴇愣頭愣腦的樣兒，不明的心頭煩躁，打斷了她。

“誒…這這這哥兒今早剛被送來，不知是中毒還是病的太重，渾身沒有力氣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待好這位小娘子啊……”老鴇臉上寫滿了憂愁。

“媽媽放心，銀子照給，我就要他。”長安回答，眼睛始終在那少年身上。

且看他被人拖至身前，額前汗液沾上幾縷碎發，臉色蒼白，血跡斑斑，輪廓清瘦。

思庄看着眼前重傷的少年，微微蹙眉，低聲問道：

“師妹這是想救他嗎？”

長安聞言，沒作聲，只輕輕頷首。

思庄見此也沒多問，只拍拍她的腦袋，叮囑她小心，便嬌笑着像蝴蝶般撲向一名俊俏小倌兒

“蘇木哥哥，咱們走吧”